绊惹春风 第18章

作者:红笺小笔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秦陌随在她身后,毫无意外被这道美丽的剪影闯入了视线。

  少年蓦然回想起刚刚她趴在自己背脊上那不堪一握的柔软触感,忍不住捂住了心口,滞了呼吸。

  他飞快地眨了下眼,双眸侧落别处,避过她恍人的身段,面色发沉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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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不停蹄,长途跋涉了大半个月,这一日,他们终于抵达了南疆边境的陇川。

  眼下不过三月,长安的风中还透着丝丝的凉意,陇川已是晴阳高照,万里无云。

  两人于暮色四和时分,抵达了城门门口。

  上一世,城门查行,兰殊手心里还捏出了一小层薄汗,生怕被守卫看出什么端倪。

  孰不知这东宫出手的假户籍,以假乱真,岂有被识破的道理。

  没过多久,车帘外头传来了放行之声。

  秦陌拎起缰绳,正准备御车离去。

  其中一位守城官爷刚查完一位背篓的小贩,忽而朝他们迈前两步,张手喊了声:“等一下。”

第016章 第16章

  秦陌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回眸,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指尖微微摩挲起绳柄的纹路。

  那严声令止的官爷走到马车前,看他一眼,目光越过他,往后边瞧了去。

  车帘不知何时已被兰殊打起了一角,那官爷向着帘内的姑娘,微微躬了下身子,露出一个笑颜,“在下葛风,葛氏的弟弟。”

  兰殊眼波明显亮了亮,弯出了一对月牙般的双眸,“原来是葛二叔,葛妈妈与我提过的!”

  她那笑盈盈的样子,就好似真的见了故人般。

  而她这番熟络的态度,也让葛风笑开了怀,“我前不久刚收到阿姐的信,说是小姐要回老宅住些日子,叫我多照看着点。”

  兰殊双靥绯红,小女儿离家出逃的羞赧含在其中,恰如其分,“劳烦二叔了。”

  葛风摇头笑了笑,温言指着前方路口的转弯处,同秦陌指导着他们接下来的落脚点,怎么转可以更快到。

  秦陌颔首致谢,低眉顺目,身上那股子矜贵高傲尽数藏匿在了眼底深处,完全找不见踪迹,俨然成了个老实本分的少仆。

  寒暄过后,马车辘辘离去。

  葛风站在后头,一直关切地看到马车妥当转了弯,才回过身来。

  旁侧一位同僚撞了撞他的肩膀,下巴示意着前方消失的车影。

  “葛兄认识?”

  葛风点了点头,“这是我姐带大的姑娘,家里人逼亲,她不愿意嫁,来这里避一避。”

  另一位同僚笑道:“你姐不是洛阳富商家里的乳母吗?”

  葛风闭口默认,几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姑娘,怕是私奔来的吧。

  军爷们不比书生酸儒,成日嘴边挂着“不成体统”,调笑了几句,对这等小打小闹的儿女情长,没什么过多的看法。

  但陇川毕竟是南疆边防的要塞之地,需时刻保持警惕,预防他国细作,一同僚谨慎问道:“你之前见过那姑娘吗?”

  葛风摇了摇头,“我怎么见得着,我姐跟着她娘陪嫁去了洛阳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

  同僚抵着下颌,“我刚刚看那勒马的少年郎,手心积着薄茧,似是个练家子。”

  葛风眉头方蹙,另一个同僚合情合理地猜测:“富商家的家仆,多多少少都会学几招看家护院吧。”

  那同僚点了点头,还是看向了葛风,“小心驶得万年船,明天试一下吧。”

  话音一坠儿地,葛风微微抿直了唇,看向了方才马车驱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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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行不过一里,马车于街尾处的一座小酒坊门前停了下来。

  这座小酒坊,便是帮助两名少年私逃的葛乳母,给他们安置的落脚点。

  酒坊并不大,梁瓦经霜,岁月的痕迹明显,前方是大堂,后院是酒窖,厨房,以及一间卧房。

  都到了私奔的份上,两人确实没什么好分居的。

  苦了扮小姐的兰殊,默默顶着舟车劳顿的身躯,站在屋内,将屏风后的那架小床,以及剩下可供长憩的窗边长椅,铺上了被褥。

  里里外外整理了遍,兰殊倦意袭上了身,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望着硬邦邦的长椅,她挣扎了会,扭头看向床榻,还是斟酌着,想给自己争取一下。

  秦陌配了剑来,正在屋中寻找武器合适的藏匿点,盯着床尾下方的空缺处看。

  少年正准备抬腿跪上床沿,将剑鞘塞置进去,兰殊在他身后,见他动作,着急忙慌地过了来,敛衽欠身道:“不然,我们猜个拳,输了的睡椅子?”

  秦陌侧头看向她。

  他原没想过和她争床。

  可一望见她这副娇气的样儿,忍不住又有了嫌弃。

  明明不过一介弱质女流,非跟他来这龙潭虎穴。

  不如多给她尝点苦头,叫她识相回去。

  毕竟娇贵小姐忍受不了清贫过日,最终抛弃情郎和家人回家,亦是合情合理,他一个人,也能继续在这蛰伏。

  石子剪刀布。

  兰殊又输了。

  上一世,她同他猜拳,从来就没有赢过。

  还想着这一世有没有可能转个运......

  兰殊几不可闻地咬了咬樱唇,认了命,老老实实走出屏风。

  正想朝着长椅上栽去。

  身后一道颀长的身影靠近,朝着她头顶罩了过来。

  兰殊猝不及防回头,对上少年冷彻的双眼。

  秦陌直直盯着她眼里的困倦瞧,“打水,我要洗漱。”

  兰殊虚点了点自己,“我去?”

  少年冷笑了,“不然我去?”

  服侍夫君,乃为妻之本分。

  兰殊怀疑他有意针对,试探着商量,“不能明儿再洗吗?”

  她是真的累了。

  秦陌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不——能。”

  就不能做个人。

  兰殊只好抬着一双酸胀的腿,走向了灶台,心里偷偷骂了某人千千万万遍。

  生火烧水倒不是难事儿,崔氏女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只是那打水的木桶,兰殊真真拎不动。

  手无缚鸡之力实锤。

  到了最后,秦陌见她磨磨唧唧,到底没眼看下去,三下五除二,将耳房内的浴桶蓄满。

  临了不忘嫌弃,“你说带你有什么用?”

  兰殊反复咬着下唇,没出声。

  既烧了水,岂能只便宜了他。

  待秦陌洗漱完毕,兰殊亦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待兰殊挽着披散的墨发从耳房出来,只看见少年站在了长椅边,手上拿了一个泥偶。

  这泥偶一身雪亮的铠甲,手握红缨枪,像是一位将军。

  偏偏,面上带了一副阎罗王的面具。

  这面具青面獠牙,着实不算好看,秦陌蹙了两撇眉稍,盯了片刻,伸手想挑开那面具。

  兰殊扑上前,一下抢了回去。

  兰殊美眸瞪圆道:“您怎还乱翻人东西呢?”

  劈头盖脸一句责备,糊了秦陌一脸,少年拧起眉头,唇角抽了抽,“它自个掉地上了!”

  而他只是路过,难得发了个善心,帮她捡了起来。

  兰殊愣了愣,见他一副狗咬吕洞宾的模样,识相转了脸色,又恢复了那副温婉端庄的姿态,敛衽致歉道:“是我误会了,多谢世子爷。”

  她既致了歉,秦陌也没什么好发作,指着她玉手上的泥偶,讥诮道:“带这玩意干什么?”

  他上扬的尾音里,饱含了对她小孩子家家脾性的嫌弃。

  多大个人了,还玩泥偶。

  兰殊也不着恼,直接将自个儿长不大的脾性落了实,“我有点认床。”

  兰殊认床的毛病,算不上严重,就是出了京城,到了水土不服的地方,容易不习惯。

  总归还是娇气,秦陌对此嗤了声,不甚明白她带个凶神恶煞的泥偶,怎么就能治她认床的毛病了。

  他讥讽道:“辟邪啊?”

  兰殊顿了顿,低头握着泥偶看了眼,唇角衔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世子爷可说对了。”

  这样的尊神,当然要放在身边,提醒她每时每刻小心伺候,别再把她的命勾了去。

  这面具下的,是她曾经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秦陌已经记不得去年的开春宴,他曾在球场上信马由缰,遥遥瞥过一个很白的小姑娘。

  但那场开春宴过,小姑娘心里从此住进了一个人。

  少年一战成名的消息传回长安后,兰殊曾特地寻了全京城最好的工匠,专门给她捏了一个小飞将的泥人。

  这泥人捏得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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