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惹春风 第19章

作者:红笺小笔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兰殊当宝贝似的,成日放在枕边看着入睡。

  久而久之,一到入寝,便也离不开了。

  重来一世,兰殊改不掉认床的毛病,却也不想,再盯着泥人那张面如冠玉的臭脸。

  下南疆前,兰殊特地叫匠工帮她打了副阎罗王的面具,遮住了他。

  两人短促的沉默。

  秦陌将视线从泥偶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才发现,崔兰殊刚刚那一扑的抢夺,令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亲近。

  她披散了头发,一张巴掌大的脸,裹在鸦羽般的秀发间,显得楚楚动人,素纱中单的衣袖无意间挨到了他的手肘,袖口间,丝丝缕缕的暗香。

  那些荒唐的梦境一瞬间在脑海里再度一闪而过,少年喉间隐隐有了干涩,猛然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动于衷。

  秦陌连忙屏了屏息,微一侧身,避过与她的触碰。

  兰殊察觉到他刻意的疏离,低头检查了一下腰迹佩戴安好的檀香囊子,心里忍不住纳闷。

  前世,她这夫君虽不爱她,却没对她的气味如此敏锐,也没如此讨厌与她接触。

  是她过早戳破了他的心思,令他生出了戒备心?

  兰殊不明所以,只能自觉与他保持了各自自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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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晨,兰殊悠悠在长椅上醒转,刚起身,却见少年的脸色十分难看。

  同一宿没睡般,面色铁青地,从耳房洗漱完毕出来。

  少年望着眼前屏风的支架出神,似是恨不能一头磕死在上面。

  转眸对上兰殊茫然的视线,他连忙侧过首,不敢直面她的脸。

  天知道,那张引人沉沦的芙蓉面,昨晚又折磨了他多久。

  兰殊全不知情,老老实实爬起身,坐在了镜台前梳妆。

  刚把发髻盘好,她抬手簪上珠花,前堂,传来了阵阵礼貌的叩门声。

第017章 第17章

  秦陌打开门板,葛风穿着一身青蓝短打,站在门前,笑眯眯的,给他们送来了一提油果子。

  兰殊一双清澈的眼眸亮晶晶起来,连忙致谢,“正愁没早膳吃呢。”

  葛风笑了笑:“这东西北方没有,我还担心你们会吃不习惯。”

  兰殊毫无顾忌地夹起一个油果子便咬了口,欣喜道:“葛妈妈经常做这个给我吃的,她说阿娘小时候最喜欢吃油果子了。”

  兰殊冒名顶替的少女,名为陆贞儿,她的母亲原是这家酒坊东家捡来的闺女,后来被洛阳的富商认了回去,一夜飞上枝头,做了富贵千金。

  本以为是天降好运,结果认回去没多久,就被迫嫁了人,而后难产离世。

  葛风一想到这位早逝的故交,面露伤怀,缅怀逝者的同时,试探着问了许多陆贞儿的往事。

  兰殊对答如流,令葛风的警戒心一下消弭了大半。

  秦陌默然守在一旁,欣慰于她的争气。

  当日交代她的那些家世背景,崔兰殊竟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葛风见她言行一致,说的事也对的上,基本信了她大概,视线一转,探向了秦陌。

  他先对少年嘘寒问暖了番,继而提及他们初来乍到,很多不熟悉,建议他可以先带陆贞儿到小镇的集市逛一逛。

  秦陌颔首认同,看了兰殊一眼,提起唇角,“小姐最喜欢热闹了。”

  少年做起戏来,单是一声温柔的“小姐”,就不知酥了多少女儿的心肠。

  兰殊羞赧地笑了笑,在心里,冷不丁翻了个白眼。

  吃完早膳,他们出了门。

  在东宫,兰殊一个不过及笄的少女,总是规规矩矩梳着妇人头,穿着素雅而不招眼。

  这会儿做回小女儿装扮,明艳的水红色襦裙,娇俏的双髻,几朵海棠花姝丽,点缀其间,衬出了她本有的好几分绝色。

  便是头戴帏帽,只在前头掀起一隅,仍引来了无数路人惊叹。

  而她俏皮灵动,完全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小小姐,望见什么都是满目的新奇。

  珍珠面头的绣花鞋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一闪一闪着莹润的光泽,照在青石板路上。

  秦陌的脚步,不由紧紧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红色的背影微微出神。

  他从未看清过梦境中那道随风散落的红影,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他每回苏醒,心口便没由来地泛疼。

  兰殊忽而回了头。

  一双澄澈的双眸,含着几分娇媚灵动,看了他一眼,莞尔朝他唤了声,“二哥哥!”

  他这会乔装的家仆,姓周名麟,在家排行老二。

  陆贞儿与周麟青梅竹马,素来亲昵地称呼他是“二哥哥”。

  兰殊朝他走了两步,轻拽了拽他的袖口,“我们去前面的首饰店看看好吗?”

  秦陌微不可察地扫了葛风一眼,牵起唇角,与她点了点头。

  两人都在尽心尽力地扮作一对私奔的小情侣。

  首饰铺内,铜镜前。

  南疆人嗜银成性,兰殊入乡随俗,拿起一支做工精细的银玉簪子,纤细的手指朝鬓边轻点,别上了发髻右侧,对镜照了会,转回身子,笑盈盈问向少年:“好不好看?”

  秦陌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琉璃眼眸,眼波莹润,就像一只草垛里吃素的麋鹿,抱臂上前,伸出修长的手,朝向柜前摆卖的银饰,举手认真地帮她拨弄起来。

  少年眉目肃然,引臂在她头顶上左右拨整,兰殊背对着镜子,眨巴了下眼。

  见他总是弄不好般,兰殊抬起素白的小手,朝发髻上摸,“还是歪了吗?”

  秦陌正好簪上了最后一支钗,她手一伸过来,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块。

  少年犹如遭了针碾,不自在地瑟缩了下。

  他负手而立,于背后反复擦拭着痉挛的指尖,垂眸看她一眼,难得露出了一点吝啬的笑容,温柔道:“好了。”

  兰殊睁着一双清澈的眸眼,回过头去,对着铜镜一瞧,美眸圆瞪。

  少年把她簪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银筷子精。

  兰殊白生生的芙蓉面登时泛出红晕,娇嫩欲滴的樱唇,狠狠抽搐了下。

  兰殊反复咬紧着后槽牙,碍于葛二叔的面,不好发作,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透过铜镜,瞪向她身后的少年,“二哥哥喜欢就好。”

  秦陌好像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

  少年几不可闻地嗤了声,看向她白里透红的脸。

  崔兰殊五官清绝秀雅,标致到便是这样滑稽的妆造,竟也消不去她的姝色半分,看久了,反而成了另一种诡异的美丽——好漂亮的一只筷子精。

  秦陌微一眨眼,眼神犹如闪烁了一下。

  兰殊见他又是一副恨不得把她眨出眼外的样子,就像是见了什么避之若浼的秽物,心里更气了。

  天知道她耗费了多少度量,才遮住眼底隐而不发的怒色,面对他的躲闪,泛出一丝虚情假意的娇羞来。

  葛风看着这妆造另类奇怪,没敢打搅少年间的小情趣,只以为南疆边境山高皇帝远,北方贵族的风尚流行变化莫测,他等俗人还暂时不能意会罢。

  秦陌走到柜前结账。

  与此同时,门口大步流星走来一位差使,紧切地在葛风耳畔说了会话。

  葛风面露难色,转头同兰殊道:“城门那边有要事处理,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秦陌望见他愧疚的视线下,闪过一丝揣摩,主动开口温言道:“葛二叔有事先忙,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兰殊配合着同他对望了眼,其中不乏两人的默契与情意,弯眸笑道:“二叔放心,我们都这么大人了,走不丢的。”

  待葛风疾步离去,须臾过后,秦陌从首饰店出来,手上握了一盒的钗。

  兰殊凉凉瞟了他一眼,眉眼含笑,在他耳畔轻声细语道:“世子爷后不后悔?”

  要不是为了捉弄她,他何至于如此破费。

  秦陌唇角噙了丝冷笑,没接话。

  要不是她刚刚同店家说把她头上的簪子全包起来,他何至于照单全收。

  兰殊听出他笑容中的寒意,摸了摸细挺的鼻尖,找补道:“不过这边的玉器银器着实要比我们那儿便宜一些,多买些回去也不是不好,还可以变卖了折现。”

  她倒退着身子与他说话,眉梢唇角都携了些狡黠的笑意,秦陌在她面前,低眸看着她的绣花鞋面,走得漫不经心。

  兰殊自顾自续道:“我刚刚仔细检查过了,您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这几支都是上等的好簪,我认识不少长安首饰铺子的老板,等回去以后,我一定给您变卖出一个好价......”

  兰殊比了比手势,比出一个丰厚的倒卖价格,说的正起兴,身后忽而有人疾步从她身边蹿过,猛地撞了她一下。

  她一晃没了重心,连着跌了好几步才站稳,不知不觉就站到了路中央,一回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那跑在车前的马匹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发了疯似的冲她狂奔而来,车轮滑得飞快,几乎与地面擦出了火花。

  兰殊惊疑不定地瞪大了双眸。

  怎么这回换了条路线逛,还是遇上了?

  上一世,兰殊也在入镇的第二日,遭遇了集市的惊马。

  她这回特地错开了那条街,竟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快闪开!”

  那驾座上的车夫朝她拼了命地嘶喊。

  兰殊始料未及,楞愣望着那高头大马,三魂七魄没一个在家。

  眼看着马车转瞬即至,她下意识抬袖闭眸,只听见骏马骤然扬蹄的长嘶,腰迹忽而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臂环住。

  少年将她猛地一拽,两人一并摔入了旁侧的菜摊底下。

  那飞驰的轮车原地打了个转儿,撞上了旁边的梁柱,彻底消停了下来。

  车夫从车上滚落,忙不迭爬到了另一侧的菜摊子下头,心急如焚,连忙朝底下人探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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