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菁
太子再低调那也是太子,她这般张狂的样子,若是要降罪也是说得通的。
萧夫人连忙磕头道。
“臣妇知错,臣妇知错!”
“清园景致好,只是可惜这荷叶被萧夫人惊扰了,夫人既然喜欢看这里,孤便命你亲自将这荷叶都铲平了,再留在护国寺清修半个月静静心。”
这满池的荷叶她一个人如何铲平?
萧夫人面如土色地哀求。
“殿下……”
“下去吧。”
“殿下!”
“孤说下去。”
顾长泽掀起眼皮,语气已带了几分不虞。
那身上从容自然的天家贵气让萧夫人顿时没了音,被侍卫拖着走了。
“多谢殿下。”
清园清净下来,谢瑶开口。
“只是萧夫人虽有错,这满湖的荷叶却不该被牵连,若是全铲平,只怕……”
“谢小姐舍不得吗?”
顾长泽听到一半便掀起眼皮。
他的声音少了方才与萧夫人说话时的清厉,但谢瑶却觉得似乎带了几分道不明的不虞。
“荷叶为母妃所爱,当时这荷叶亦是母妃看着移过来的,如今也算为护国寺增添几分色彩,是以臣女有些不舍。”
顾长泽发手轻轻叩在桌边,眼中的暗色敛去,温声一笑。
“原是如此。
孤方才听谢小姐说起谢王,倒想起三年前那一战里,谢王与孤也有过一面之缘。”
顾长泽没答应也没拒绝,却讲起了往事。
谢瑶没想到他会提及谢王,顿时好奇看过去。
“彼时孤为亲近之人背叛受伤,谢王去探望孤,也说过这样一句话。
亲近之人背叛之时,那伤才是真正的伤,因为不止他一人会伤你,他身边的人,他亲近的人,你与他所有有关的,都会有伤害你的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些背叛与犹豫,也许只有一次便够了,谢小姐觉得呢?”
谢瑶眼皮一颤。
她顺着这话想起萧相信中的轻蔑,萧夫人的折辱,这满城的风雨。
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心中乱糟糟的,下意识去抓什么,碰到了腰间的同心珠串。
这是去岁她及笄,萧陀胨摹�
退亲的那天这珠串被她硬生生拽断,后面青玉又给串了起来,她挂在腰间近一年早已习惯,串好后便又挂了上去。
指尖碰到冰凉的珠串,她又忽然想起萧夫人的话。
孤女,晦气,丧门星。
哪怕退亲之后,她与萧湎喙氐哪切┤耍故腔崆岫拙俅蚱扑胍钠骄采睢�
谢瑶久久没说话。
“你我之间的姻缘也讲求两厢情愿,谢小姐若真不愿,孤可尽力朝上进言一番。
如今尚是二月底,离三月成亲还有几日时间,你若不急,就且等一等孤的消息。”
他声音平和沉稳,带着谢瑶最想要的筹码,她心中一跳,未曾想自己为之烦扰的事,会被他这么轻易应承下来。
几乎是有些惊喜地开口。
“您不想抗圣意,臣女……”
“孤亦不愿勉强。”
顾长泽轻轻一笑。
“天晴了,回吧,谢小姐,上京的景致虽好,却不独一无二,今日既然来此,也可转头多去看看别的风景。
未必次于上京。”
谢瑶觉得他话中有话,带着满腹的疑惑行礼离开。
凉亭内只剩下他一人,顾长泽脸上的笑缓缓撤去,阴影垂落,遮住他眼底的阴霾。
他俯身,将那串谢瑶离开时意外掉落的珠串捡到手里。
一颗一颗地拨动。
“萧夫人的嘴不怎么干净,既然喜欢乱跑又乱说话,那今日过后,就不必再让她开口了。”
他云淡风轻地说罢,侍卫连忙应声。
“这儿的荷叶虽不必铲平,但你明日就吩咐住持将这清园锁住。
回去后,将东宫所有的荷花池都铲平,孤以后不想再看到东宫有荷花。”
手中的珠串是上好的红玉,顾长泽却觉得很是碍眼。
“东城有了姳儿去年就想要的东西,你回京告诉她,让她离京半个月。
还有……”
顾长泽话音顿了顿。
“查清楚京中谁在乱嚼舌根议论赐婚,一并拔了舌头,扔出京城吧。”
谢瑶不是会自轻说不敢高攀这种话的人,她既说了,除了托词之外,必定是有人乱传了什么。
侍卫应声下去,凉亭内只剩他一人,顾长泽攥着手中的珠串,是极想一颗一颗碾碎的。
他曾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一样的东西,当然知道这同心珠串是谁送的。
指尖攥到发白,顾长泽最终是克制下来,低头捂着帕子咳嗽了起来。
拿开的帕子上晕染出几分妖冶的血丝,他不甚在意地抿去,看着满池的荷叶,忽然低声笑道。
“阿瑶,你最不该信我。”
第07章 7
谢瑶回到屋子,青玉连忙迎了上来,刚靠近就见她咦了一声,奇怪道。
“小姐身上的同心珠串去哪了?”
珠串?
谢瑶恍惚地低下头,果然没在衣裙上找到那珠串。
“奴婢这就去找。”
青玉知晓那珠串代表着什么,当即就要往外跑。
“别去了。”
还没等她跑到门边,谢瑶回过神喊住了她。
“东西已经丢了,再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回来,几天前断掉的时候,我就不该让你串它的。”
青玉被这句话说得怔愣在原地。
“可那是萧公子送的,您......”
“谁送的都一样。”
谢瑶轻声说了这句话,转身入了内室去换衣裳。
等换好了衣裳,她在内室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虽然顾长泽应承下要她等些日子,但她盘算着到三月也只剩下没几天的功夫,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青玉,等明日回府,你给五公主再递个帖子。”
吩咐完青玉后,谢瑶心中才算安定了些,这夜喝了姜汤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青玉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脸神秘。
“小姐,出大事了!
您猜怎么着?”
她偷偷凑到谢瑶耳边。
“奴婢听说萧夫人昨儿也来了护国寺,午后在清园散步的时候,不知怎的得罪了太子殿下,被殿下罚去挖荷叶。
谁料萧夫人昨晚到了那荷池失足落水,天昏沉沉的也没个人注意,直扑腾了好一会才被人拉上来,回去就染了风寒。”
谢瑶听着,想着染了风寒也不算什么大事,上个月她被萧夫人以赏花名义喊去相府,然后被晾在外面一个时辰,那时正是大雪天,她一个人坐在正堂,连盆炭火都没有,回去就高热了整整三天。
哪是赏花呢?是赏她的乐子还说得过去。
谢瑶心中介怀着,此时听说她落水染了风寒也不大在意,谁料还没等想完,又听见青玉说。
“说是烧了一夜将嗓子烧坏了,以后怕是难出声说话了。”
什么?
谢瑶错愕地回过头,握着螺钿梳的手收紧。
“怎么能把嗓子烧坏?”
且不说护国寺里就有大夫,寻常高热怎么也不至于把嗓子烧坏了。
“奴婢不知道呢,萧夫人醒来就匆匆坐上马车回去了,只怕是要回京寻大夫看。”
青玉可一点不心疼她。
“也许是作恶多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