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枝嫩柳
方时缇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忽然想起来这些往事。
“阿姐...”她不看方闻洲了,往后叫方幼眠。
可是还没有看到方幼眠全脸,方闻洲就侧了侧身子,彻底把正在喝茶的方幼眠给挡得严严实实。
都是姐姐妹妹,手足骨肉,哥哥居然这样偏袒阿姐。
从前就是这样的。
但凡有什么吃的,他宁愿饿得脸色巨变,蜷缩捂着肚子,也要省给阿姐。
给阿姐抬水揉肩,对着阿姐嘘寒问暖,一见阿姐就笑,对着她总是训斥冷脸。
思及此,方时缇再也忍不住了。
她带着人跑了出去。
她跑得飞快,没有一次回头,没有看到背后方幼眠和方闻洲脸上的难过。
静默了好一会,方闻洲平复心绪才转过来,“阿姐。”
许是不想让方幼眠看到,他一直在尽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方幼眠历来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自然就留意到了。
她知道方闻洲都是为了她好,她配合他的佯装。
“阿姐匆匆赶来,是不是还没有用膳?”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人也坐到了方幼眠的身侧。
她给他递过去一盏茶,让他吃下定一定神。
“早膳已经用过了。”是喻凛叫人送过来的。
那时候她在尚衣局的内殿,一直在盯着人,还真忘记了。
这是最近需要的衣裙,那边一直在等着方幼眠催要,给了很高的价格,是岳芍宁闺中的手帕交们,都是回头的客人,自然是不能够怠慢了,忙得头脚倒悬。
方闻洲吃茶的时候,她得知他还没有用膳,便让婆子给他做了一些吃食来,期间两人一直默默无声。
因为时辰比较赶,方闻洲说随意弄些吃食来了就可以,所以婆子给他下了猪肉炖粉条,上面放了很多酱菜,是从蜀地带回来的。
这些酱菜带来许久了,始终能吃。
方幼眠也打算陪着他吃一些,她用小瓷碗装的,出去拿个东西的功夫,回来的时候,看到方闻洲在用筷子把他碗中没动的肉全都给挑出来,放到她的碗中。
她走得轻巧,方闻洲因为方才的事情心绪不大好,没留意她已经过来了。
“全给了阿姐,你吃什么?”方幼眠无奈道,又把肉给夹回去。
“我用过早膳了,眼下不是很饿,你给我,我也是吃不掉的。”
方闻洲护住碗,“那我帮阿姐吃薯粉,我不喜欢吃肉。”
哪有人不喜欢吃肉的,或许有,应当是少数人。
“我碗里还有呢,阿姐不要弄回来给我了,否则我就站起来吃。”
他甚至威胁她,不过语气始终和缓,不像是对着旁人那般严厉吗,甚至有些孩子气。
语调当中的孩子气随着年岁的增长已经很少见了,不过他动作当中的孩子气不减。
方幼眠静静看了他一会,就当方闻洲以为她生气的时候,她扯唇笑,“好。”
“快些吃罢。”她知道方闻洲也很忙。
用膳的时候,就像往常闲聊一般,方闻洲说让她把这边的宅子给卖掉,怕宁王的人又过来纠缠,毕竟她门庭下是方幼眠的名户。
“好。”她没有什么异议。
“此外,我打算拿户部的文契昭告我们脱离方家和小妹的关系。”说这话的时候,他始终看着方幼眠的脸色。
她又点了点头,“好。”
适才方闻洲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他会这么做。
实则,也是最好的办法,必须要撇清干系,否则就算是太子知道,也堵不住悠悠之口,何况她牵扯着喻凛,喻家。
思及此,方幼眠吃饭的动作几不可查顿了一下...
“嗯...”
见方幼眠不反对,他也就放心了,埋头用膳。
每次在长姐的身边,他总觉得无比安定,本来没有什么胃口,此刻却觉得好饿,不一会就吃光了,又让婆子再做了一碗端上来。
等用好了,方闻洲送方幼眠进宫去。
本来她不要他送的,可他执意,方幼眠只能随着他过去了。
刚到宫门口还没下马车便见到了喻凛。
他大踏步过来,当着人都非要抱她下来。
方幼眠的神色几多不自然,“你做什么,我自己可以。”
说话的期间,人已经稳稳站到了地上,“......”
“都督大人。”方闻洲给他行礼。
“不是说了,阿洲无需客气?”
方闻洲只是笑了笑,喻凛的话是这么说,可当着人的时候,尤其是在宫廷地界,该尽的礼数必要尽到,否则落人口舌,说不定还会被言官弹劾参奏。
“我回了。”他官署当中还有事情。
“好。”方幼眠叮嘱他万事小心。
等人走了之后,喻凛带着她往宫内走,低声告诉她,“眠眠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阿洲,绝不会让宁王的人钻空子。”
方幼眠微微一顿,“......”她仰头看向喻凛。
男人眉目含笑,“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幼眠从他俊逸的眉眼当中收回神。
她和喻凛并列走着,看到了地上的身影,他高高的,肩膀宽阔,而她和喻凛比起来,小小的一个。
本以为她不会说话了,亦或者又问他为何在这里等候不去忙碌手头上的事情,谁知道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夸耀他,“我觉得你总是意想不到的令人安心。”
“嗯?”男人明知故问挑眉。
他知道方幼眠是在说派人保护方闻洲的事情。
听到他类似于反问的声音,方幼眠唇边的弧度微微勾了一些,不过她一想到要做的事情,神色又凝了起来。
他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观察她的神色不大对劲,哄她说道,“今日御膳房有上好的芝麻糖酥,做得甜而不腻,我已经让人送去尚衣局了。”
“你也吃了吗?”方幼眠问。
“尝了一块,知道你的口味,估摸着你会喜欢。”
“万一我不喜欢呢?”方幼眠今日话多了一些,她的反问。
喻凛还是笑,“那我把眠眠剩下的全都吃掉?”
“我吃过的,脏。”她低低道。
“眠眠又在胡说八道。”他还训斥她。
倒也不是训斥,只是纠正而已。
“什么叫做又?”她蹙眉看向他。
喻凛答非所问,“眠眠今日看起来心绪不错?”明明得知消息要出去的时候,因为慌张,脸色都有些白了,她甚至提起裙摆小跑。
所以她的吻和那些话是在情急之下说出来的?
到底是不是真话?
“我以前也胡说八道吗?”问出这句话,都不等喻凛回答,她自己都意识到了,她之前的确胡说八道过。
欺骗喻凛的时候,她总是会骗他,然后说很多蛮好听的话。
那些谎言,因为好听,所以喻凛非常受用,就似刚才,一句话,一个轻轻的吻,他就不动了。
方幼眠莫名的忽然有些想笑,“......”
“眠眠没有胡说八道,都是我在污蔑你,我胡说八道。”
他说起来,自己都牵唇笑了。
余光扫见男人上扬的唇角,方幼眠也跟着淡笑,这约莫是两人有史以来最惬意的时日了,一道走在宫内的青石路上。
“眠眠事情处置得如何了?”他问。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她才不相信喻凛手下的人没有跟他汇报过。
“眠眠生气了?”他又问。
“没有。”
不过她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叫人跟着我,还誊抄我的一言一行,你要去做什么?”
她是在尚衣局的时候偶然在绿绮那地方发觉的。
绿绮见她翻看着册子,如实告诉她,这是喻凛的吩咐。
“想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有没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见缝插针?”
“想要从我身边把你给抢走。”虽说方才的语气微微凝塞,此刻却直言不讳。
“哪有什么人会见缝插针。”他才是最会见缝插针的人。
除却喻凛之外,她再也没有见过比喻凛更会见缝插针的人了。
有时候她想不到的空子,喻凛都会使劲钻。
虽然和离了,可联系却比之前紧密很多,他无孔不入,侵入她的生活,就像之前在床上的亲密一样。
起先只是掐着她的腰,后面又要喻她牵手,再然后要与她十指相扣,狠狠地亲她,入至最深处还不够。
有时候,方幼眠甚至觉得如果喻凛不加以克制,她会被他抱揉到骨血当中窒息而死。
“眠眠在想什么,你在走神。”他又问。
如今她可算是愿意多跟他说几句话了,也不似之前那般抗拒见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尚衣局的缘故。
是因为人情利益,所以才给他好脸色,好言好语说话,也没有在人前否认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想...”她甩开脑中的思绪,“阿洲越发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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