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凝棠 第5章

作者:一枝嫩柳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喻凛赶路本就累了,知道自家母亲心里不痛快,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听她唠叨,不曾反驳她的话,也没怎么搭理。

  等崔氏说道,方氏女原本跟家中堂弟议过亲事的时候,微微撩起眼皮子,“......”不过,还是没有说话表态。

  “那三房的昭哥儿定了亲,眼看事情就要告吹,你祖母又横插一脚,母亲没有拦得住。”

  婚事说来说去,表面谁都清楚,内里深究牵扯朝堂,喻凛并不欲讲,怕给崔氏增加心里负累,叫她担心。

  “母亲今日也看出来了,你心厌那方氏,无妨的,你且忍耐些时日,再过些时日,母亲再给你挑了好的人家,你才回来,这关头谈婚事总不太好,免得让人说三道四。”

  “话说回来,今日祝家的姑娘你看如何?她等了你许多年没有议亲事,母亲瞧你今日也与她谈得融洽。”

  喻凛捏了捏眉心,答非所问,“天色不早了,母亲今日也劳累了,既无旁事,尽早歇息罢。”

  崔氏还要再说,喻凛已经站了起来,“儿子明日再来向母亲请安。”说罢,行了礼便出去了。

  秋玲给崔氏上茶,“夫人着实不必担心,大公子才返家,身上疲累,您得给他些时日。”

  崔氏方才好受些,“怪我一时嘴快话多,忘了他才回来。”

  “夫人挂念大公子,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崔氏想到今日僵持的情景,积攒了多年的不满到底松懈了一些。

  喻凛从静谷庭返回时,天色已经晚了。

  他朝着斜廊带着随从小厮往回走,穿过垂花门,又绕过临水而建立的抱厦,一路沉默。

  直到了玉堂阁的门口,看着产生了变化的阁门,定住了脚步,“......”

  喻家虽没有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院落,玉堂阁他住了许多年,一砖一瓦,布局错落,都很清楚,即便几年不曾归家也不曾忘却。

  况且他的记性一向很好,便是枝丫末节都能看出变化。

  玉棠阁修缮过,墙角瓦檐都换了新的,重要的是多了许多的名贵花草,又挂了琉璃宫灯还有一些红绸的平安结。

  增了许多杂物,比之前他住时的清简增了繁复,说不上来是不是有人气了,总之很不适应。

  叫他想起来,他的居所里多了一位妻子。

  “......”

  喻凛匍一到门口,里面便知道了,雯歌高兴跑到内室,“姑娘,大人过来了,就在院门口!”

  【?作者有话说】

  男主:淡漠无感。

  后期:老婆老婆老婆~~~~

第5章 第5章

  ◎她生得极美。◎

  相较于身边丫鬟的兴奋高兴,方幼眠的反应实在过于平淡,甚至显得有些冷漠了,就好似并非是她的夫君归房,而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外人。

  若是细细查看,在她的眼底有隐隐的不耐,只是因为长睫迅速掩下,被浓密遮盖得严严实实。

  不见厌烦,徒剩一派静谧显出来的招人疼的乖怜。

  她放下手里的笔墨,而后叫部分丫鬟继续清点今日亲长们上门所携带的礼,待会她再接着登箱造册,随后领着雯歌和两个左右提灯的丫鬟出门去了。

  喻凛在院门口发怔那一会,他身边下属千岭注意到前方的光亮,低声提醒久久未动的他,道,“大人,少夫人过来了。”

  他抬眼看过去,在进内院的青石路上,方氏带着三个丫鬟慢慢走过来。

  她的衣裙朴素,还是今日那一身藕春绿色的衣裙,乌发上的步摇簪子也没有几支,与喻凛今日在家中所见的光鲜亮丽,珠翠满头的女眷相比,简直朴素得过分。

  方氏的步履缓慢从容,裙裾随着她的动作荡漾开小幅的弧度,她一如白日微微低着头,走得十分认真,晚上的微风拂过,吹动她袅娜细腰上悬挂的小香囊,绦带也跟着往后浮动,在两侧摆放的花丛中,她的寂静别有一番好颜色。

  没多久,人已经至喻凛的面前了。

  “给夫君请安。”她盈盈福了一礼,站定在旁边,再然后又静了下来。

  看样子是来接他的,只是言简意赅,没有多说一句来接他的话,仅仅五个字。

  这回虽然还是低声,夜深人静听得更清,她的嗓音有些软却不怎么绵了,清透似珠玉落盘的好听。

  喻凛身量高大,往下看去,正巧看到她露出来的一小截柔美白皙的后颈,再延伸往下,藏在绣柳枝叶的衣襟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毫无波澜别过眼,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大踏步往里走。

  丫鬟们本想在前面左右照着路,以免主子们在青石路上崴脚失足。

  可惜喻凛人高腿长,迈的步子大,加上本就走得快,很快就将方幼眠甩到了后面。

  她即便是快步跟着,两拨人的中间也隔了很大的距离。

  相比较于玉棠阁的外面,里面的布局变动也不小,首先多了不少伺候的人,更加增添了不少物件,尤其是女儿家的用具,譬如贵妃软榻,黄梨花木镶嵌夜明珠做的妆奁台,雕刻着吉祥富贵事事如意的樟木箱笼....

  他蹙着眉往里走,看到面目全非的内外室,“......”

  即便气味微弱,他依旧能够闻到弥漫着的淡梨甜香,分不清是方氏身上带的,还是香薰炉中燃的。

  倒也不是厌倦,他在关外数年,只闻风沙草木的苦味,再不济就是血腥味,亦或是男人扎堆的味,今日被人簇拥问话,处处都是脂粉香味,混杂到一起,只叫人头晕目眩,心中难受。

  故而一闻到室内的味道,喻凛便下意识抵触起来。

  不单是方幼眠,就是丫鬟们也察觉到了男人周身散发的不悦。

  紫檀圆桌上堆放着不少礼,丫鬟们原本在收拾,见到他进来,行礼请安没有动作了,因为喻凛没有说话。

  “夫君可要沐浴了?”方幼眠从外室走进,到他面前问,“净房备办了热水和衣物。”她因为快速跟上,微微喘着气,语调还是平稳的。

  “你打理的?”他忽而这样问了一句。

  方幼眠怔住,分不清喻凛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问,是她亲手打理,还是她让丫鬟收拾的?

  转念一想,不管什么是前还是后,都是她做的分内事,由她吩咐下的令,故而她点了头。

  “日后不必沾手了,这些事情我的下属会做。”

  在方氏嫁进来之前,他的玉棠阁内院没有伺候的丫鬟仆妇,这些人全都被遣散到了外院侍弄花草,伺候他的一直都是近卫随从。

  “是。”她又点头。

  喻凛大跨步进入内房,他的随从跟了进去,另外的人守在门口。方幼眠想了想,没有叫丫鬟跟上去,只叫人留神听着,怕他又有什么吩咐,而她乐得不伺候,折返继续整理账目。

  喻凛喜得高官,那些个亲眷送进来的礼多得叫人眼花缭乱,多是一些贵重的物品,今日上门的人看似多,实则还算是少的,喻家嫡系多,旁系的人更多,过些时日只怕更多了。

  她必然要在今夜全都整理清楚,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崔氏就要打发人过来看了,要是出一点纰漏,又要被骂。

  方幼眠刚刚接手喻家大小事宜的时候,还有些掌不住,她自幼便会拨算盘精打细算,理事管账不在话下,可喻府家大业大,主要是人情复杂,她初来乍到,许多人都看不起她,不服她管家,为此,没少受到奚落刁难。

  方幼眠好性子,面对长辈们恭敬,平辈们和顺,小辈们细心,纵然如此,也饱受闲话,还记得成亲之后的第一场宴会,老太太过寿,满瀛京的高门贵户基本都来了,皇宫也派了人来,更别说寒门小户,想要巴结喻家的人。

  那送的礼啊,堆山码海,方幼眠白日里待客,晚间还要整理,就因为太多了,整理细致又缓慢了一些,有个眼馋的丫鬟看着她年轻,居然动手偷了其中的一份礼。

  这事当时被崔氏拿住,好一顿发落,而她也被骂得狗血喷头,更别说还没有找到小偷的那会子,家里人是怎么说她监守自盗的,小门户出身眼皮子浅,看见一些好的就想据为己有。

  思及此,方幼眠吃了一盏茶提神,打发瞌睡,对照丫鬟整理好的登记上册。

  喻凛从净房出来之时,见到的便是他那位沉默寡言的妻子埋头伏案的模样。

  她握着笔墨无比专注,在烛火的照耀下,侧脸莹白如玉,甚至能看清楚脸侧上的细小绒毛,好似枝头的蜜果。

  祖母说,她多大来着?似乎和喻初一样的年岁。

  喻初是个撒泼好动的性子,活像是小猴,凡她在的地方总闹得很,叽叽喳喳,不单是她,就连她的那些手帕交,也很闹腾。

  方氏年岁不大,浑身上下带着不同寻常的安静和顺。

  自然,喻凛在瀛京也见过不少安静的女子,可到底不似他的这位小妻子,她很坐得住,看着就不浮躁,她的安静不止于外表。

  喻凛兀自擦着湿发走近,差不离靠近了,距离相差没有多少,鼻端闻到一股清冽幽冷,加之高大的身影被烛火给映照拉长,笼罩着她,方幼眠忽而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一位正在沐浴净身的夫君。

  雯歌正要提醒,她已经抬头转身看过去,“......”

  四目相对。

  方幼眠即刻搁下笔,利落起身,“夫君洗好了?可有别的吩咐?”

  即便是问过老太太身边的宁妈妈有关于喻凛的一些洗好,她还是很拿不准他的性子,毕竟宁妈妈也没有说些什么,只见他寡言少语,外冷心善,没什么忌讳,让她不必怕。

  方幼眠却清楚,这种人是最难伺候的,保不齐就得罪了。

  她在方家本就难过不得众人脸,即便有个老太太帮衬,老太太年岁已高了指不定有几年撑着,重要的是,没什么事,老太太是不出门的,常年礼佛吃斋,不管内事。

  若是再得罪喻凛,外面的人更会看碟子下菜。

  她就算不想亲近,到底要仔细伺候,不能叫他觉得怠慢,故而笑着问了一句,别惹他不快。

  不过一晃眼而已,喻凛微愣。

  母亲说方氏小门户出身,没有长处,不过是样貌生得好了一些,这话说得还是浅了。

  她何止生得好,简直极美,眼皮子底下的这张小脸少见的花容月貌,桃面粉腮,肌肤白嫩,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剔透明亮宛若琉璃珠子,澄澈晶润。

  粉唇微微勾着笑意,眉眼很快便垂了下去,柔顺极了。

  “...没什么吩咐,你继续做账罢。”

  喻凛错过她的俏脸,看向一旁堆积的东西,还有她写了大半的账册,随后带着人去了内室的偏寝。

  方幼眠恭送他离开,好一会才坐下。

  她提笔蘸墨,恍如无事接着忙碌,雯歌都急死了,“姑娘啊,您怎么也不留下大人?”

  方幼眠不说话,“......”

  雯歌又道,“大人身边的人带着安寝之物,这一去肯定不回来了,姑娘您就不急吗?”

  “急什么?”她反问。

  “大人今日回阁,却跟姑娘分房而睡,传出去外面必然会小看姑娘的。”尤其是那些要登门入室的,还不一窝蜂涌上来把她家姑娘生吞活剥了。

  “这件事情并非我能主导。”由着他去。

  “可姑娘也该争一争啊...”

  争?

  争什么?

  喻凛在家里的地位非同小可,谁敢做他的主意,这又不是寻常争财夺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