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枝嫩柳
等喻凛梳洗出来,方幼眠酒醒大半,脸上的红润也褪去了不少。
“没有碰到水吧?”方幼眠起身去看他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没有。
姑娘的脑袋凑到他的面前看,就跟只兔子一样,喻凛勾唇,“没有。”
他张开臂膀,“眠眠可以检查看看,为夫到底有没有擦干净了。”
方幼眠,“......”
虽然没有搭理喻凛的话,她倒是认认真真检查了一番喻凛周身,果真是擦得干净了,并没有泡水泛白。
见她果真是查阅好了,喻凛双臂合拢,将她给抱到了怀中。
方幼眠抵抗,不叫挨紧,免得碰到了他的伤势。
“夫君...你快松开我,我没有沐浴,身上气味难闻。”她别过脸,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胡说八道,我的眠眠是清甜的,一点都不臭。”
见到两人主子抱在一起说悄悄话,小丫鬟们已经见怪不怪,纷纷低下头去。
方幼眠往后退,可是她被喻凛抱在怀中,即便是要退,也是在他怀抱当中的方寸之地,根本就退不到什么地方。
“夫君...”
他怎么一回院子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外面的时候清冷禁欲,神色永远淡漠,话也不多说两句,家里的叔叔们跟他说话都字斟句酌,每说一句都要看他的脸色。
更别提那些跟喻凛同辈的人了,都不敢轻易往他的跟前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别打照面。
“我要去沐浴了。”她给雯歌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捂唇偷笑,连忙说浴房已经收拾好了,热水也拿了进去。
喻凛恋恋不舍松开她,“去。”
方幼眠梳洗之时,太医前来外室给喻凛上药。
他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好全,可气血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太医忍不住感慨,夸耀他的身子好,恢复得快。
喻凛淡嗯道了一声多谢,等太医收了针之后,趁着没有人注意,给喻凛递过来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
“这是大人要的药丸。”
前几日,方幼眠领着手下的丫鬟婆子们忙碌,不在喻凛的跟前,换药的时候,喻凛叫太医配了一味男子吃的避子药丸。
太医还以为他听错了,多嘴问了一遍,是要避子药丸么?
喻凛盯着方幼眠的动向,对着太医说是。
太医不解询问为什么,这避子药丸吃多了终归伤身子,虽说喻凛的底子好,可也有说不准的事情,毕竟喻家长房的事情备受瞩目,外面的人大多也都了解,喻家长房的子嗣凋零。
合该早做生育的大事,多多开枝散叶才是,怎么还要避孕呢?
就说这一次罢,借着上门探望喻凛伤势的名头,就有不少名门贵族将自家的妙龄姑娘给带着来了。
多数是为了能够在喻凛面前晃个眼,好歹入了他的眼睛,也能够跨进喻家长房,沾一沾光。
这蜀地来的姑娘方幼眠嫁入喻家才几年,膝下没有依靠的,掌了管家的权利不说,而今还得封了诰命,简直羡煞旁人。
前几日,崔氏过来的时候,撞见了太医,说让他也给方幼眠把把脉,为什么成亲那么久了,还是没有子嗣,还说上一次方幼眠去看了郎中,郎中说她的身子无事,也一直在吃助孕的药丸,却始终没有动静。
太医奉皇上的旨意,自然是听从喻家的命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喻凛却没有让他给方幼眠把脉,只说郎中已经看过了,方幼眠在吃着药,子嗣的事情急不来,过些时日再说罢,何况他受伤,两人也不做什么,怎么可能会有子嗣。
崔氏不赞同,说方幼眠没看郎中之前已经在吃养身的药材,况且他没受伤之前,两人也没有子嗣,合该好生看一看,看一看又不会怎么样,再者说外面的郎中医术再好也比不上宫内的太医。
喻凛却一再反对,说不用看。
太医夹在中间不敢言语,方幼眠看着喻凛也有些意外,她心里很是慌张,想着如何搪塞,没有想到用不上她搪塞,喻凛就已经把人给堵回去了。
崔氏忍不住拔高声音撒泼了两句,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不让看,莫不是有什么病?
喻凛凝着脸没有说缘由,最后倒是松了口说是过些时日等他的伤势好了再看,且不急。
如此,当着太医的面,崔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真的要是吵起来了,可不好看。
那会子,太医听着话锋就觉得很不对劲。
喻凛的身子强劲,方幼眠看着气色也好,且追溯到上一次给方幼眠看旧疾,正儿八经给她把过脉象的,她虽说身子瘦弱些,受不住风寒,可到底没有什么妇人身上的弱症。
两人既然已经圆过房了,且听着喻夫人的口风,时常在一处,怎么会没有子嗣呢?
直到喻凛要避子药丸,太医才隐隐反应过来。
都督大人明明喜悦他的内眷,却不想跟她要孩子,背着喻家所有人吃避子的药丸。
这...
高门大户的秘辛,太医即便是知道,也不敢多言语,既然是喻凛的吩咐,太医只管照做,私下里给他配来了男子所吃的避子药丸。
“劳烦大人了。”喻凛默不作声收下。
太医可不敢担待他的一声大人,连忙请他不要客气,随后提着药匣子出去。
喻凛收好了避子的药丸,翻了一会子兵书策论,又看千岭跟在佥都御史旁边查案递过来的折子,他没有出面去刑部,那边的事情却还有很多,都是千岭在跑腿办着,差不离的决策都要等过了喻凛的眼睛,最后拿定主意。
佥都御史接了皇上下发让他主理的圣旨,只觉得汗流浃背,对方涉及宁王的幕僚,除了喻凛还有谁敢跟着宁王对着干?
虽说害怕却也不能打退堂鼓,幸而喻凛没有彻底抽身这桩案子,好歹能寻他商议。
方幼眠出来之时,见到他在伏案忙碌,也不敢上前打扰,只问身边的人,太医有没有过来给喻凛上药了?
小丫鬟说已经来过了,太医才出去没有多久。
方幼眠去妆奁台涂抹养肤润颜的脂粉,雯歌帮她擦着头发,低声跟她说话,便说是今日又有谁家的高门贵女过来了,谁又偷看了喻凛,谁又去静谷庭跟崔氏套近乎。
“奴婢听静谷庭那边的小丫鬟说,袁家夫人领着她女儿上门,从玉棠阁出去后,给夫人送了不少贵重的东西,有一个小箱笼,里面全都是夜明珠,打开的时候把整个院子都照亮了,亮如白昼呢。”
方幼眠听着都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么夸张?”
“姑娘还笑得出来,奴婢说得可不是假话,您要是不信,奴婢把那个小丫鬟给带过来,亲自说给您听?”
“可别了。”
真要是这么做,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诟病。
刚嫁进来那会,就总是有人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后两年好了一些,喻凛回来之后又开始了,眼下就因为这个诰命,京城里无数双眼睛再次凝在了她的身上,胜过从前任何一次。
本以为喻凛身子伤到了身子,不用圆房不用吃避子药丸,好得不能再好了。
谁知道喻凛出事,几房催孩子催得更厉害了,就连从不多话的喻将军都开口催促,说等他的身子痊愈,孩子是应该抓点紧。
只有一事,方幼眠想到前几日喻凛阻止太医给她把脉的事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拒绝过于强硬,有些一反常态。
心里觉得诧异,方幼眠盯着喻凛俊美的侧脸看了许久,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姑娘该趁早为自己打算,不如私下去找太医看看罢?”
“您不要怪奴婢这次站到了夫人的旁边,奴婢觉得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是在理,外面的郎中虽说是好,可怎么比得上宫内拔尖的太医啊?”
“嗯....”方幼眠懒懒应了一声,却没有真的点头的意思。
雯歌转了话锋,又从旁边的地方劝。
“惦记大人的人家实在太多了,接连上门,一波接着一波,好多高门嫡女,似乎想不顾及名分把自家的女儿给塞进来做妾呢,尤其是奴婢方才跟你说的那个袁家,首当其冲...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方幼眠放下口脂盒子,“能怎么想?”
那些想进来的人家,无非是合计过了,觉得喻凛前途无量,他的相貌品行在瀛京是一等一的。
再者说后宅清净,就只有她一个人,即便是有她这么一个正室娘子给压着,可她母家单薄,孤立无援,膝下没有子嗣,真要是嫁进来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说。
说到底,她和喻凛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觉得她不足为惧,好对付。
方幼眠眼明心亮,自然明白,只不过看破不说破罢了。
这些人家上门想要打喻凛的主意,对她而言,反而是好事。
祝家姑娘嫁出去之后,有些过于风平浪静了,崔氏便只晓得来催促她生孩子,可到底没有个可心的人选能够塞进来给喻凛做妾室。
如今袁家的人闯进来,正巧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崔氏和袁家走得近,两边谈得再好一些,到时候也是顺着她原来的打算往后走了,看来,老天爷还是有些眷顾她的。
“姑娘怎么这样风轻云淡,你不要嫌弃奴婢说话逾矩,这也是宁妈妈想让奴婢传达给您的意思,虽说您身上有一个诰命,可没有孩子,终归是靠不住的。”
“有了孩子,您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方幼眠涂抹脂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静静看了雯歌一会。
“倘若我真是有了孩子,是不是还得是个男孩才最好?”
“这是必然啊,您是长房的媳妇,又是正室大妇,生个男孩,将来就是喻家的家主,说一不二,有孩子在,您不就一生安稳了么?”
“雯歌,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也是女子是姑娘家,为什么生个孩子,都要先看重男孩。”
父亲看重,姨娘看重,嫡母也看重,好像所有人都看重。
“谁说生了孩子就一生安稳了,养育孩子不需要费劲么?单生下来就省事了,你说的着实太容易了些。”
雯歌正要辩解,方幼眠在她开口之前道,“日后不要说了。”
听得她总不可避免想起往事,心下烦躁。
不知是不是因为弟弟妹妹已经到了半路,不日即将落脚京城,亦或是酒意的残留,方幼眠总觉得心下浮躁了许多,忍不住开口叫雯歌闭嘴。
往常不论雯歌说什么,她都只管当成耳旁风,由着她说,听听也就过了。
雯歌噎愣住,她起初有些没转过弯来,后知后觉反应方幼眠的意思,说她看重男孩,轻视姑娘。
听着她的口风并不高兴,雯歌也不敢再多提,只解释道,“奴婢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是为姑娘着想,您既然不爱听,奴婢就不多嘴了,姑娘不要生气,都怪奴婢说话不中听了些...”
方幼眠不吭声,雯歌低声哄了她几句。
喻凛处理完手上的公事,从书房走出去,方幼眠也正好擦好了脂粉,从妆奁台起身。
雯歌添了一些熏香,吹灭了烛火,留下一盏,带着小丫鬟们轻声退出了内室。
刚上塌,喻凛便凑了过来,先是啄了方幼眠的粉唇一口,尝到了她夜里睡觉之前会用的口脂,是梨香味。
喻凛长驱直入,在芬芳香软之地,搅弄风云。
戏水的声音从软烟罗的幔帐当中跑出。
他还算是贴心了,或许也是知道他自己亲得很强势,过于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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