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枝嫩柳
方幼眠想到昨日在床榻之上,喻凛跟她说的那句喜爱。
和眼下的喜欢,是一个意思么?
老太太又笑了,不过...听着她的口风不似往常那般。
“你喜欢就好。”
老太太看向方幼眠,终于跟她说话了,开口第一句是询问,“昨日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孙媳听说了。”方幼眠轻声。
“祖母。”喻凛忽然叫老太太。
“怎么?凛哥儿有什么话急着要跟我说?还要抢在我和你媳妇说话的前面,难不成你是怕我训斥她?”
“没有。”喻凛口是心非,他已经在后悔,应该让千岭拦在玉棠阁门口,不叫方幼眠过来蹚浑水。
昨日好不容易将人抱在怀里给哄笑了一些,今日又恢复了战战兢兢,沉默寡言的样子,叫他看着难受。
“既然没有,为何忽然叫祖母?”
“母亲气急攻心,她说的话,祖母不要往心里去,您本来身子就不好,合该好生养着。”
老太太软了声气,“你祖父,你父亲,包括你,都是在前头为家里拼命的人,你祖父舍了命,你父亲又断了腿,上一次你身负重伤被人抬回来...”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一番家业,祖母即便是上了年纪,也要好生守着,不辜负了你们的心血劳累。”
老太太追抚往昔,喻凛也不说话了,方幼眠坐在旁边更是没有什么话说。
“你喜欢你媳妇就好,家里闹成这样,你们应该很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早点要个孩子罢,长房人丁零落,你既然说了不愿意纳妾,那...幼眠。”
老太太的话锋转向她,眼神忽而变得犀利,“要抓把紧...”
“是。”方幼眠应声。
与老太太对视之时,她总感觉老太太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出了碧波斋,没有多久,喻凛便牵上了她的手。
方幼眠欲要挣扎,叫他不要在白日里这样亲近,尤其是在外面,昨日他带着她过去,到静谷庭正厅门口才放开,已经被崔氏给看见了,还挨了一个瞪。
不过,被喻凛给拦了下来,方幼眠没有错过崔氏尴尬的脸色。
话还没说,喻凛便俯下身问,“要不要为夫抱眠眠?”
方幼眠不解仰头,“?”
喻凛有意哄她笑,转移她在老太太那边受到的不愉悦,可他没有哄过人,往日里亲近些的年轻姑娘,便是喻初了。
喻凛也从来没哄过喻初,多半都是物件东西,她便眉开眼笑了。
可方幼眠不一样,她根本就不喜欢珠宝首饰,你真要给她送,说不定她还会烦恼收下。
于是便转移了话茬,“昨日沐浴之时,你一直嘟囔着腿软酸疼,眼下怕你走不动路。”
身侧姑娘的面颊果然红润起来,她忍了又忍,四处看了看,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夫君不要乱说话。”
“好,不乱说。”
“真的不要抱么?”
方幼眠,“......”以沉默表示她的不要。
走了一会,路过了垂花门,眼看着是回玉棠阁的路,方幼眠问,“夫君不去看看婆母么?”
“母亲已经请了郎中,还有父亲和一旁的人看顾,不用去看。”提起崔氏,他的神色冷淡了许多,又捏了捏方幼眠得手,“你也不要去。”
得了喻凛这句话,方幼眠的心里稍安了些,可还是有些保不准,“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喻凛道。
“母亲的病起于心,等她想开了,自己就会好,若是想不开,谁去看没有用。”
她记恨方幼眠,若是她过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话给她。
何况,崔氏一直蹬鼻子上脸,喻凛也不想惯着她。
方幼眠沉默颔首,“......”
“那夫君今日要不要去忙公务?”听喻老太太的口风,他朝廷的公差还没有办完。
况且还有弟弟妹妹过籍户的事情没办呢,昨日她已经把蜀地那边带过来的花名册给喻凛。
他说今日去办,也不知办了没有。
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因为孩子的事情,喻凛不肯纳妾,喻家长房...方幼眠能够隐隐感觉到喻将军和老太太的变化,老太太面上都不怎么待见她了。
若是叫老太太知道她私下吃避子药丸不算,而今喻凛也在吃避子药丸,不说勃然大怒,必然有一场气。
好在科举将至,没有几日了。
“公务有人看着,不慌,因为今日家中有事,妻弟妻妹的籍户,我已经交托了千岭去办了,最迟明日便能办妥,届时交托到你的手上。”
“多...劳烦夫君了。”她差一些又顺口说了出来,幸而及时止住,改了口风话茬。
喻凛挑眉,“眠眠不许耍混,劳烦二字也不许说。”
籍户的事情办好了,方幼眠眼下心绪还不错,她乖乖点头,“不说。”
“我喜欢眠眠麻烦我,驱使我去帮你做事。”
方幼眠不知回什么,只抿唇一笑。
“我就想你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男人的话茬尚且没有停歇,“从前你管着家里大小事,实在太累,日后凡事交给下面的人,或者为夫帮你去做,好吗?”
他牵着她的手,漫步走在长廊之下,微微俯身,温声细语跟她说话。
就为着喻凛这番话,她心下一顿。
忍不住想,若是在之前,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喻凛便这样,或许她真的会跟着喻凛好好过日子,生一个孩子,相夫教子。
可惜...
喻凛的确不错,可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筹算,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的一生已经在后宅困顿了许久,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
不说活出什么,想去过过自己的日子。
“......”
就盼着过了户部的籍户到手,弟弟科举结束,那时候应当就尘埃落定了罢?
“眠眠怎么不应我的话?”喻凛说了几句也等不到她的回答,停下来细问。
他想知道方幼眠的答案,看着她的小脸,她的眼睛,观察她的神色。
方幼眠也随之停下了脚步,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她抬起脸,迎向眼前她俊朗夫郎的眸子。
她又在喻凛的眼眸当中看到了她自己的缩影。
因为在外面,又是青天白日,没有重重幔帐的遮掩,方幼眠见到了她。
小小的她,凝在男人的深眸当中。
喻凛想与她谈情说爱.....
他不明她的打算,以为她是敞开了心扉,眼下看是“两相情好”,方幼眠微微一顿。
喻凛这样磨人缠着,她也不好刻意冷淡,怕被他察觉看出什么端倪。
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只当是一段露水情缘,只别走了心意。
思及那四个字,方幼眠神色松缓,忍不住抿唇轻笑。
“好。”她温柔点头,“夫君说的,我都记得了。”
“真的记到心里去了?”喻凛越发低下头来。
方幼眠不防他的靠近,脑袋后退了一些,刚要说话,后面传来一阵打趣的笑。
“哎呀,早听家里人你们小两口浓情,今儿得见果真是好。”
方幼眠侧身,转眼之间,扫见喻凛耳后的那一块肌肤,似乎有抓痕,位置隐蔽...
是她昨夜在榻上抓的?
来不及细看一二,喻家的长辈过来了,是二房三房的人,身后还跟着方幼眠和喻凛的妯娌平辈们,怀里抱着小孩。
方幼眠请了安,喻凛也见了礼数。
二房和三房的长辈们又忍不住打趣两句,方幼眠即便内心再淡然,被人当场撞见她和喻凛“情意绵绵”,也有些挂不住脸,尴尬笑着应付各房长辈。
余光偷窥了眼喻凛。
一到人前,都督大人又恢复了清冷的神色,身高腿长站在她身侧,俊得不食人间烟火。
方幼眠收回眼,“......”
跟在长辈旁边的妯娌们个个羡慕看着方幼眠,嫁了喻家最出色的男人不说,对方还是个知心知热的,甚至在婆媳对峙当中,会站在媳妇的身边哄着。
昨日长房发生的事情,庭院之内可都传遍了,都说方幼眠好福气。
三房旁边的喻昭看着方幼眠娇美恬静的面庞,心里泛起涟漪。
他视力很好,远远隔着水榭长廊,见到本该是他房中美人的姑娘,被他堂哥逗趣红了小脸...
方幼眠都已经为人妇了,却不曾消减半分羞涩,反而娇俏异常。
看得人心痒,“......”
在长廊下陪着长辈们说了一会子话,喻凛带着方幼眠离开,几房的人簇拥着去探望老太太和崔氏。
话说崔氏这边,她气得脸都要歪了。
吃了好几盏药,依旧难平心气。
想她出身高门,又是家中的嫡女,千娇万宠长大的,嫁来喻家后基本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不论是夫婿亦或者妯娌,谁不捧着她,生下一个儿子,又给她争脸,这辈子就是蜜糖罐里出来的。
眼下夫君半身不遂,儿子不孝,娶个小门的媳妇,整日里跟她作对,为了一个女人,儿子甚至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了?就连婆母也怪责她的不是。
她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家中长房的子嗣。
“老太太真是会端架子,当初她点过头了,明明想要袁家的人进门,凛哥儿一闹人送了回去,到头来又成了我的不是。”崔氏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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