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珠玑 第84章

作者:玉胡芦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他冷了眸色,沉着嗓音切齿:“莫说三千,三万、三十万两我此刻便一蹴而就?给你。我说的是心,你的心怎么分,我的又怎么分?”

  男子言辞的幽怨,在那与来俱来的凌傲气宇中,并不遮不掩。

  魏妆蓦地反应过?来,适才只顾钱财,忘了注意他容色。这分明?就?在套她的话嘛,他根本没想和离。

  眼见谢三郎爱恨交加,恨铁溶不成钢的目光,她赶忙先酝酿起蛮横来:“可恶郎君,你故意。我的整颗心都是我的,分开不得,你要分你分。”

  杏眸濯濯动?人,揩着浅淡幽香的裙袂,转身就?想逃跑。

  谢敬彦无视她衣缕单薄,气恼地拖住:“我的心八分给你,留二分谋权划策,给足你安稳无忧生活。而阿妆的意思是,我要么全要了,或就?一分都不要?”

  女人心虚慌乱,蓄力挣扎,谢敬彦箍在怀里不让。薄唇俯下去,含恨地吻住她的唇,只将魏妆舔舐得红云染起,方才消解一些醋意:“下次还准备提和离?今世的光阴,我不允许再与你枉度,任何时候休想再推开我!”

  魏妆胸襟起伏着,被他的决绝劲道慑得无力推攮。旁边就?是客房,唯恐动?静被听去,她忙娇声道:“谁知郎君竟开不得玩笑,一语竟当起真来。”

  ——其实她自?己也当真了,但不愿承认。

  怎么说也是重活一世的妇人了,为何竟却?有?热恋纠扯的生疏悸动?。记忆中的丈夫高岭仙芝,言笑不苟,还能有?机会听他赫然直白的情话。

  两人在烛焰的跳动?下对视,眸光如焰,情意滚烫。魏妆脸红得不行?,忙岔开话题道:“……扳倒了梁王,容我猜测一番,后?来那桩舞弊案的主谋莫非是宣王么?宣王手握兵权,却?缺足够钱库,前世礼部主客司应该是让梁王的人做了,宣王便想利用科考来捞钱,而且还不易让人怀疑到自?个头上。陶邴钧自?从翟老尚书?辞官之后?,失去了臂膀,此时宣王伸出橄榄枝,想来必是感恩戴德地巴上去。”

  谢敬彦一幕不错地看?着她逃避彼此深情,却?听得逐渐用了心。

  知这女人精明?厉害,没想到能精明?至此。他俯首下去,惩罚地咬了她粉嫩的耳垂:“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既有?此聪明?心机,为何早不能想透,枉我睡那六天的地铺,如何补偿我?”

  魏妆又想起吵架时的情形了,其实当日?真的快气死,可后?来只是气他不早点出现?道歉。

  她恼愠地抓起男子修长手指,回咬一口:“彼时场景,谁知你是否忠孝礼义又要袒护谁周全了,还好意思算账。”

  谢敬彦一晚上的寒霜,总算因着这句带着醋味的赖账之词,渐得了纾解。

  他将她揽抱起来,应道:“以为你本该最清楚,我谢三无忠孝礼义,只有?权谋利害不择手段。所以阿妆这是在意为夫?”

  魏妆抿唇不答,谢敬彦扣住她香柔的雪肩,两人在书?案旁熨吻,既而逐渐热烈起来。他问:“有?朝一日?可会离开我,不要我?”想起她花坊里那些形色各样的男人们,竟有?不自?信。

  魏妆媚眼如丝,情意深受萌动?:“整颗心都给出去了,三郎还要我怎的承诺?”

  谢敬彦心下安定,忽舞袖一挥,将书?房门阖上。魏妆只觉柔弱深处被他满足,忍不住痛吟轻-哦,而后?蜷起了秀足挂着男子窄悍腰身。

  两人情难自?已,又要顾及周围动?静,只是沉浸缱绻着,却?又深深地酥栗狠柔。忽而魏妆小衫滑落,谢敬彦肆宠怜爱,将她翻转抵去了书?柜上,潮水逐渐漫过?了地上的青砖。

  听见他沉哑嗓音问:“两世了,阿妆可否说一声爱我。”

  此情此景,分神?无力,魏妆再难去找个这般卓绝的男子。虚虚攥着柜上的书?籍,带着娇羞溢了哭腔:“从未不爱过?……彦郎。”书?房呼吸声息渐促起。

  ……

  次日?清早,送了魏旭高高兴兴地回筠州府。魏旭进了船舱还在念叨道:“父亲收到姐夫送的典籍,心中倍感欢喜,咳嗽都减轻了许多。姐夫若得空,定与阿姐前来筠州府小住,我用攒下的私房钱请你们去骑马!”

  魏妆多年没回筠州府了,若非这次魏旭和绮橘来,她只觉与筠州府像是隔着两世般遥远,见了才感觉真实起来。

  见谢敬彦点头,便也应了魏旭,嘱咐路上小心。又打点了船夫,挥手告别,回了簇锦堂去。

  *

  兹国的使臣和郡主都被朝廷扣押住了,七月末兹国主给淳景帝发来国书?,声称他们也不知道会有?此事,但求把莎曼郡主先行?放回来。

  淳景帝凭借一己之力登极,统理着泱泱大晋,狠起来魄力岂容小觑。何况这兹国谋害的是皇后?之命,放回去叫世人如何看?待?

  他就?以牙还牙,让兹国送一名王子做质子,另外再把临近居延府的两座城池划地赔偿。

  兹国主最重子嗣,一来舍不得,二来那两座城池靠近大晋边塞,乃是经济最繁荣的。倘若给出去,将是损失莫大,只好求去了厥国那边。

  跖揭单于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出变故,按照布置,皇后?身边就?独有?季花师一个,那紫色曼陀罗见过?的人寥寥无几?,怎竟被发现??

  除非还有?另一个人识得这花,且与大晋内宫的关?系亲切,方才得以破坏了计谋。跖揭单于心一狠,遂派了使臣潜入大晋悄悄调查。

  而莎曼郡主乃是兹国将要送去厥国做阏氏的,跖揭单于岂能善罢甘休。听说北契有?意与中原结盟,王太?子拓跋延正带了小郡爷在出使大晋的途中——既然这样,跖揭单于就?转而去攻打北契,两边都有?了软肋,迫使大晋好商量。

  谁能晓得,北契皇叔拓跋航恰利用这个机会,杀了北契王,自?己坐上了王位。并试图与厥国结交,派出使臣说和。跖揭单于根本没买账,仍是攻打,打得个拓跋航措手不及,连连失守。

  北契王太?子拓跋延与儿子拓跋丰刚到大晋,就?听说了这件事,只好求淳景帝出兵相助。

  两世情况已然不同,前世记得淳景帝是次年才派梁王出兵。这次梁王已发配黔州,北契战况紧急,必然不能让厥国轻易侵吞,而厥国此举明?显也为声东击西,意在逼大晋出手。

  好在淳景帝对此早有?防患了,遂派兵北上。太?子高纪一改往日?谦慎,自?请领兵,又提名让礼部谢郎中出任外蕃谈判交涉使臣。

  皇帝欣慰允之,准予太?子十万兵马,特?命谢敬彦兼中郎将之职,即日?随军出发。

第106章

  九月九重?阳节, 皇上在麟德殿设了宫筵,宴请北契太子与朝臣官眷。一来做为节宴,二?为给太子和中郎将等诸人践行。

  大殿正前方的宝座上坐着淳景帝与焦皇后, 两旁分别是绥太后与杜贵妃等?主位嫔妃。

  自从沈德妃与梁王一倒,杜贵妃、董妃都纷纷收敛了许多。然而万没想到的是, 太子竟然主动请缨出征。

  四月的蹴鞠赛上,太子东宫禁卫队的表现就颇令人惊叹, 这次更是超乎了杜贵妃的意料,想来?皇后母子并不似自己以为的敦忍虔让。

  太子高纪因着母后此番险些被毒害, 便打消了继续低调隐忍的心思。自幼母后总那般叮嘱自己, 然而许多事务并非忍耐就能避开的,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或不如展露真面?目,迎难而上。

  是以, 太子高纪选择谢敬彦随行, 亦有他的考虑。

  在蹴鞠赛上, 太子本以为谢敬彦或是宣王一派,后又?觉得或是梁王一派。但这次大理寺调查梁王通敌一案,却?发?现他并未站队, 且暗中似乎另有推手在助力。

  这让太子对谢敬彦的风骨和才能多有赏识, 而关于陵州谢氏的隐匿作用,当年太子从已?故祖父仁宣帝处略有所闻。那么不管是真是假, 太子便生出了拉拢之意,遂提议让谢敬彦出任谈判交涉使?臣。

  宴席的桌案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 北契太子拓跋延与小儿子拓跋丰坐在右侧。但见拓跋丰此时不满十一岁, 然身形已?与十三四岁少年差不多, 狭长的眼睛,窄挺鼻梁, 脸骨是北契王室特有的冷锐长廓,正端着身板在饮一杯果酿。

  魏妆坐在谢敬彦身旁,初一抬眼,差点没想起?这是她吐血重?生前的那位郡王。忽而明白过?来?,又?觉好笑。

  前世大晋帮助拓跋延坐上北契王位,两国交好,拓跋丰时常来?大晋做客。约莫十五六岁时在一次马场骑马中救了魏妆,彼时魏妆二?十二?三年纪,且她生得灼艳娇媚,雪肌柔骨,竟就叫拓跋丰上了心。

  忍着好几?年,听闻她那位清凛卓绝的左相夫君,竟对她冷如白开水,适才豁出去伺机对她表白了。

  看?看?眼前尚且情窦未开的少年,魏妆抿了抿唇角。

  拓跋丰第一次随父王入晋朝贡,目光在殿堂上好奇打量着,忽而捕捉到?一抹嫣然笑靥。他下意识定睛寻去,但见是个美若天仙的小姐姐,白皙姣好的脸庞,眼眸像黑水晶一样动人,樱桃红唇,裙裳也绮丽婀娜,俨然把整个殿堂的光芒都衬得恍惚了。

  而她竟似乎对自己抿唇含笑,那笑中带着一丝风趣与释然,却?把少年莫名窘迫脸红了。

  好美的大晋朝官眷夫人。

  这便又?看?到?了她身旁的男郎,身躯清贵修展,着一袭绯色官袍,佩进贤冠,玉质金相,与她分明是一对神仙眷侣。

  拓跋丰晓得,这个官员乃是要?随晋太子出征的中郎将,忙露出友好一笑。

  谢敬彦发?现魏妆在走神,顺势望去,看?到?了斜对面?的拓跋丰。

  小情敌。

  呵,女人重?生前在花厅里让人刺痛的活色生香一幕,顿又?浮现于他眼前,心底里不禁醋意泛滥。

  眼前的北契郡王虽尚少年,可在过?几?年后却?生了爱慕之心。天晓得谢敬彦甫一撞见那场景时的心情,既恨得咬牙,又?生怕魏妆是真的动了念想。若魏妆点了头?承认或跟着拓跋丰走,他谢氏宗主便叫暗卫灭口的心都生得出。

  拓跋丰却?也磊落,在魏妆倒下后,当场澄清并戳穿了婢女设下的陷阱,表明对魏妆的痴心是真的。

  谢敬彦遍天下搜寻良方妙药,誓要?挽救回魏妆的那段时间,拓跋丰也将北契王室的珍贵药材送了来?。

  只是依然没能救醒。

  但好在他有幸穿了回来?!

  今生此世,他绝不容小子再妄生惦念,必要?对魏妆体贴爱护,让所有男人尽皆望而却?步。

  谢敬彦扣住魏妆的手,含笑道:“在看?什么?还未成人的小情郎?”

  他这张嘴也挺毒的,明知不是,偏还醋酸四溢。

  被魏妆掐了一把,低声怼道:“酸味溢出天际了,杞人忧天。”

  谢敬彦抬起?手臂,袖口处镶金线的云纹晃过?眼帘。他无视魏妆奚落,沏下一杯杏子酒:“何来?忧天?吾心甚笃,阿妆只能是我的!”

  那边拓跋延起?身,端着酒盏对太子高纪道:“明日启程,盼殿下一路顺风,旗开得胜,辛苦殿下。”

  又?向谢敬彦拱一拱手,彼此一饮而尽。

  拓跋丰也露出少年青涩,接着道:“拜托殿下与中郎将,祝凯旋而归,早日撵走厥国的莽徒!”

  *

  隔日天清气爽,辰时初就整军待发?了。太子在城门前诵读誓师词,而后披盔挂甲跃身上马。

  谢敬彦身着银黑刺绣长袍,内衬暗色斜襟中衣,乃是行军谋臣服饰。男子宽肩展脊,英挺冷俊,透出那道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的气宇,在将领当中好生醒目。

  到?了家眷的辞行时间,魏妆走上前来?。两世了,从前有过?短暂分别,但从未哪次去到?那么远,还是与厥国兵马打仗,她心里难免生出担忧。

  好容易才将过?往沟沟壑壑涤荡开来?,彼此心意相通,真怕这次分开,会不会忽然又?两散了。

  她拍了拍马鞍,柔声问道:“三郎可将玉璧带在身上了?”

  怕他万一不回来?,到?底还有谢氏传家的远古宝物伴在身侧,姻缘牵扯。

  谢敬彦一眼窥穿女人的眷念情愫,然而此番出征乃是他谋策之必须。

  他亦缱绻地俯看?她道:“贴住心口收着,且等?我回京都,给?你带喜欢的花种。”言语温柔,是在安抚。

  魏妆更不舍了,将一枚包袱递出去,说:“这里头?装着些零嘴儿与茶糖,还有伤药膏,郎君若不嫌麻烦就带着,不想带我就提回去。”

  刚作势收起?,谢敬彦已?经攥了去:“恨不得能将你也缩小了,塞进包袱里拿着……须记得想我,不许看?旁的男子超过?三眼!”

  昨夜一宿地宠她,宠得魏妆臀下的床面?都湿却?了一摊。那般坚硬如铁的轩然,盈足地索要?着她,魏妆清早沾地险些都站不起?来?。让他早点睡,又?持续到?了四更天。

  这会儿人未分别,却?就霸道管束上了。走了轻省,落得自己一人吃好睡好养生保命。

  魏妆嘴硬道:“你少管我。”稍一默,又?服了软的娇嗔:“你更不许超过?两眼,王吉可在你身边盯着呢。”

  好个精明心机,他自己的两个跟班都被她收买了去。凉风吹着女子云鬓,一缕青丝沾上妩媚的脸颊,谢敬彦克制着,未去抚弄,生怕忍不住吻上。

  旁的几?名礼部随行同僚,向来?便知谢大人乃京中出了名的艳逸郎君,多少女子倾心爱慕。又?听说两人夫妻恩爱,纵宠非常,便好笑调侃道:“少夫人放心吧,我等?替你看?着郎中大人。时辰不早,该是出发?之时了!”

  褚琅驰也骑马上前来?,但见一贯耿直乐呵的归德郎将,面?露出落寞神色。这次出征没有他的份。

  鸿胪寺卿褚家一贯支持太后,难免便与德妃梁王走近了些。这次梁王与鸿胪寺下属官员通敌兹国,褚老爷却?是委实不知的,然这阵子为了避嫌,也格外的低调。

  褚琅驰乃京畿将官,本想借此机会前往边关一展抱负,竟也没能去成。

  看?着中郎将谢敬彦,短短三月飞升至四品了,未免露出羡慕。感叹道:“敬彦贤弟只管放心出发?,妆妹妹这边,我会替你照顾好她!”

  若不说此话倒罢,说得谢敬彦还就偏防备这个。等?自己离京了,褚二?若三五不时地往花坊跑,魏妆本就说过?有意换一款夫君,谁知会否变心。

  顶好找个机会,把他也弄去边关。

  谢三郎泰然镇定地应答:“阿妆这边我已?安排照应好了。一贯知道驰兄志在沙场,虽然这趟未能同行,但切莫气馁。坚持操练,皇上公正贤明,必然很快就能让你一展抱负。我也会寻找契机,举荐你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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