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珠玑 第83章

作者:玉胡芦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随后朝局诡谲,他于一月之?内逆势登基,待稳妥之?后听闻焦女有了身?孕,便立时大婚封后。这些年来?,淳景帝心中始终觉得愧对庆王,更加要为庆王报仇了,自登基后他几回与跖揭单于作战,皆以胜居多,堪堪将厥国?逐出了居延府外数千里地。

  跖揭单于为此耿耿于怀,奈何大晋朝日益强盛,巍然难敌。这分明就是?贼心不死,利用淳景帝揽外安邦之?际,竟施此下作的毒招。

  昔年暗箭毒伤庆王,如今又故伎重来?,试问?淳景帝若不查清楚此事,又如何对得起焦皇后与自个母后?

  皇帝怀疑此事或是?宗亲所为,绝不容姑息,便密令大理寺少卿齐循秘密彻查此事。

  这位大理寺少卿齐循,乃是?几代忠臣,齐家的父兄皆是?从军、在?北漠与厥国?打仗中牺牲。皇帝用他来?查此案,也是?想?着如此必然秉公办事,格外仔细。

  谁知道不查不要紧,一查背后竟是?与沈德妃及梁王相关!

  ——

  说?来?话长,原来?是?当?年庆王高迥中箭伤亡后,外面多有传闻太子高纪乃庆王的遗腹子。厥国?跖揭单于年岁渐长狭隘愈甚,便有心除掉太子,以绝后患,一番酝酿之?下,遂将主意打到了梁王母子身?上。

  沈德妃的母家乃是?太府寺卿,掌财货廪藏与贸易,与兹国?的商人多有采购往来?。去?岁秋天,兹国?王室借此与沈家搭上关系,传跖揭单于的话说?,厥国?与兹国?愿助力梁王上位,以通三国?交好。

  他们弄来?一种罕见的紫色曼陀罗,花卉高雅唯美,却可有慢性中毒耗损之?妙效。设计用曼陀罗花先除掉皇后,同?时亦能迷惘皇帝的心智,之?后绥太后必一心扶持梁王,再而设计害了太子。等梁王上位后,且将居延府周边的三座城让给跖揭单于,修百年不战之?盟。

  沈家这边一想?,皇帝无理由地偏宠皇后,只要焦皇后和太子不出差错,那么梁王即便有绥太后的帮扶,也难能名正?言顺地得到龙椅。想?要问?鼎登极,怕也就只能走忤逆之?道了,更何况还有个宣王高绒,手握兵权在?虎视眈眈呢?

  但若得以把皇后和太子都?除掉,有了太后的撑腰与沈家的钱财佐资,朝臣必定就大为拥护梁王一边。再有外头与兹国?、厥国?的相合,如此乃是?胜算。

  两边通过几番商榷,密谋过后,遂就这么签订了盟约。兹国?借着朝廷揽外邦交之?际前来?朝贡,梁王设计绕过鸿胪寺那帮人,直接将毒花送进了皇后的宫中。而那位季花师,也是?兹国?安插的内应,见过紫色曼陀罗的人少之?又少,有季花师做掩护确保妥当?,如此一来?就能做到万无一失。

  岂料这么快竟就被?发现了。

  殊不知,背后可有谢氏宗主在?推助,大理寺少卿齐循想?要什么线索立时就能找到线索,碰到什么阻力立刻就能化解畅通,就跟水到渠成一般极为顺利。对此齐循只能感叹,或许父兄在?天之?灵,见不得这般通敌叛-国?之?事,才使?得自己格外走运。

  很快大理寺就将背后这些真相与证据都?摸清了,逮了相关驿史官和兹国?使?节,还弄到了梁王通敌的信函与盟戳。

  齐循禀报到淳景帝跟前,淳景帝看着一叠文书?,手都?在?发抖。身?为帝王,年岁渐累,最忌惮便是?父子离心。万没?想?到啊,他端水端得辛苦二十余年,是?为了同?时保全三个儿子性命,到头来?却有儿子等不及,先对父皇下起了狠手,在?暗中算计谋逆他的龙椅。

  淳景帝问?去?别苑避暑的太后跟前,绥太后怒不可遏。沈德妃乃是?她的亲亲外甥女,多年来?在?宫中得她的庇护,混得风生水起,结果竟为了弄死皇后,而罔顾自己和皇上的性命。

  若非魏妆及时提点,怕是?不久之?后梁王上了位,绥太后也别想?苟命活多久,届时沈德妃该是?高坐太后之?位,享六宫膜拜了!

  正?好这个时候,宫中又传出梁王妃霍柠滑胎的消息。太后还来?不及惆怅,紧接着又马上有证据出来?,梁王妃这几个月竟然也是?在?假孕。

  此事其实霍家也瞒着沈德妃和梁王,为的是?怕霍柠一直未孕,而催使?梁王另纳了侧妃。但绥太后更加觉得是?沈德妃的圈套了,一时失望至极,只觉亲情不堪比薄纸,蓦然一卧在?床咳嗽躺倒。

  这桩案子太后就让皇帝自己去?处置,莫问?她意见,她撒手不管了。

  沈氏与梁王通敌谋逆,此事证据确凿,无可置喙。先不论旁他,只单负责查案的齐循,乃是?父兄都?在?边关战死的英烈,还有为了那三个州府而在?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以及淳景帝挥洒热血打下的疆土。种种考虑,罪大恶极,是?如何也袒护不得的。

  淳景帝痛定思痛,一不做二不休,便让人将梁王高绰与沈德妃都?拿下,软禁在?宫中,又派兵查封了沈家与霍家,扣押兹国?朝贡使?团。

  连日审讯下来?,朝野哗然!

  为了给百官庶民还有守边的将士们一个交代,淳景帝颁旨下令,将沈家男丁满门抄斩,妇孺发配岭南永世开荒。霍家虽不知此事,然罪责难逃,革除官爵抄家罚没?,逐出京都?五千里。梁王削除封号贬为庶民,七月末发配黔州流放,将沈德妃与梁王妃废黜打入了冷宫。

  一时京都?人尽皆知,沸沸扬扬,人们茶余饭后小声议论着,连带着市井风气都?收敛慎微了。而宗亲世家更加低调行事,禁除娱乐笙歌,各府早起早歇安静本分。

  尤其杜贵妃那边,万没?想?到皇帝平日宽仁,真对待起大事来?连亲儿子都?这么狠硬。看来?想?动?焦皇后的指头,还真是?得三思而后行啊,一时也都?缩手了许多。

  ……

  案子告一段落,七月末太后养好了身?子便和皇后一起回宫住了。

  经这般风波一闹,太后却也没?了帮扶哪个之?心。心里虽愈发对太子高纪的出身?存疑——若非庆王的遗腹子,跖揭单于为何贼心不死要除掉他——奈何暂时也凉透了。

  聂总管命人将宫里的曼陀罗全部销毁,季花师更是?被?下了监。

  这件事得幸有魏妆的细心发现,功不可没?,皇后借由看园子的名义把她宣进宫来?。问?小姑娘家要什么赏赐,或赐封她为县主好么,这般幸运的女子当?得更多奖赏。

  皇后真是?,屡屡忽略魏妆已嫁为人妇,还唤她小姑娘。

  魏妆前世做着高门贵媳,隐忍伏低,贤惠操持。及至谢敬彦位高权重,尊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也只是?附庸于内宅并不受宠的左相夫人,何能想?过自己得这般的赐封?

  她而今精明计算,贪名又好利,世故拿捏熟稔,当?然好不心动?呀。

  但眼下梁王德妃刚倒,所谓树大根深,谁知道是?否还有他们一派的贼心未死。若此时赏赐了魏妆,未免招摇,让人猜想?内里原由。

  魏妆保命要紧,想?想?县主是?从二品,来?日方长,今世她要,便要个一品诰命又何妨?

  当?下便谦虚含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臣妇现在?想?的是?安心经营花坊,与郎君过寻常安稳日子,不便过于招摇。当?日乃是?偶然发现了蹊跷,若要谢,当?谢洛阳来?的那位呈老花师。只这件事,魏妆心领了。”

  焦皇后亦表示理解,她与谢三郎还年轻轻的小夫妻,将来?论赏的机会可多着呢,不急于一时。

  遂便从魏妆的花坊里订下了一批花卉,让送进中宫的御园子点缀,又传话下去?,之?后的花卉都?从簇锦堂里采进。

  如此却是?无妨的,毕竟魏妆的花养得当?真争奇斗艳,芳香馥郁。

  一时之?间,永昌坊的簇锦堂在?京都?名声大噪,俨然有御用花坊的意味。听闻花坊老板娘年方不过十七岁,美艳绝伦,又且是?陵州谢氏三公子的娇妻,养花技艺精湛,妙手出凡入胜。不仅京都?里的、还有洛阳、苏淮等地的花艺师,便都?慕名而来?切磋讨教?。

  时而还惹来?国?子监的学子或画师络绎不绝,让谢敬彦好生吃醋。

  谢宗主下职拐着道儿接送媳妇,不知不觉间便成为一道瑰丽的风景线也。

第105章

  盛夏夜蝉鸣吱吱, 客房里在整理着礼物行装,灯火亮堂。

  魏旭来京城待了一个月余,惦记爹爹康健, 想回家了。这会儿回去,约莫还能赶上一块过中秋节。

  魏妆前世并不知父亲害寒瘟一事, 只知父亲怪她设计高嫁,既已知, 却?将那薄凉释然了许多。

  她买了一屉补品,谢敬彦又拜托太医给开了几副对症的方子, 另备了绸缎和礼物, 安排魏旭回程。

  客房的桌案和地板上,打包了四个镶铜大木箱,一摞藤箱, 排面?丰富。

  罗老夫人有?意笼络孙儿媳妇, 因此特?意派两名庄上的船夫, 专门送魏旭回筠州府,让奶妈韩氏颇觉得沾了大小姐的光。

  “一二三四五六……”魏妆数点了行?装,没有?遗漏, 便嘱咐魏旭早点儿休息, 明?日?一早乘船出发。

  而后?拐进小灶房,盛出煲好的菌菇鲜鲍汤, 端去书?房给谢三郎。

  *

  书?房里,谢敬彦披一袭上好丝绸对襟鸽蓝裳, 正坐在案前, 翻看?乌千舟寄来的密信。

  信上说, 按着谢敬彦的猜测去调查,果然跖揭单于的王妹燕珈公主与庆王有?过?渊源。

  只道燕珈公主当年被迫与兹国王爷逻诺联姻, 燕珈化妆成民女逃跑,路上遇到狼群被庆王所救,两人一见钟情相许终生。燕珈得知庆王高迥是大晋皇族时,纠结犹豫了一番,仍决定跟着庆王入汉。

  跖揭单于得知消息,为了阻止王妹,便将庆王暗箭射杀了。随后?将燕珈关?着,待数月后?产子,就?对外说是捡来的义子,一年后?与逻诺成了亲。

  燕珈公主心中惦念庆王而难忘,私下教那“义子”识汉字,念汉书?,为了保他性命,却?从未敢提及过?当年一事。

  乌千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绞尽脑汁才想出的苦肉计感化她,从她嘴里套出话来的。

  还拿到了当年庆王赠与燕珈的信物。

  又说已经按着谢敬彦提供的新线索,在找当年庆王的散部了。若能找到,且将这些旧事一说,应能化解散部的隔阂,为淳景帝澄清。但现?时经费紧迫,还须在外给厥国富婆卖笑陪聊谋生,笔墨珍贵,先且不说其他,之后?再来信云云。

  啧,这般言辞“耿切”,想来又在暗示谢宗主撒钱了。

  谢敬彦手臂撑着桌沿,夏夜窗外风凉,将他敞开的对襟袍服窸窣轻拂,内里洁白的中衣清逸勾勒。男子俊美脸庞浮起一丝浅讽,赊了他三十万两银,还敢再要。

  这乌千舟江湖浪荡子,能驱使他陪富婆卖笑的原由只能是无聊罢。谢敬彦将信在烛火上点燃,烟灰捻尽。

  ……竟果真如自?己所预测,庆王与跖揭单于的王妹有?着渊源,想来太?子的身份澄清也指日?可待了。

  但这一世,既然皇后?性命无恙,太?子的澄清却?也不急,不是还有?个宣王在蠢蠢欲动?么?

  先搞定宣王再说,毕竟杜贵妃背后?的杜将军府掌握兵权,让他们冒头,应对起来更为轻省!

  魏妆走进来,恰看?见男子手中捻散的纸末,她顿了顿,并不干涉他的事务。只扬起下颌:“清掉一大障碍,恭喜谢大人了,多劳周旋。”

  将白瓷荷纹汤碗放到桌上,莹柔指尖从碗沿游离。

  那汤褒得鲜美,用了乌鸡做汤底,加入虫草菌菇,鲍鱼亦鲜味四溢。谢敬彦伸手接过?,舀了一勺,但觉味道沁入心脾。

  不知是吃的机会少了,变得珍惜,还是她煲汤技艺愈见进展,格外可口,脾胃又着了她的道儿。

  只女人平日?忙于花坊经营,那簇锦堂里三五不时就?没断过?男郎,叫谢敬彦尤其惦记,生怕她几?时又被迷了心窍去。

  忙得魏妆煲汤的空闲也少了,对于他便成了难得。

  但谢敬彦并未拘束,相比于前世困于内宅的妇人,眼前的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脾性亦释放天然,虽毒舌噎人,然而彼此有?话直言,再不必藏着掖着,乃是为庆幸。

  男子浓眉漆墨,乌发如缎,闲适中透着一缕自?有?的威冷。

  他笑道:“彼此彼此,阿妆也不必担心做梁王妃了,同贺。”

  魏妆的确松了一口气,先前谢三迫于尚公主,她迫于纳妃,两人做了契约夫妻挂名二年。怎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解了后?顾之忧,早知道这桩婚也可不结了,省得某个八尺来长的大醋缸子整日?到花坊去现?眼,生怕人不晓得她是他妻子。

  魏妆故作肃然地说:“是了,彼此麻烦既消,郎君可要考虑提前和离嘛?”

  谢敬彦动?作一滞,魏妆说着玩笑,却?不晓得正击中了他最近的那处致痛点。

  原都怪她早前说过?,想要换个男人再活一次,甚至是褚二那个好兄弟。

  他勾唇,体谅道:“那就?和离吧,要怎么分?”

  轮到魏妆呆愣住,只是随口调侃,未料他竟一本正经了。这段日?子夫妻柔情蜜意,以为彼此心意相通,怎知冷却?这么快。

  但却?符合他谢左相心思叵测的一贯作风。

  魏妆便不甘示弱,咬唇答:“你的归你,我的归我,我拿走花坊净身出户就?是了。那,什么时候正式算和离?”

  眼看?她一副又要转身收拾行?李搬走的架势,谢敬彦眉凝寒霜。最近旭哥儿来京,为着那晚的拍蚊子误会,两人都收敛了许多,正待要肆宠她之际,竟提出和离。

  男子如玉脸庞沉冷,心底就?似火焰与冰川两重消磨。他掏心掏肺眷爱她,且说好了三年内生子,一转眼又抛弃他不要。

  ……也是,魏旭既走了,她不必再装作恩爱。

  谢敬彦淡哂:“是不是忘了一笔更大的账未清?”

  哪还更大的账?

  魏妆心更凉了,忽一想,成亲以来就?两笔,一笔是盘下花坊的两千两银子——这个月沈嬷寄来了庄家舅父代理的十年账目,以及卖掉一片田产的收入,加起来约莫两千了,她现?在就?可还他。

  还有?一笔是他超过?每月三次情-事输的银子,甜头他都尝过?,这钱进了她口袋就?别想掏出去了。

  好个寡情冷性的权臣,还说什么爱到她今生永世,转眼间算得这般冷酷。

  好在魏旭要回筠州府了,这次他来玩得开心,回去把话带到父亲面?前,也好叫他宽心。等之后?魏妆自?己攥足钱再买处新院子,也就?不会介怀她的和离。

  魏妆凉凉地咬住红唇,语气里不禁掩了委屈,越发坚决道:“愿赌服输,三千两既是郎君输的,如何讨回去?我可不给。”

  想要早点谈完,起身离开了。今晚休想再一块睡,他不睡地铺就?她自?个睡,明?日?移住去花坊里。

  谢敬彦怒极反笑,几?千两都比身为夫君的自?己分量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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