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春一枝
算了,即便五公子是从屋子里拿的,估计还是会被陈管家认出来,到时候还是解释不清,又能比现在的情况好到哪里去呢?
木槿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出解决如今这个场面的方法。
她心底里有些凄凉。
她今日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恐怕难逃一劫了。
陈管家又问了一遍,“你这套茶具从何而来?”
面前的小丫鬟一脸乖巧,看起来就是一个性子朴实的姑娘,实在不像是能干的出偷库房东西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
陈福转念一想,她连爬五公子床这样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怪不得五公子不待见她,果然是个心思多手段多,不安分的主儿。
陈福的布满皱纹的脸又黑了一点。
木槿张口想编个什么理由,又发现自己根本编不出一个可行的理由。
她于是只得闭上了嘴。
陈管家冷面无情地说:“既然解释不出原因,那便带走吧。”
芍药站在旁边幸灾乐祸,笑得脸都快烂了就差笑出声了。
陈管家端着这套贵重的茶具,押着木槿,带人离开了。
芍药站在原地,趾高气昂地盯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她的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恶狠狠地骂道:“贱人,让你跟我斗!”
既然这件事情办成了,虽然没有完全按照那位的要求,但是好歹是让木槿遭了殃,那位应该会满意的。
芍药一想到即将到手的赏银,更开心了。
.
所有人都走以后,纪玄才从屋顶上跳下来。
刚拿过来的茶具他就用了两次就被收走了,还搭进去一个丫鬟。
他心底里有些烦躁,都怪陈福这多事的老东西。
他把那件野男人的汗衫早已经丢的远远的了,心底里还是十分嫌弃,用冷水和皂豆把手搓洗了好几遍,洗的都发红了,才重新躺回床上。
夜里,
少了一个人,屋子里静悄悄的,格外安静一些,好像连温度都低了一些。
明明往日里他都是一个人待着,本以为没有了那个碍眼的女人在旁边杵着,他会更舒坦更松快的。
没想到,他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好像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似的,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陈福谨慎的性子,应该暂时不会发落处罚那个女人。可是,万一呢?
毕竟这套茶具是库房里最贵最值钱的一套。
丹枫院有很多折磨下人的手段,这些纪玄最清楚不过,况且,陈福管事多年,对待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一向十分严苛。
他翻了个身,还是没睡着。
他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脑海中会控制不住地浮现出那双委屈的含泪的眼。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
他用的杯子被陈福拿走了,他现在用的是木槿买的那只杯子。
他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杯壁,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眸光沉沉。
忽地,他放下茶杯,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黑夜里。
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声音也无。
一墙之隔的街道上传来遥远的打更声,风吹树叶,传来簌簌的响声。
黑夜沉沉,乌云遮住了月亮,一颗星子也无。
纪府亮着零星的灯火,在辽阔的天穹之下静谧无声。
黑夜可以蒙蔽眼睛,但是蒙蔽不了心。
.
次日,
天刚蒙蒙亮,纪玄一身红色锦衣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了纪府门口。
纪玄这次出门没带贴身小厮阿吉,阿吉见五公子回来,连忙殷切地迎了上来。
“公子用过早膳了吗?”
纪玄本来还在四处瞅呢,陈福这老东西把那个女人关到哪儿去了?
他看着阿吉笑的讨喜的脸,正要张口问,忽然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奇怪了,显得他好像多关心那个女人似的。
而且,他要是突然问了那个女人,阿吉这个狗东西脑子活泛,肯定会揣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候又传到他母亲那里。
于是,他止住了问话的念头,“还没。”
“那小的这就让人把早膳端上来。”阿吉满脸堆笑,匆匆忙忙下去了。
五公子突然回来,厨房可能都没准备足够丰盛的早膳,他现在得立马过去让她们多加几道菜。
或许是被纪玄暴躁脾气训出来了,厨房的人动作很快。
纪玄坐下刚喝了一盏茶,早膳已经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吃过早膳,他负手踱着步子在花园里逛了会儿,犹豫如何开口问那个女人的下落。
正好,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陈管家来了。
陈福心里装着事儿,还是为着昨天那个丫鬟。
一般的小丫鬟,他大手一挥,轻轻松松就可以处理,但木槿毕竟是纪玄的通房丫鬟。
这怎么处理,处理的度,可没那么好把握。
明面上五公子厌弃了她,但毕竟是睡过一张床的女人,打上了五公子的烙印,就和府里别的丫鬟不一样了。
男人嘛,自己的女人自己如何对待无所谓,别的人轻易出手管教,恐怕就会惹恼了他。
尤其是五公子这样性情暴躁,阴晴不定的主儿,就更难伺候了。
陈福琢磨着五公子玩了一圈刚回来,又吃过早膳,这会子的心情应该不算太差,这才敢硬着头皮过来。
“公子,老夫人说老爷即将归家,现要将府中各院修缮一下,丹枫院修缮之处,我拟了单子,公子可要过目?”陈福恭敬地呈上一张单子。
纪玄伸手拿过来。
陈福心里虽然震惊,但是面上半分不显。
第20章 “陈福,你眼瞎吗?”
他弓着身子,低着头,是十足十的臣服姿态。
以往五公子对府里这些琐事向来是不关心的,这种单子,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今日怎么突然亲自翻阅了?
而且纪玄看的时间有点太长了,长到陈福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这位年近半百,办事得力的老仆,头一次怀疑自己,难道这单子上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惹了这位祖宗的不快?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福这老腰都快撑不住了的时候,纪玄把单子还给了他。
陈福战战兢兢地问:“公子可是觉得这单子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纪玄摸着下巴,“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陈福心道,没什么让这位爷不满意的地方才怪了,不然这位祖宗能纡尊降贵耐性十足地看这么久?
“就是拨给我大哥修缮院子的银子为何比拨给我的多?”
“这……”陈福有点不敢开口,“老夫人知道了要修缮院子,特意叮嘱了,大公子常年不在家中住,院子还是好多年前修的了,要给大公子的院子里里外外都翻个新。”
纪玄嗤道:“我的院子不也是好几年前翻新的了!”
陈福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他心中却道,哪里是好几年前,不过是三年前刚翻新过啊,大公子那院子都十来年没翻新过了。
“他纪玄是府里的公子,我就不是了么?”纪玄胡搅蛮缠道。
陈福更不敢说话了。
无论是大公子,还是五公子,都是府里尊贵的主子,他一个下人,哪里能置喙这些事。
“你去跟祖母说,纪成修缮院子花多少银子,那修缮我的院子就得花多少银子,都是她的嫡亲孙儿,当然要一碗水端平了。”
“这……”陈福迟疑。
要是给五公子院子里花的银子,和大公子院子花的银子一样,那这可就远远超过老夫人定下的预算了。
“她老人家一向最是宠我,必然会同意的。”
这倒是,府里谁人不知,老夫人一向最是溺爱这个孙子,这才养成了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但这么不讲道理的要求,而且要花这么大一笔银子,今年二老爷的生意又不顺遂,府里的开支本就大,老夫人恐怕是要动怒的。
他的权利毕竟主要还是来源于老夫人,陈福想再劝一劝五公子。
这没必要的银子啊,就没必要花了。
“丹枫院正房前年才翻过新,这银子,不知五公子想花在哪儿?”
陈福一张口,纪玄就识破了他的意图。
他问:“陈福,你眼瞎吗?”
即便是陈福这样在纪府兢兢业业多年的老管家,在他这儿都没有半点面子,纪五少爷不耐烦时,难听的话照说不误。
绝不会因为对方年级大或者资历高而留半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