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春一枝
“你没看见丹枫院下人住的房子都破烂成什么样儿了?”纪玄横眉,冷呵一声,“传出去还以为我纪玄吝啬,苛待了下人!”
陈福本来是觉得下人住的屋子没必要修的太好,能住就行。况且丹枫院一等丫鬟和小厮们住的并不差,住的差的,不过都是些粗使丫鬟婆子们罢了。
但被纪玄这么一骂,他脸色讪讪,哪里还敢多嘴?
陈福心中叫苦不迭,他就知道五公子这院里的差事是最难办的。
五公子一脸的不耐烦和不高兴。
接下来这桩事,陈福就更不敢说了。
但是不说吧,这事儿又没法子解决,总不能一直放在那儿。
陈福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纪玄知心知,这是自己等的枕头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还装出了一副十分不耐烦的语气:“有话就说。”
“府里昨天抓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
陈福话还没说完,纪玄就冷着脸打断道:“这种小事还要问我?你这个管家是吃白饭的么?”
“这、这个丫鬟是……公子的通房丫鬟。”被纪玄一吼,陈福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纪玄眯了眯眼睛,“通房丫鬟?”
“就是住在丹枫院西南角那位。”陈福小心翼翼去看他的脸色。
纪玄侧头问:“她偷了什么东西?”
陈福恭敬回答:“是您库房里那套掐金丝珐琅的茶具。”
“掐金丝珐琅茶杯?”纪玄盘着玉珠串儿,好像在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有这么一套茶杯。
“就是去年您过生辰,二老爷送给您的生辰礼物。”陈福提醒道。
“哦,那个啊。”纪玄仿佛刚刚想起来的样子。
他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就是那套花哨又土气的茶杯啊!”
花哨又土气?
陈福明明记得五公子去年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他那时不是还挺喜欢这套茶杯的吗?还称赞这套茶杯做的精致。
纪玄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让陈福更震惊的话,“母亲说我待那个丫鬟不好,所以我之前随手把那套茶杯赏给那个丫鬟了,免得母亲再在我耳边念叨。”
饶是陈福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仆从,都忍不住眉梢抽了下。
且不说五公子多讨厌那个丫鬟,就单说那套贵重的茶杯,绝不是可以随手赏给一个通房丫鬟的物件儿。
纪玄状似无意道:“她人呢?带我去看看。”
陈福收起心底的震惊,“是。”
.
陈福带着纪玄到了关押木槿的地方。
是一个小屋子,封住了门窗,里面全然看不见外面的光亮。
陈福打开门,纪玄抬步走进去。
瘦弱的小姑娘被绳子绑住手脚,靠在墙上,被门打开时透进来的光亮,刺激的睁不开眼睛。
纪玄走到她跟前,看见她白皙的小脸上还沾了一抹不知道哪儿蹭的墙灰,额前几缕发丝垂落,倒增添了一种憔悴而凄然的美感。
她适应了这陡然出现的强光,抬头看他,“五公子……”
“陈福,解绑。”
陈福弓着身,连声道:“是、是。”
纪玄抱着胳膊,嫌弃道:“笨死你算了,你是哑巴了吗?既是本公子赏你的东西,为何不解释一声?”
木槿眸光一动。
她明白,这是纪玄在提醒她,和她“串口供”呢。
陈福也哭丧着一张老脸道:“对啊,木槿姑娘,这既是公子赏的,你昨日为何不说清楚啊!”
没成想,不过短短一夜过去,处境就掉了个个儿。
这次欲哭无泪的,换成这位老管家了。
第21章 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陈管家昨日还眼高于顶,虽然面上看着公正不阿,实际上心底里还是瞧不起她的。
今日见了她,便态度亲切和善,一口一个木槿姑娘了。
木槿心底里有些感慨,纪玄这位主子一出马,她昨日那样严峻的生死劫难,今天就给她解决了。
权利和地位真是个好东西啊。
见陈管家还在看着她,木槿脑子一转,编了个尽量可信点儿的理由。
“公子讨厌奴婢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奴婢怕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反惹别人嘲笑奴婢痴心妄想。”
纪玄眼角抽了抽,这女人是在说他对她态度太恶劣了吗?
长本事了,敢当着他的面儿抱怨了。
她说这话,难不成是想要自己对她好点儿?
她想得倒是美。
不过……
看在她这些日子鞍前马后、尽心竭力侍候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
木槿是不知道自己随口编的一个理由,就惹的纪玄脑子里蹦出这么多想法。
她还正奇怪,怎么感觉五公子的表情丰富的紧。
木槿的借口糊弄过了陈福。
有纪玄的命令,木槿立刻被从小黑屋放了出来,回到了自己小破院子。
她推开门,所有的东西与她离开时一般无二,只有桌子上她买的杯子,与她昨日被带走时不同了。
杯子里装了半杯水,静静地放在那儿。
与他朝夕相处的那几天,恍如隔梦,好像只有这半杯水,能证明他曾经来过。
那套杯子,木槿本来想现在就送回去,但是这件事情刚过去,她现在把它送回去实在太显眼了一些,还是过段时间再送回去吧。
木槿的日子仍然过得静悄悄的。
只有一件事,惹得她的生活泛起了波澜。
她之前藏在竹林里,准备等五公子走了以后就去取的那匣子蜀地土不见了。
她翻遍了竹林,都没有找到。
奇怪,到底哪里去了?
.
纪玄交际广泛,刚回来第二天,就有临安城的富家公子叫他出去喝酒。
纪玄正要拒了,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让人备马,要去参加这个宴会。
半个时辰后,醉芳楼,
醉芳楼一向号称有全临安最好的酒,最美的姑娘,是临安纨绔子弟的销金窟。
纪玄算是这家酒楼的常客。
他刚踏进包厢,就有人热情招呼道:“纪五,你可算来了!”
说话的人是李家的三公子李觅苌。
李觅苌此人圆滑世故,交际广泛,临安的富家公子圈子里,就没有他搭不上话的。
纪玄这才看见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大都是些熟面孔,他只瞥了一眼就没再看。
视线到角落里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少年身上停了一下,此人相貌平平,只一双眼睛倒是闪着暗芒,有几分遮掩不住的凌厉之感。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李觅苌道:“纪五,可许久不见你了,上次旭之派人找你赛马,你也不在,这段时间又跑哪儿潇洒快活去了?”
坐在旁边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衣的少年便是叫旭之的,是众人里年纪最小的。
他也道:“对啊,老大,我前几天新得了一匹好马,想派人找你赛马试试新,没成想却扑了个空,改日定要带你去看看!”
衣着裸露的女人娇笑着,给纪玄斟满酒。
纪玄倒有些不解风情,只把目光落在清凉的酒液上,旁的万事不关心。
他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
“前些日子跟我母亲又吵了一架,去越州的山庄躲了几日清闲。”
纪五和纪夫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已经是兄弟几个早就知道的事情了。
众人自是哈哈一笑,“这次又是为的什么啊?”
纪玄露出格外烦躁的表情,“还能为着什么?还不是我那争气上进的好大哥!”
众人哈哈笑作一团。
纪成年少成名,名气大到在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圈子里也是如雷贯耳的,家中长辈每每提及学业,总是要拿纪成作为榜样来激励族中子弟的。
想想他们自己家里要是有这么个惊才绝艳、功名加身的大哥,和自己形成惨烈对比,那也真是够苦恼的。
秦旭之一向是纪玄的小迷弟,“虽然纪大公子书读得好,但是老大你也不差啊,若是比起赛马斗鸡喝酒,他一定比不过老大你!”
纪玄:“……”
看着秦旭之一脸真诚的神色,他一时竟不知道,这小子是说真的还是在反讽。
众人也噗地笑出声,“秦十三,你小子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