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年穗岁
她这张哄人无往不利的嘴,遇上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也是没折了。
谢知让倒被她这一下拍得懵了片刻。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么对他。
训斥的话刚到嘴边,目光触及小美人泛红的眼尾,到底咽了回去。
行,这小家伙,无法无天了,看他回去怎么收拾她。
其实姜蜜心里也忐忑,左等右等没等到男人发怒,悄悄松了一口气,只道下次可以再得寸进尺些。
“那……那祖母屋里……”
谢知让仍是笑,“我替你瞧着呢,什么也没落下。”
“真的?”
“你若是想落下点什么,我也可以带你过去的。不过,祖母是比较希望这东西能变成曾孙曾孙女的。你觉得呢?”
姜蜜现在知道男人是在逗自己了,羞得脚趾都蜷缩在一起,埋着头再不搭理他。
简直……简直混账!
谢知让做人做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抱着姜蜜回去就狠狠作弄一番,才餍足地抱着人睡下。
奈何刚睡下没多久,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霜凝便来了。
要按着谢知让的性子,那定是一盏茶碗扔出去将人轰走了事儿。但姜蜜不敢,也不想。
谢知让是这一家子的顶梁柱,他有胆子有底气和府上任何一个人叫板,但她姜蜜不行,就算谢知让再宠她也不行。
后宅不是男人说了算的地方,更何况,她还不确定谢知让会不会替她撑腰。他再喜欢自己那也是在床上,他二人之间有多少情谊,姜蜜看得清楚也想得清楚。
这府上随便哪个长辈,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姜蜜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有些人,打从一开始就不能得罪。
姜蜜便拧着脖子看他,圆溜溜的眼睛半是倔强半是讨好,一步不肯退缩。
“夫君,你让我出去嘛。阿蜜知道你最好了……”
谢知让犯困难受,脾气也上来了,冷着脸拂开姜蜜的身子,躺回去阖上眼睛。
“滚。”
姜蜜抿唇,匆匆穿好衣裳出去见人。
霜凝着人抬了一箱账册过来,身后还站着一位板着脸的老妇人。
见着姜蜜,二人规规矩矩行礼,挑不出一丝差错。
“世子夫人安。老夫人说世子夫人既过了门,便将这些管家的事儿都交给您,她老人家和几位长辈也好松快松快。大夫人不管事儿,平日里那对牌钥匙便放在三夫人那处。今日老夫人着奴婢送来的,是早几年公中账册,好叫世子夫人熟悉熟悉。”
“老夫人夸世子夫人伶俐,但这勋爵人家的管家之事到底不同寻常人家,便给您请了秦嬷嬷来教导。老夫人说您什么时候学成了,便什么时候去三夫人那处取对牌钥匙。”
姜蜜仔仔细细听着,而后抬手示意自己的贴身丫鬟拂冬给赏钱。
“老夫人一片苦心,我都记在心里,一定会跟着嬷嬷好好学的,以后还烦请嬷嬷多多费心了。”
“这是老奴应当的。”
“世子夫人……”
霜凝还想交代两句,一只茶盏忽然从屋内摔了出来,清脆一声响,好好的青花瓷摔得粉身碎骨。
“再吵,舌头拔了。”
话落,一抱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从天而降,目光沉沉地盯着霜凝和秦嬷嬷,眼神一派冰冷,好似俩人是什么死物。
她二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连求饶都不敢。
姜蜜也被唬了一跳,但到底不好在下人面前露怯。
“还不进来?”
第4章 嗜睡
听到谢知让不耐烦的问话,姜蜜哄了他一句:“夫君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转而她又安抚两个下人:“世子今日心情不佳,我便不留霜凝姐姐了,今日劳你跑一趟。秦嬷嬷,我得去照顾世子,就先让拂冬带你下去吧。”
“没完了?”
谢知让气急了,那被压抑下去的暴虐又隐隐涌上心头。
姜蜜直觉嗅到危险气息,顾不得礼仪姿态,一边大喊“来了来了”,一边拎着裙摆匆匆跑进门去。
刚到床边,甚至来不及坐下,便被谢知让一手掐住脖子。姜蜜一个趔趄,膝盖重重磕在脚踏上,疼得她瞬间泛出泪来。
但她此刻不敢哭。
那双刚刚轻抚过她、给予过她欢愉的手,此刻青筋凸起,掌住了她的命门。其内流淌的血液滚烫而炽烈,叫嚣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他掐得不紧,说出的话却让人窒息。
“再敢有下次,我不介意做个鳏夫。”
姜蜜看着他猩红的眼眶,一动不敢动,藏在裙子下的腿却在轻轻颤抖。
“知道了吗?”
“知……知道……”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眼角的泪再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谢知让感受着温凉的泪滴落在滚烫的手背上,敛眸,俯身轻轻含住那一颗颗小珍珠。
“乖乖的,我疼你。”
姜蜜心都在颤,忙不迭点头,揪着谢知让的衣襟,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浑身上下抖成筛子。
“我乖……我好乖……”
谢知让看了她一会儿,额角鼓跳的青筋愈发急促,头疼欲裂。他将人揽进怀里,用被子把人遮严实了,而后扬声吩咐:
“卫明,点香。”
话落,一身穿飞鱼服的男子轻手轻脚走进来,目不斜视,熟练地将一枚香丸放进香炉中点燃。
若是姜蜜钻出被窝来看,一瞧便知这是方才抱着绣春刀无言威慑她们的那名锦衣卫。
鎏金狻猊香炉顶上,白色香烟袅袅升起,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便弥漫开来。
谢知让嗅着鼻尖的清香,头疼渐渐缓解,蹙着眉头睡了过去。
姜蜜缩在男人怀里,一动不敢动。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处院落竟这般安静。别说没有人的声音,便是虫叫鸟叫也无。
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稍微大点声儿都能吵着他。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姜蜜实在脖子酸痛,小心翼翼地抬头想换个方向,却不想被男人一巴掌按了回去。
“做什么?”
姜蜜有些怕,却不敢不回答,讷讷道:“脖子酸了……”
谢知让没睁眼,却是抱着人换了个姿势,将她平放在床上,自己侧过身子揽住她。
姜蜜感受着颈窝处潮湿温暖的气息,有些许愣神。
他刚刚……是真的很疼吧……
长久受病痛折磨的人,最是性情不稳,看来这位才是府上最难伺候的人了。
她知道两人之间情谊浅薄,但到底觉得有两分鱼水情。可刚刚谢知让毫不留情的翻脸,彻底断了她的妄想。
姜蜜只盼着自己乖乖听话,他能留她一条小命。
……
谢知让有多嗜睡,姜蜜新婚三日终于知道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用膳如厕的两个时辰,竟有七八个时辰全在睡觉!
这厮自己睡便罢,非得拖着姜蜜和他一起。可怜姜蜜躺在床上,一双小鹿眼生生熬成了死鱼眼,头顶的幔帐都要被她盯出两个洞来了。
偏这混账东西还要挑剔一番,时而扒拉扒拉她的小腿,时而拨弄拨弄她的小手,感叹不如从前被子软和。
她一个大活人!当然不能和被子比!她是有骨头的,怎么能想被摆成什么样就被摆成什么样呢!
嫌弃她倒是让她走啊!
可怜姜蜜敢怒不敢言,只敢在他睡着的时候暗戳戳瞪他几眼。
三日过后谢知让要上朝,姜蜜恨不得挂了鞭炮庆祝一番,脸上的笑也真诚不少。
谢知让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捏住她柔润的脸颊,那两瓣红唇便一下子嘟了出来。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走了这般开心?”
要不是不敢,姜蜜非得甩他一个白眼。
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只面上还得笑着哄他:“枕么会呢?我是看你穿这个衣胡好看……”
这话倒也不算恭维。
姜蜜是第一次见谢知让穿朝服。
男人身量高挑,一身大红罗地织金妆花曳撒极为服帖,其上飞鱼纹威武凛然。玉带掐出一截细腰,其下一把绣春刀平添几许森森杀气,惹得人不敢多瞧。
谢知让容貌昳丽,若非平日气焰太甚,只怕也是能被人称一声玉面公子的。
只姜蜜小嘴此刻被捏住,话都说不利索,好好一通话反惹谢知让嫌弃。
男人感觉到手上湿漉漉黏糊糊的一片,松开对她的钳制,一巴掌全蹭在姜蜜脸上。
“你恶不恶心?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还把口水喷我手上。”
姜蜜惊叫一声,连忙用帕子擦擦自己的脸。
狗男人!
昨天是谁把手指头伸进她嘴里让她舔来着?那会子不嫌她涎水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