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碧染春水
穗岁本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可柴房的环境实在过于恶劣,便也没说什么。
“府上的药草无数,你明日去找些补品吃一吃,那些补品不吃也都要被虫嗑了,扔了还不如给你吃了。”
娄缙抱着穗岁坐在床上,给她裹上自己的长袍又披上被子,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后穿上衣服抬脚离开,让下人过来帮她收拾房间,从柴房搬到偏殿去住。
穗岁无奈,才要好转的嗓子又废了,本想早点将冰玉还给大公子的,看来,还要再借用一阵子了,日后再想法子好好感谢他吧。
……
次日,穗岁拟好了宾客名单和饭菜酒水单子后,呈给娄缙看过,便吩咐下人去送请帖,准备各项事宜。
她虽然身子依旧孱弱,可毕竟当年王妃和太妃在的时候,是把她当作未来王府的掌事人来培养的,办这种大事自然有她的章程,只要下人们配合,也算是得心应手。
云喜等大丫鬟虽然看她不顺眼,嫉妒她能日日和世子欢好,但这次毕竟是世子的大婚,谁也不敢懈怠。
很快,淮南王府到处都挂上了红绸子,院子里摆满了红色的花卉,厨房也备好了酒水肉菜,厨子们一遍又一遍地核对着菜谱。
因为成婚的是凌云院的娄缙,娄钧的松风院不好装扮的太过喜庆但也不能冷冷清清的半条红绸都不挂,穗岁便去请示大公子娄钧。
到了院子门口,正巧碰上娄钧院子的一等丫鬟松莲,穗岁说明来意后,松莲引着她进了里屋:“大公子就在里面,姑娘进去说吧。”
穗岁应了一声,掀开门帘进去,只见娄钧正坐在书桌旁写字,香炉里的熏香烟雾缭绕,男子身姿端正,温文儒雅,仿若画中的谪仙。
听到脚步声,娄钧抬起头放下笔,眉眼温和,语气暖如春风:“你来了,坐。”
穗岁依旧站着,行了一礼,想赶紧请示完就走:“奴婢不敢叨扰大公子……”
穗岁一开口,娄钧就皱起了眉头,他的药肯定是好用的,怎么她的嗓子还没好?
他猜到了穗岁此番来意,抬手打断她的话,示意她不必再说:“冰玉你留着用,不急着还给我,院子里你只管让管事装扮,世子的大婚要紧,还是喜庆一些好,别让人觉得我们怠慢了世子妃。”
穗岁点点头,大公子果然有一颗玲珑心,如此体贴下人的主子实在是不多见。或许大公子是淋过雨的人,才会心善地想给别人撑伞。
娄钧看着她的脸,心里叹了一口气:“坐下,我给你上药。”
穗岁本能地想要推拒,可说话间,娄钧已经拿了药和纱布,动作熟练地给她脸上涂了药膏,覆盖上一小块纱布:“好了,女子的脸上还是不要留疤的好,最近都不要沾水。”
穗岁低眉颔首,心中感激:“多谢大公子。”
出了松风院,穗岁继续去忙其他的事情。
……
大婚前一夜,娄缙将穗岁叫到了书房。
这次娄缙要娶的是宗室女,不比寻常人家的女子,他要做足礼数,表示对皇家的感激,今晚便是要他亲自手写一封充满爱意的娶妻书。
“你来磨墨。”
穗岁听话又乖巧地跪坐在娄缙的身旁给他磨墨,想起小时候,他读书写字,便是她在身旁焚香磨墨,静静陪伴。
曾经同吃同住,一起长大,关系如此亲厚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娄缙拿着毛笔,想象着要娶的世子妃江澧(lǐ)沅(yuán),却怎么都下不了笔,脑袋空空。可看着身旁的美人,胸中却有无限的情意要抒发。
娄缙落笔:吾以天子之命,媒妁之言,得与汝结百年之好。汝面似桃花,眸如秋水,身姿婉约,端庄典雅。吾心中自是欢喜无限,自相识以来,汝温婉敦厚,善解人意,吾心生敬爱,有汝在侧,吾心安然,愿与汝共度此生,共度风雨……
穗岁看着娄缙遒劲有力的字,喃喃道:“世子对世子妃,真是情意绵绵,奴婢祝世子和世子妃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娄缙闻言,手倏地停下,愤怒地将那写好的娶妻书揉成一团,丢到了地上。
穗岁见他忽然发了脾气,不明所以,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世子,待世子和世子妃大婚后,奴婢可否离开淮南王府?世子既看着奴婢生厌,奴婢也不必继续留在王府碍眼……”
娄缙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雷霆之怒。
他紧握着拳头,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你生是我淮南王府的人,死是我淮南王府的鬼!”
他还没有原谅她,她怎么敢走?这些疼痛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承担。
穗岁没想到娄缙会发这么大的火,身子不自觉地往后躲,想要赶紧逃离这里,却被娄缙大力捏住了肩膀。
“我不准你走!”
第5章 要了她整整一夜
“还有两个月就是母妃和祖母的忌辰,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害死了她们,连她们的忌辰都不去祭拜?”
穗岁对这世间了无牵挂,本想着直接下去陪她们的,可若是王妃和太妃问起世子如今的情况,她要怎么回答?
二人沉默了许久,娄缙再次缓缓开口:“等世子妃生下孩子,你才准离开。”
杀人诛心,她还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不过,想想也是,她没能保住她和他的孩子,总要为淮南王府的未来打算,只有娄缙有了孩子,她才有颜面到地下去见王妃和太妃。
没等她再次开口,娄缙大手一挥,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砚台被打翻,墨汁洒了一地。
他抱着穗岁将她压在桌子上,吻住了她的嘴唇,大力撕扯开她的衣衫。
从桌子到椅子,又从椅子到矮榻上,数次激烈入骨的缠绵过后,天已经渐渐亮了。
娄缙沙哑着嗓子:“大婚的时候,你记得来观礼,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娶了别人。”
穗岁浑身酸软的瘫在矮榻上,娄缙没有像往常一样丢下她,直接去净房,而是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的长臂紧紧地圈着她的腰身,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仿若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穗岁眼底有泪水滑落,想起从前,他也这样抱过她,只不过当时的心境和现在大为不同。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娄缙的双眼,声音平静:“世子,以后不必再给奴婢吃避子药了。”
娄缙眼底的深情顿时消失,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嘴角挂着一丝嘲讽:“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等世子妃嫁进来,你以为我还会再来找你吗?”
“你卑贱的很,你以为我愿意碰你?”
穗岁已经习惯了他话中带刺,继续淡然说道:“世子妃身份尊贵,自是奴婢不能比的。”
“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的身子已经坏了,不会再怀上孩子了,所以,世子也不必再浪费药材,更不必在奴婢身上费心。”
娄缙身子一僵,他不过就是给她吃了避子药,怎么就会坏了身子?
“胡言乱语……”
娄缙烦躁地披上外袍,烦躁地离开了房间。
……
天大亮,云喜端着喜服来给娄缙换上,见他脸色铁青吓了一跳。
“世子,奴婢来服侍世子换上喜服,侍卫方才来报,王爷已经进城了,想来很快就会到了。”
一个月前,明阳帝召淮南王进京,随后赐婚宗室女江澧(lǐ)沅(yuán)给娄缙。
江澧沅,人如其名,沅有芷兮澧有兰,高洁清雅,是世人口中的才女。
娄缙对这门亲事十分抗拒,便一直拖着,可到了后来他才明白,他不成婚,淮南王就会被一直扣在京城。
娄缙冷笑,这婚他不想结也得结。为了淮南王府,为了父王,他不得不娶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直到他答应了这门亲事,谢恩的折子送到了皇帝手中,才传来淮南王归家的消息。
当初,淮南王府全力扶持宗室子登基,如今,当今天子给娄缙赐婚了宗室之女,传出去,众人都会说天子爱护忠臣,可再细想,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牵制的手段?
多疑猜忌,过河拆桥,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淮南王府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娄缙眼眸里闪过一丝喜色,前天接到淮南王的来信,已经到了淮南地界的驿站,他快步走出来,正碰上风尘仆仆回来的淮南王。
“父王!”
“父王终于平安回来了,儿子好担心……”
淮南王翻身下马,拍着儿子的肩膀,正色道:“好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缙儿,这次迎娶宗室女,皇上刚封了她为安宁郡主,这大婚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人已经到了,你快换了婚服去迎接。”
父子二人说了会儿话,娄缙便去迎亲,新娘子进了淮南王府,几十抬的嫁妆跟着抬了进来,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江澧沅的两个陪嫁贴身丫鬟扶着她跨过火盆后,进了正厅,和娄缙拜堂行礼。
这次大婚皇室十分重视,特意派了礼部侍郎前来主持,正厅内也是宾客满堂,热闹非凡。
可江澧沅却注意到娄缙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开心的神色,他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这个新娘的身上,反而时不时地看向角落的一个丫鬟,情绪复杂。
江澧沅不禁跟着多看了那丫鬟两眼,举着却扇的手越来越用力,指节发白。
礼成,众人欢呼着簇拥着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忽而角落里传来“扑通”一声,穗岁体力不支再也站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娄缙要了她整整一夜,凶猛异常,她实在撑不住了,此刻礼成,她终于不用再强撑着了。
娄缙猛地转身要上前去查看,却对上了淮南王那警告的目光,娄缙脚步一顿,咬咬牙恢复了如常的神色,离开了正厅去前院招待宾客。
可这一切,都落到了江澧沅的眼中,她死死地攥着拳头,眼中满是恨意,拉过一个丫鬟问道:“刚才晕倒的,可是世子的暖床侍妾穗岁?”
见那丫鬟点头,江澧沅冷着一张脸去了卧房。
她在嫁进淮南王府之前,派人调查了不少王府内的事情,这个暖床侍妾的故事倒是不少,名声在外,今日竟然还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吸引世子的注意,简直恬不知耻!
……
穗岁躺在偏殿的床上,过了一个时辰才醒过来,隐隐约约听到门口有男人的说话声。
“奴婢见过大公子。”
“她怎么样?醒了吗?”
说着,娄钧端着一碗热汤药走了进来。他并非是多管闲事,也不是趁虚而入。而是过去的经历,让他多了一分怜悯。他知道寄人篱下,处处小心翼翼地活着,那滋味何其的难受。
娄钧将汤药放在床边的矮桌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大拇指上戴着一只白玉扳指。
娄钧叹息道:“今日是世子大婚,姑娘何必给世子妃添堵?”
“好在世子当时没有停下扶姑娘起来,事后没有过来瞧姑娘,若是来了,姑娘日后在王府的处境怕是会更艰难。”
穗岁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多谢大公子关心,可我并不是有意的。”
她不是故意的,她巴不得娄缙把她忘了,再也记不起来她这号人物,可刚嫁进来的那位世子妃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娄钧看了一眼穗岁,见她神色无奈知道她是有苦难言。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注意她身上的点点红痕和块块青紫,更是觉得心酸,世子都这么大了,有那么多丫鬟在身边,却还是如此不知轻重,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娄钧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明日,世子妃多半会来找你的麻烦,记得遮一遮你身上的红痕,或许,能少受一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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