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碧染春水
穗岁疑惑了:“她是你亲生母亲,怎么舍得把你打死?”
吴心蕊掀起袖子,上面是一道一道的鞭痕,触目惊心:“表嫂心善,可并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爱孩子的,我听父亲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就想把我卖了换钱,从小到大,母亲说的最多的词就是赔钱货……”
穗岁看着吴心蕊身上的伤,有新伤也有旧伤,倒不像是骗人的。
毕竟是一条人命,况且若是不将她留下,她万一到侯府门口寻死觅活的,让人看到也不好。
“若你一定要留在侯府,只能委屈你先到后院住着了。”
“谢谢表嫂!”
吴心蕊不住地磕头,冬莺忙去扶她,将人带到了后院。
下午,松莲回来的时候,看到吴心蕊正在后院洒扫,便问了一个丫鬟是发生了何事,知道她是被曲萍儿逼着送进来的时候,暗道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儿。
她快步走进了穗岁的院子,将一张信纸递给穗岁:“夫人,夫人之前让我派人跟着曲萍儿,这是她常去的几个地方。”
穗岁打开那纸张一看,上面写着“吉祥当铺、宝泰赌坊、忘川酒肆……”
这和穗岁猜的没错,曲萍儿好赌成性,所以娄钧给她的大把的银子才会不够花,才会让女儿还穿着那么粗糙的粗布衣裳,才会拼了命地让女儿抓住娄钧这样一个金龟婿。
去赌坊的人十有九输,银子不够花便会去当铺当衣裳首饰,而堵不赢心情不好,便会去酒肆借酒消愁,所以她性子急躁,烦闷地时候会用手抓头发,因为长期喝酒而有些酒糟鼻。
穗岁将信纸合上,有一个地方还没想通:“若是她长期酗酒,打骂吴心蕊,为何她每回来侯府的时候,都闻不到她身上的酒气?”
松莲摸了摸下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我让松勤翻过墙头去搜了曲萍儿和吴心蕊的房间。”
穗岁一笑:“松勤倒是听你的,那么正派的一个人,你让她爬墙他就爬墙,爬的还是女人的屋子。”
松莲听着穗岁的调侃,红着脸轻咳了一声,冬莺和冬鹊也是站在一旁捂着嘴笑。
“曲萍儿的房中有很多生姜、肉豆蔻等厨房里常用的香料,她是用这些东西熏衣服,所以身上的酒气才会被掩盖一些。”
正说着,一个丫鬟匆匆走进来禀报道:“夫人,宋羽姑娘来了。”
穗岁将信纸塞进袖子里,说道:“快请她进来。”
第180章 他爱屋及乌
宋羽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只匆匆对着穗岁行了一礼后,便将她打听到的事情都和穗岁说了。
“夫人托我打探消息,我便回了一趟石桥镇……”
宋羽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穗岁听了宋羽的话,身上发寒,觉得此事不能再耽搁,这曲萍儿不仅酗酒赌博打骂女儿,还很有可能是致使娄钧生母沦为随军侍女的罪魁祸首。
穗岁急切地看着宋羽:“当年的事情,可曾留下书面证据?”
宋羽想了想,时间过去的太久了,许多人和事都变了,忽而,她想到了什么:“石桥镇不大,我印象中只有一个独眼瘸腿的人牙子,镇上闹饥荒,买卖孩子给外村的大户人家,都要通过这个独眼瘸腿的人,大家好像都是叫他元二,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活着。”
穗岁又问了她许多问题后,让冬莺将人送回去,同时让松莲去找那名叫元二的独眼瘸腿的人牙子,她则等着娄钧回来,打算将此事全部说给他听。
……
娄钧从宫里回侯府的路上,松勤将他最近查到的事情说给娄钧听,将一张简报递给他。
“侯爷,这是最近调查出来的消息,曲家原本是石桥镇上挺有名的商户,家境也算是殷实,只是后来曲家不知为何渐渐没落了。”
松勤说着,马车慢慢地停下,进了侯府松勤没再说话,他跟着娄钧到了书房后,继续说:“曲家没落之后,曲家老爷子和曲家大夫人先后离世,渐渐的,原本人丁兴旺的曲家兄弟姐妹们都失散了。”
娄钧坐在书桌旁问他:“所以,不是逃荒失散的?”
曲萍儿说她们一家人是因为流寇四起,为了逃荒才走散的,看来曲萍儿对他撒了谎。
“那是什么原因?”
正说着,穗岁端着糕点走了进来:“因为曲萍儿赌博,将家产都败光了,气死了老父亲和老母亲之后,因为她是家中的老大,一切都是她说了算,她将尚未及笄的妹妹们都卖了,把弟弟也卖了,自己拿着钱跑了。”
娄钧一怔,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松勤也没有说话,他目前只查到曲家是遭了变故,可并没有查到是曲萍儿害的曲家家破人亡。
穗岁坐到娄钧身旁:“这些都是宋羽打听到的,我让松莲派人去找当年的人牙子元二来证实这个消息。”
“不仅如此,这几日我让人暗中跟着曲萍儿,发,发现曲萍儿经常出入京城的各大赌坊,侯爷,你给她的银子都被她挥霍到赌坊去了。”
娄钧揉了揉眉心,这曲萍儿看上去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妇,伪装的本事倒是强,也是他被亲情蒙蔽了双眼,没有识破她。
娄钧吩咐云崖:“派人去娄缙府上问问,还能不能查到当年随军侍女的卖身契。”
……
京城的大宅院里,娄缙正在看淮南王的来信。
信上简要说了最近淮南发生的事情,问他何时回去。
他将来信收好,提笔开始写回信,简单说了京城的局势,还说他要在京城多留些时日,留些耳目在这里,免得回去之后,淮南对京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前阵子,娄缙将团哥儿留在永宁侯府,自己回来之后将胡子刮的干干净净,外祖母说的对,既然从前犯的错已经无法弥补,那将来他不能再胡作非为、胡搅蛮缠了,总要让曾经深爱的人过的好一些。
想着自己一定在穗岁的心中不堪极了,娄缙的心中不免有些懊悔。
接到侯府娄钧派人送过来的信纸,他很是惊讶,看过信上的内容后,他立刻叫来了云崖:“快马回淮南,去密室找曲燕儿的卖身契,你亲自去,一定要快。”
他亏欠穗岁太多,如今娄钧来找他,他爱屋及乌,愿意尽全力去帮他。
当年叛军攻城,淮南王府也没能幸免,但这些卖身契对于叛军来说就是一堆废纸,所以还被保存在密室当中,只不过军营、王府买来的奴婢、侍卫人数众多,不知能否从中找到曲燕儿卖身契。
云崖领命立刻策马离开京城,香儿见门口来人的腰间挂着侯府的腰牌,不由地有些担心。
女子怀孕期间最是凶险,穗岁本来身体的底子就不是很好,她在门口来回地踱步想去问一问那人穗岁怎么样了。
娄缙走了出来,说道:“穗岁没事,你不用担心。”
刚才的信中并没有提到穗岁,他还留了些人在侯府的外头,若是里面闹开了或者是请了郎中、御医过去,他肯定能听到些风声。
香儿犹豫着恳求道:“世子,听说穗岁姐姐大着肚子,奴婢能不能去探望探望?”
娄缙点点头,香儿去了,他还能确切地知道穗岁的近况:“你去看看也好。”
次日,香儿做了些穗岁喜欢吃的糕点和小零嘴去了侯府。
香儿来了,穗岁很高兴,一边吃着香儿带过来的炒青豆等小吃,一边和她聊最近的事情。
香儿摸了摸穗岁渐渐大起来的肚子,见她胃口很好,没有害喜害的很严重也就放心了。
“世子最近也变了很多,不像往常那样酗酒了,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娄缙能从过去的事情中走出来,淮南王府才有未来。
二人聊了一会儿后,松莲带着一个人回来了,此人有些跛脚。
香儿和松莲叙旧说了几句话,见她们似乎还有事要忙,便推说府上还有活要做便开了侯府。
松莲对穗岁说:“宋羽姑娘口中的那个瘸腿独眼的人牙子元二已经死了,这是他儿子元小二,当年的事情他都记的清楚。”
穗岁问了几句后,元小二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和宋羽打听到的相差无几。
数日后,云崖急匆匆地回来了,带回来一张发旧发黄的卖身契,娄缙只看了一眼便让云崖赶快送到侯府去。
第181章 二人都要把持不住
娄钧拿到那张卖身契,心绪复杂,敬重的大姨母不是一个好长辈,竟然是一条毒蛇!
“果然是曲萍儿将我母亲卖到了军营,为了一己私欲竟能将自己的兄弟姐妹往火坑里面推!”
“松勤,把曲萍儿带过来,我要亲自和她对峙!”
松勤转身要走,忽而脚步一顿:“侯爷,若是曲萍儿不承认这是她写的,还狡辩说她不识字,怎么办?”
穗岁此时走了过来:“我有办法,侯爷等我一炷香的时间。”
穗岁让冬莺去了隔壁院子将曲萍儿请了过来,好茶水好点心地招待着,随后冬鹊拿过来一张纸,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穗岁笑道:“大姨母,侯爷说要把这宅子给您,这是房契和地契,大姨母签字画押,这宅子就是您的了。”
曲萍儿高高兴兴地拿过毛笔就要签字,忽而觉得身边几个丫鬟看自己的目光中有些鄙夷,她收回了手,觉得还是要装装样子客气一番,推脱道:“这不好吧,侄媳妇,这宅院可值不老少钱呢,我哪好意思收?”
穗岁温柔一笑:“大姨母别客气,都是自家人,这宅子归了大姨母,以后您住着也舒坦些,大姨母可是不喜欢这宅子?”
曲萍儿连连摆手:“喜欢喜欢,我这就签!”
签字画押后,穗岁将那纸张收好。
曲萍儿疑惑地看着她:“侄媳妇,这房契地契,不是应该给我一张吗?”
曲萍儿伸手就要去抢,门口传来脚步声。
娄钧铁青着一张脸,问她:“当年,你为何要将我生母卖到军营去,让她去当随军侍女?!”
冬莺和冬鹊都被娄钧的气势下了一跳,每回侯爷去院子里找夫人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温柔似水,她们哪里见过娄钧发火摆官威的时候,不由地都往后推了一步。
曲萍儿装傻,连连摇头:“侄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燕儿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怎么会把燕儿卖到军营去呢?”
娄钧将一张卖身契举到曲萍儿的面前:“你看看,卖身契上的落款是你的名字和手印!”
“曲家的人不是被你卖到了军营,就是卖到了秦楼楚馆,她们可都是你的亲弟弟亲妹妹啊,你也忍心?!”
曲萍儿下意识地就要反驳:“这是假的,我都不识字更不会写字……”
说着,冬莺已经把刚才曲萍儿签的房契拿了出来:“这不是你刚刚签的吗,我们几个可都看见了,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曲萍儿一拍大腿:“哎呀,当年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曲萍儿开始哭诉,娄钧面不改色:“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杀你一百次都不够,但我想若是母亲知道此事,许是不忍心见我杀你。”
“今晚,你就带着你女儿离开京城,再也不得入京,若是再让我在京城看到你,我绝不手软!”
松勤不顾曲萍儿的哭闹,带着两个侍卫将曲萍儿丢了出去。
……
曲萍儿赌博成瘾,娄钧断了她的银钱,她的包袱才收拾了一半,赌瘾又上来了,手痒的厉害,死性不改又去了赌坊。
赌坊里头庄家正在摇色子,曲萍儿双眼冒光,跟着下注:“押大!”
周围的赌客高声喊着:“大大大!”
赌坊的庄家将筛子慢慢地扣在桌子上,慢慢地打开木罩子,随后在人群的唏嘘声中冷漠地伸出手,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轻蔑:“输了,拿钱!”
曲萍儿看着凶神恶煞的庄家,颤抖着声音:“我……没钱,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今安国侯的大姨母,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怎么会没钱?”
“哼,安国侯是什么人物,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穷亲戚呢,我还说我是安国侯的小舅子呢,有人信吗?来人,来了赌坊不给钱就想走?给我按住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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