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根据她长久观察,季则尘每日都会入宫去教导小太子。
为避免与季则尘碰上,她在自己做的小册纸上记录:辰时,要入宫,酉时归来。
趁着季则尘不在澜园,她会去明月廊上对不远处的云阁招手。
赤貂每每都会迅速地出现,先是被欢喜躺在她怀中撒娇,然后再叼着她带来的食盒,转身便跑回去澜园,不一会儿再出现还她食盒。
最近赤貂则与她相处格外和谐。
天青色,小雨初初转霁,杨柳轻拂水面,泛起淡淡的涟漪。
她云髻峨峨地坐在长廊中,打开食盒反趴在栏杆上,杨妃色襦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的娇靥映在清澈的湖面。
“小鸟……”她声气极小地唤。
对面正趴在岸边饮水的赤貂闻声警惕地抬头,透过水映出的面容,认出了对岸唤它的是谁。
唐袅衣趴在栏杆上,连唤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本以为赤貂没在此处,失落染上靥辅承权的眉眼。
她旋身拿起食盒盖子,正欲提走,倏然从后肩爬上来一只赤色的貂。
尖锐的爪子勾过她合上的盖子,抓住里面的糕点,尾巴卷着她的脖颈,毫不客气地坐在她的肩上,抱着香甜的糕点吃得正欢。
赤貂浑身都是软的,厚重的毛卷着她的脖颈像是绒毛领,衬得白净的小脸如远山芙蓉。
唐袅衣眼含遗光,伸手抓住它的尾巴,笑道:“又蹲在肩上吃,全都洒啦。”
赤貂听懂了,从她的肩上下去,蜷缩在她的怀中又勾了一块糕点。
唐袅衣也顺势抱起它,掏出怀中的黄皮小册子,咬开给炭笔加的笔盖,满脸认真地趴在栏杆上记录。
——赤貂趴在岸边饮水。
——喜欢吃甜软些的糕点。
写了几句她又想起来什么,撕下写的这几句话,将赤貂的替换成季则尘,这才满意地盖上笔。
还不待她收起小册子,忽然感觉膝上有些湿润。
她低头一看。
赤貂抱着糕点葡萄黑的眼,晃着尾巴看着有几分无辜,不但裙子湿了,肩上也是水。
唐袅衣分不清这些水,是它刚才趴在岸边饮水时打湿的,还是因为别的。
她双手提起赤貂,想凑过去看它是不是失禁了。
赤貂不喜被人这样打量,吱叫两声挣扎开,拖着长长的绒毛尾沿着长廊迅速消失不见。
唐袅衣无奈地凝看裙摆,然后打开黄皮小册子着重记下。
——因‘季则尘’失禁而被打湿了裙子。
沾了一裙摆的污秽,唐袅衣回了江曦院仔细沐浴一番。
睡之前,她忍不住仔细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最近的梦很古怪,每到夜间便会做梦,梦中全是勾引季则尘的画面。
真怪,这究竟是不是接下来要发生的情节,她已经分不清了。
不过好在季则尘在梦中很矜持,没对她做什么,倒是她,在梦里做的那些事颇有些难以启齿。
困意袭来,唐袅衣手无意识地耷拉下,白皙的小脸深陷柔软的被褥中,发出轻轻的睡息。
前夜下了场沥沥淅淅的雨,后半夜才停下来。
刚下过绵绵细雨的园子,小石板小道上皆是湿漉漉的水。
夜间树枝上的水滴被风一吹,雨滴砸落在水坑中,鞋履不经意踩踏进水坑,飞溅起淤水沾染裙摆,落在冰凉的肌肤上,冻得人猛然一激灵。
少女穿着薄薄桃粉寝袍,被冰凉的水滴冻得脚步一怔,被冷得生出了退意。
她俏白的小脸微昂,又懵懂地接了一滴水,冻得牙齿发颤。
唐袅衣神色迷离地歪头,抹了抹额头,看向前面的阁楼,忽然弯起眼角,露出甜蜜的笑:“夫君在等我。”
语罢,她捉着裙摆,如含羞待见情人的明媚少女,避过水坑,裙裾勾勒出芙蓉盛开的弧线,熟练地朝着澜园潜去。
第33章
澜园的门被锁住了,门口守着两个木怔怔的人,像是在专门蹲守谁,乍然见她出现在这里,立即架着她的双臂往外拖。
唐袅衣手急眼快,一脸不情愿地抱着一侧的树,小声嚷道:“别赶我,我要见夫君,我们今日还未曾交合的,夫君说了让我今夜回来,还说派了你们两个来迎接我。”
傀儡人闻言停下脚步,迟钝地转头盯着说得好不知羞话的少女,一时之间不知真假,面上呈明显的犹豫。
唐袅衣见他们犹豫了,轻哼地挣开两人正要继续胡说,余光忽地扫至上方阁楼。
她立即眼含欣喜地转头,对着上方挥手:“夫君,我在这里。”
说罢,她还委屈地瞥嘴,如同有人撑腰般告状道:“他们还不知礼数,竟然拦着不让我进来与你交合。”
两个傀儡仆顺着她的挥手的方向看去。
清雅云阁之上,氤氲的华灯未灭,映照得青年的面容似醉玉颓山,霜雪长袍被风卷起一角,清冷得宛如一轮高不可攀的孤月。
他长身玉立地靠在窗前,似般般入画的谪仙人,眉目温慈怜悯,却含着对底下争执视而不见的淡然。
季则尘没说话,视线与下方因打定主意要来勾引,而穿得尤其单薄的少女对视。
透粉轻纱裹着曼妙的娇躯,依稀可窥曼妙纤细的一截腰肢,俏生生的小脸被冷风吹刮得透白,似迎风受惊欺.凌的小苍兰,可怜又带着坏心思的可爱。
尤其是见他身居云楼顶,居高临下地打量许久,都没有对她露出任何温情,她泫然欲泣地含着委屈,还有对他欲言又止的局促。
冷风吹起,她浑身冒出寒颤,连鼻尖都吹得通红,阁楼上的人才缓步从高台之上走下来。
看见他神色冷静地一步步走来,唐袅衣脸上的苍白霎时变得红润,挣扎开两个傀儡的禁锢,欢喜地捉起裙摆飞奔过去。
倏然,暖香入怀,女子精细沐浴后涂抹的香精掩盖不住原本甜,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翼,含蜜似的娇俏撒娇更是甜腻。
“夫君。”她语气与葡大的黑眸中,全是对他的仰望与爱慕,每个动作和神情皆在向他诉说,她的全身心都是他的。
任他操控、掌握。
季则尘并未推开怀中黏人的唐袅衣,低垂眼睑遮住琥珀淡金的眼眸,伸手拂过她的头顶,看见那张脸上毫无遮掩的欢喜。
她眯着眸,如同偷腥的猫儿。
一瞬间,有种奇妙的感觉涌来。
她这般似乎比毫无意识的傀儡,更能叫他产生愉悦。
或许,他还可以再做仔细些,关于她日后的宿体。
“昨夜去何处了?”他不经意地问,指尖勾住她脖颈上的红线,只要稍微用力,她就如同被折断的花一样耷拉着美丽的头颅。
昨夜……
唐袅衣仔细地想了想,没来由一阵心虚,哄他道:“昨夜我想夫君想睡着了,所以今夜我就没睡,沐浴后回来了。”
原来如此。
季则尘松开勾住她后颈红绳的手,转按在她的肩上,指腹摩挲着单薄的布料。
“今日为何穿这般少?”
他轻柔的嗓音透出莫名的沙哑,似随口一问,并不在乎原因,又似含着无尽的深情,网住飞蛾扑火的人。
被夫君如此温情地对待,唐袅衣心中升起雀跃,忍不住弯起月牙眸,荡出唇边浅浅的梨涡。
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怀中,心中却想的是等下如何与他翻云覆水。
她语气含着几分羞赧:“不冷,想给夫君看一件东西。”
她说得很神秘,可季则尘对她口中的东西并不期待,松开她踅身往阁楼行去。
唐袅衣忙跟上他的步伐,几步上前牵起他的手,煞是认真地嗔怨:“夫君你不能松开我的手,不然哪一天就弄丢了我。”
“哦,是吗?”他瞥过一眼,神色显出几分恹恹的困倦。
自从恢复记忆后。他已有好几夜未曾好生休息过。
“哪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你求我,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明媚的少女有说不完的话,强行将手指插进他的指尖,生怕他松开了叩得紧紧的。
她的话是随口一说,然而前方风姿卓越的青年脚步骤然顿住。
她一时不察地撞上他的后背,鼻尖撞酸了,眼泪自然便摇摇欲坠的娇气挂在眼睫上。
他转头毫无波澜地乜她,眼神是似笑非笑的古怪。
许是今日无星无月,所以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中含着的意思是什么,只觉得透着天生对所有人的悲悯与难以触碰的疏离。
他的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须臾,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又继续拾步上台阶。
她是否会继续喜欢他,他并不在意,因为无论是否喜欢他,这具身体日后都是属于他的。
兴许她会是他最钟爱的一具傀儡,也或许没几日便厌倦了,丢在某个角落任其自生自灭。
总之,无论是哪种,皆与她是否永远喜欢他毫无关系。
白日似充满仙气的云中阁楼,到了夜间室内的青玉五枝灯盏盏点燃,青铜金红,燃七八盏灯,簇之如花树吊灯。
蒲垫与玉蝉,清雅观赏竹斜张在角落,香案摆放莲花香炉,玉石雕刻的慈悲菩萨面含悲悯地盯着,从外面拾步而来的两人。
唐袅衣隐有几分身处诡诞佛堂的错觉。
虽与夫君相识许久,但她却还是对此处格外陌生。
她粗略打量几眼,转眸便瞧见风光霁月的青年,已松开她往另一间房行去。
似乎并无要与她亲密交合的意思。
她因他的行为生出几分委屈,但并不气馁,在她的记忆中夫君清正禁欲,连身体动情的反应都分辨不出来。
最初与她亲密时,甚至只会隔着薄薄的裙裾不得其解,全依靠本能蹭。
回想起那夜,她的心跳莫名飞快地跳动,忍不住羞赧地垂下泛红的脸,指尖捏着衣襟缓缓拉开。
“夫君……”
她似羞似期盼地呼唤,软软地掺杂着腻人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