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唐袅衣坐在院中撑着下颌,眉头微蹙,似有什么想不通。
过了一会儿,屋内的女子换了身青白湖纹裙裾,清丽的裙子压不住眉眼的妩媚。
唐袅衣坐在石凳上仰头看她,发现她瞧着清瘦,却真的很高。
雪昧走过去:“走罢,今日带我去书阁瞧瞧。”
以为自己坐着所以矮,唐袅衣站起身,发觉还得仰头看她。
若用认识的人作为参照,雪昧好像只比季则尘矮上一点,甚至晃眼看去也看不出区别。
八尺高的女人……
她有些羡慕地睨雪昧几眼,低头看了看自己本也不显矮的腿,谨慎起见,还是退后离她远些。
雪昧含笑看着她的行为,头微倾:“妹妹不带路?”
唐袅衣扫她几眼,又发现她的眉眼勾勒的妆容过于魅惑了,妆也浓得看不见原本的面容。
她蹙眉,转身朝前方领路。
雪昧跟上她的步伐,像是在踩她的影子,语气柔和地问道:“妹妹经常是在绰院,还是其他的园子?”
前面的少女闻言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回答。
雪昧等了半晌似恍然大悟,几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侧首敛睫地含笑:“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晓得妹妹平时都去什么地方。”
女子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很容易忽视,她这句话中藏着试探。
唐袅衣转头,莫名地看着她:“姐姐想知道我去什么地方作何?我寻常都在绰院。”
话问得很是古怪。
她住在绰院,自然经常在绰院,怎么会去其他的院子。
雪昧眼正欲再多问几句,而身边的少女已经阔步朝着前方走去,凌云髻后束着的红色发带上下跳跃出生机。
她眯眸看了好几眼,唇角的笑轻敛,没再多问地跟上去。
季府的藏书阁很大,分为五层,每层都堆满了书,架子上刻有篆体分类,越往上的书便越是贵重,尤其是顶层连洒扫的下人都不能去,是藏书阁的禁区。
“诗书与史书,大部分都在一至三层,我们一般都是看着架子上的篆体寻书。”
唐袅衣指着架子上的字体,认真的对雪昧讲解。
雪昧心不在焉地瞥了几眼,视线又落在眼前只及胸口的少女,下眼睫根根分明,眸似含星辰,唇瓣如染晶莹的露水嗡合时,能压出嘴角浅浅的梨涡。
长得如此可爱,就适合被玩弄哭。
雪昧眯着眸,忽然伸手按在招人眼的梨涡上。
指尖的触感果真如想象中一样的好,尤其是少女蓦然抬头吃惊的模样,杏眸不可思议地瞪圆,乖得令人想要将她蹂.躏坏。
雪昧压下心中升起的摧毁欲,趁她还未回过神,窈窕的腰肢轻摆地往二楼走去。
唐袅衣盯着她的背影,脸颊被按过的地方还有些痒。
伸手按住脸,她眉心缓缓蹙起,眼底浮起怀疑。
看起来娇娇媚媚的女子,指腹竟然有那么厚的茧?
二楼的陈设远比楼下要沉重得多,高耸的木梯搭在每个书架上。
雪昧正在看架子上的字,似要打算在这里看书。
唐袅衣寻了个地方坐下,昨夜睡得并不好,所以此时格外犯困。
她强撑着看了不远处的雪昧,便阖上昏昏欲睡的眼。
意识褪去那瞬间,她耳畔似若有若无地传来踱步声。
有人停在身边,然后用脚尖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视线充满了轻蔑。
唐袅衣太困了,连眼都睁不开,身子歪斜在墙上,裙裾大面积地散开,如同被献祭的纯洁少女。
光线黯淡的阁楼,身形颀长的女子脚尖抬起少女的脸,睥睨地打量她的脸,殷红的唇角发出轻嗤。
“笨蛋。”
雪昧松开她,转身看向阁楼上面,勾勒媚人的眼中闪过贪婪。
但眼下并非是好时机。
她蹲在唐袅衣的身边,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掀开袖口看见手腕上的红珠,低头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
沉睡中的唐袅衣若有所感地颤了颤身子,雪白的小脸浮起薄粉,像窗台下水缸中盛开的清水芙蕖,沾着点点艳。
雪昧掀开眸,眸低湿幽幽地乜她,放下舔过的手腕。
倾身抬起她纯粹无害的脸,亲昵地低声含笑:“敏感的小蠢货。”
雪昧松开她,转身继续往楼上缓步行去。
地板冷凉,唐袅衣是被冻醒的。
窗牖外面光已经沐进了阁楼,合着微弱的尘土颗粒,周遭安静。
唐袅衣捂着昏昏沉沉的头,眨着迷茫的眼看着周围,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躺在这里,而雪昧已经没有在二楼了。
没在二楼难道上去了吗?
唐袅衣从地上站起身,身子莫名还有些发软,只好撑住一旁的书架朝着楼上走去寻人。
三楼也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
雪昧没有在三楼。
唐袅衣转了一圈,停在往上的楼梯前,仰头往上看去。
因为寻常人不会上四楼,所以连窗帘都未曾打开,黢黑得不像是有人。
雪昧会在四楼吗?
唐袅衣不太确定地眉心微颦,犹豫要不要上去找她。
雪昧此人给她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和善又藏着恶劣。
而且她的目的不明,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不好解释。
唐袅衣正想着手腕有些痒,抬起手撩开袖子,看见两个细小的红点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唐袅衣低头,手指按在皮肉上有一块凸起的红豆粒,擦不掉,也没有再扩散。
这是在之前莫名冒出来的。
就当她在打量手腕的红点时,楼顶忽然响起剧烈的碰撞声。
她以为是雪昧,所以满脸担心地上了楼。
刚踏上五楼下的台阶,唐袅衣便听见上面隐约传出来的声音。
有两人对话的声音,从五楼下来,渐渐行近。
唐袅衣本不想躲藏起来的,但是听见了楼上的两人提及了季则尘,下意识环顾四周,闪身躲进了书架中。
“少师身上的毒最近发得越来越频繁了。”有人似感叹地说。
“可不是,宫中那位……要得勤快。”
“天可怜见的。”
穿着宦官服的两位宫人端着托盘上的碗高的小罐子,从楼上下来路过在唐袅衣的藏躲的地方。
听见他们的话,她屏住呼吸。
忽然想起刚来季府时,有心打听过季则尘。
澜园之所以没有那么多下人,便是因为季则尘会因为合欢花而生癫病。
曾经有下人不慎在澜园中摆放了合欢花,季则尘碰上后没过多久便面色潮红,险些当众失控杀人。
从此之后季府便不准许有任何合欢花。
但在之前她前往澜园放过合欢花粉,甚至还种了合欢花树,都没听过澜园传来任何的消息。
细想来,倘若季则尘真的对合欢花有敏症,为何曾经没有发现,而是当时不慎碰上才发现?
或许,季则尘并不是因为对合欢花有敏症,而是本身有毒发日,合欢花只是用来掩盖的病因的理由。
刚才那两人的话似乎另有隐情。
知晓的越多,死得越快,所以她并不想知道,好不容易待那两人走远,唐袅衣刚想要出来,头顶的台阶又响起了。
林下清风的雪白衣袍从上面渐渐露出。
是季则尘。
唐袅衣躲回原位不敢动弹,生怕被他发现了。
透过书架的缝隙,她看见他的脸色像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得过分,抱着赤色的貂缓步行下来。
他立在不远处的书架前,忽然轻咳嗽几声,冷瘦的手撑在书架上,腕上系着的白绸渗出了血。
赤貂见状倏然从他的怀中跳下去。
它轻巧地落在地上,仰头吱叫不停,显然有些兴奋。
季则尘垂眸看了一眼它,然后屈身蹲下。
还不待他将绑在手腕上的白绸解了,赤貂叼着便用力拽。
“别闹,这个不能吃。”他温柔地从它的口中拽出来,慢条斯理的露出手腕的伤口。
“重新咬,现在是最干净的。”
赤貂歪头看着他,然后上前咬住眼前的手腕,血从手腕流出,全被赤貂吃进肚子。
它的隐约急躁得发狂,抱着手齿间越发用力。
而他似丝毫都没有感受到疼痛,温和地低眸抚摸它松软的毛发,冷淡又纵容。
唐袅衣透过缝隙看见如此诡异的画面,大气都不敢出。
本想等着季则尘离开再出去,但她没想到自己被季则尘发现了。
青年低垂着眸,声线慵懒得极其温软:“还不出来吗?”
修长的手指温情地拂过赤貂的毛茸茸的毛发,不知道是在自言,还是在和赤貂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