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他现在对待她和之前一样,很耐心很温情,耐心得令她想到,他平素对待赤貂的场景。
现在被他这样抱着,她诡异地感觉自己变成了赤貂。
怀中的少女很乖,不像赤貂那般黏人,随意抚摸后背就会用尾巴拂过他的手背,也不会舒服得从喉咙发出呼噜声。
而且触碰她会产生由身心的满足感,很舒服。
季则尘低眸掠过怀中的少女,踱步至窗前将她放在蒲垫上,遂又撩袍跪坐于她的面前,冷瘦的手指撩开她的长发。
看见被咬出的伤口,他眼中蔓出愧疚:“下口用力了些,抱歉。”
太有礼了。
唐袅衣下意识给出同样的反应,急忙摇头,鬓边的小毛球拍打在他的手背上:“无碍!”
一句带着一丝南江腔调的官话。
闻言,他一怔,随后眼眸缓缓弯起,细碎的光似聚在琥珀眸中,温柔出清晨的生气:“那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给你寻药。”
唐袅衣垂头,手指攥住膝盖上的裙摆,不敢看他的眼睛,耳尖有些发红,微不可见地颔了颔首。
这些话总是会从口中下意识地说出去,哪怕她有碍也会惯性说无碍,每次还都不能再改口,只能尴尬的自己认下。
唐袅衣郁闷地听见他转身去拿药,悄悄地抬起头看过去。
青年立在沉重的书架前,取下摆放在上面的木匣子,雪白的广袖露出惨白的手,骨骼分明,手指修长,手臂上还有刚才用刀插出的伤。
唐袅衣转过头,看见了对面蒲垫上随意放在地上的雕刻小刀,上面还染着血。
刚才她来时正巧看见他在用这把小刀自残。
唐袅衣探起身子撑在桌案上,用力将那柄刀拂到桌子底下。
确定看不见了,她悄然松口气。
“在找什么?”
头顶传来季则尘清淡的嗓音。
唐袅衣立即坐回原位,转头无辜地看着他,摇头:“没有,我看看下面的人,能不能看见楼上。”
坐在落地琉璃窗前,很容易被人看见。
她眼含忧虑地瞥向下方,神色带着害怕被人发现的坐立不安。
季则尘提着木匣子,视线略过被拂到角落的小刀,唇微扬。
当真像赤貂,心虚或是害怕惩罚时,就喜将那些东西藏深处。
他没在意地跟着看向身旁的窗,端坐在她的对面,屈指叩了墙面的机关。
唐袅衣听见声音看过去。
季则尘解释:“特殊材质的琉璃,现在外面看不见了。”
闻言,唐袅衣又看向窗,虽然没发现什么不同,眼中还是泄出惊奇。
世上还有这种的琉璃,还能决定外面能不能看见。
季则尘观她眼中的好奇,打开木匣,拿出里面的药瓶,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他对她招手:“靠过来些。”
见他的姿势似是想帮她上药,唐袅衣本来想说自己可以来,但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一面镜子。
她转头又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像是对一只初来乍到还认生的狸奴,怕惊到小可怜,所以哪怕他从眸中溢出的喜爱,心如猫爪般想触碰,想摆弄,却又矜持地等狸奴主动上前亲近。
见她迟迟犹豫地盯着面前的药瓶,季则尘似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这些外表如出一辙的药瓶。
猜想她或许也产生了好奇,想要碰。
但他不想让她去碰这些东西,因为可能会顽皮地用爪子,装作不经意地抚在地上,在他生气之前,就蹲在面前无辜地眨着眼眸,发出讨好的叫声。
甚至还会用尾巴蹭他的手,以此换取怜悯,从而不被责备。
他不想再养一只调皮的,所以屈起修长的手指叩在桌面上,唤醒她的目光。
语气温柔又毋庸置疑:“坐过来,我给你上药。”
唐袅衣听见他略含强势的腔调,察觉到他似有些不悦了,想起刚才他的恐怖,捉起裙摆蓦然移坐在他的身边。
季则尘轻敛眼睫,淡淡的阴影洒在在玉瓷面上,虽略显病容的苍白,依旧温慈出尘,是世间难得的仁慈皮相。
她乖乖地垂着脖颈,露出伤口。
青年跪在面前,上身微立,神情专注地用手腕的红绳束发,淡淡的香雪兰初染衣襟。
清瘦的手由前拨开披散在后颈的长发,冰凉的指尖轻按在凸出的短骨上,宛如屋檐落下了一滴雨在皮肤上。
从未在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与他这样接触过,唐袅衣脸上升起起热气。
她忍不住偷偷掀开眸,视线落在近在眼前的脖颈上,被吸引得难以移开目光,胸腔的心跳有种欲从喉咙里钻出来的悸颤。
他的脖颈很有美态,透白的皮肤还能窥见浅薄的筋,衣襟紧紧地裹住的喉结上下滚动,透出不可侵的禁欲。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黏在上面,有种口干舌燥地轻吞咽。
季则尘束完她散在身后的长发,往前倾身,看着侧后颈的齿印,用指尖拂过破皮。
语气含着歉意:“抱歉。”
唐袅衣霎时回神,摇头。
他没再多说什么,旋身拿起玉瓶挑开瓶盖,用净手后指尖勾起瓶中的乳白药液。
他凝望着她垂下的泛红容颜:“不会留下伤疤的。”
温柔得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的话。
唐袅衣矮下头,坐得端正,脑子陷在温柔中已是一片空白,哪还顾得上是否会留疤。
季则尘见她如此乖顺地主动靠过来,眸中微压出一丝笑意,手指按在伤口周围。
她轻嘶一声。
他停下手,抬眸问:“可是按疼了?”
唐袅衣咬着下唇,对他点点头:“有点。”
“那我轻点。”他莞尔勾唇,温和无害。
青年真的很温慈,脾性也甚好,不仅柔了手上动作,还怕她生疼,语气温柔地转移她的注意。
“若是你想解除的蛊能控制我,你还愿意解吗?”
唐袅衣点头:“想解。”
季则尘长睫下敛,神色扑朔迷离,看不清。
这种蛊能利用他,能掌握他,如同拴了一条听话的狗。
无数人都想将他拴在手上当看家犬,她却不想。
他问:“为何?”
见他问起,唐袅衣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如此直白地问,她敢这样想,也不敢这样应答。
她绞尽脑汁地想什么理由才能糊弄过去。
最后想起此前梦中尚未结束的引诱剧情,她铤而走险地咬着下唇,白净的耳廓晕出红痕,答得慢吞吞又很羞耻:“不想看见少师受伤。”
按在肌肤上的手指一顿。
季则尘抬起清冷的淡眸,柔柔地盯着她,殷红的唇角微扬:“不想看我受伤?”
“为何不想看我受伤?”他似不解地询问。
唐袅衣很少撒谎,在撒谎时还被他这样看着,薄脸皮上难免有些紧张。
话已经出口了,自然得坚持往下说。
她迟疑地道:“因为爱慕少师。”
这在季府也并不算是秘密,此前那大赵就当众戳穿过,现在刚好拿来用,也恰好解释了从外面回来后,他虽一直没有询问当时,为何会在他失忆时欺骗他。
因为爱慕,所以一切都显得自然,挑不出错的理由,哪怕做出什么都能用一句爱慕掩盖。
他没有说话了。
唐袅衣察觉他的沉默,尴尬之情油然而生,双腿忍不住并起来,正襟危坐地坐着。
如此大胆的表达爱慕,她也是第一次,哪怕是假的也觉得羞耻。
他的反应像是当头的一棒,让她变得紧张,老实地当做刚才自己并未说这句话。
室内归于阒寂。
不同于她的恼悔,季则尘不为之动容,反倒觉得有趣,像是抓住了一只爱撒谎的鸟。
想握在手中反复把玩,直至厌烦。
他明白她说的话是何意,但却不知她说这句话动机。
他漫不经心地敛下长睫,神色认真的给她擦拭药膏。
干枯的血混合着乳白的药膏,在透净的手指上莫名的晦涩,往上轻抬指尖,还能连起黏糊的丝线。
他的目光一顿,再次虚点在上面,往上微抬,又断裂了。
这个画面好像有些古怪,他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凝神沉思地想了想,忽然想起了当时失忆时,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不知是何人所作著,画面极其真实。
他定睛看着指尖的黏稠,发热潮的古怪反应更甚了,眼瞳微转,定在她的身上。
少女毫不所知地垂着头,乖顺得任由人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掐断纤细的脖颈,破开皮肉,看尽内里的每一寸脉络,都不会有任何反抗。
只会迷茫地盯着,不解他为何突如其来的嗜血。
只是幻想就足够令他血脉翻涌了,他眨了眨眸中亢奋的情绪,喉结轻滚忍不住轻轻地启唇,压下不知从何处开始颤栗的反应。
唐袅衣察觉到擦药的动作停了许久,头顶还传来压抑得类似低迷地喘吟,古怪得有种头皮发的情色感。
唐袅衣下意识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