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 第97章

作者:白鹭成双 标签: 古代言情

  并且这些人可以失败很多次,自己一次也不能疏忽。

  这日,实在疲于奔命,陈宝香一头就扎到了长公主身边。

  李秉圣看着外头的打斗,啧啧摇头:“你掘程槐立祖坟了他这么恨你?”

  “现在虽然还没掘。”她爽朗笑道,“但总有一天会去掘的。”

  李秉圣哈哈大笑,对她这反应满意极了:“待会儿本宫就分五十个护卫给你。”

  “不用不用。”她道,“臣养不起这么多精卫,跟在殿下身边求个太平也就成了。”

  “可你也不能一直在本宫身边。”李秉圣指了指皇城的方向,“那位近来已经坐不住了,开始从边城往上京调人。”

  程槐立已经算是废人了,无法再带兵打仗,但他麾下还有许多堪用的人,尤其是他徒弟宋句清,统领着的是一支战无不胜的精锐骑兵。

  这人一直在云州作牵制外敌之用,没想到前几日一道密旨,居然开始带人往上京的方向靠拢。

  “殿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去拦截他?”陈宝香问。

  李秉圣摇头:“非也,那边的事自有别人去办,本宫是想让你掂量掂量宫城外围的禁行军。”

  禁行军约莫四千余,常驻皇城附近,三班轮换,原先是由程槐立掌管,但新帝约莫也是觉得他瘸了腿不堪用,将一半的兵权分给了归京的张庭安。

  张庭安这人倔得像驴,她派去的说客少说七八个了,也没人能让他低个头。

  “禁行军是个隐患,得掌在咱们手里本宫才能放心。”李秉圣看向她,“你可愿为本宫一试?”

  陈宝香几乎是立马就答愿意。

  但答完转身,她脸都皱成了抹布。

  什么意思,谋臣都搞不定的事居然交给她这个武夫?张家大哥一直看她不顺眼,更别说听她的话了。

  如今的上京形势已经是狂风大作即将暴雨,张家一直忠君,又怎么可能因为谁的三两句话就倒戈相向。

  太看得起她了。

  正想着呢,碧空就匆匆跑过来,焦急地道:“出事了,冯花刚把赵怀珠和含笑接回来,家里就闯了刺客,他们人很多,咱们留的护卫没能挡住,伤亡不少。”

  瞳孔一缩,陈宝香急得翻过栏杆就跑。

  “去帮忙。”李秉圣连忙吩咐。

  “是。”碧空接令就去调人。

  陈宝香跑得极快,连马也顾不上牵,直接从公主府抄小路回家,就着院墙就翻了进去。

  附近已经有巡逻的人前来帮忙,但她的宅里仍旧一片狼藉,灯碎刀折,穿黑衣的人倒了一地,漫延的血顺着池塘边缘就染进水里。

  快走两步进主院,她看见了刚给含笑买回来的小丫头。同含笑差不多的年纪,背后拉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陈宝香眼眶红了。

  旁边还有残存的黑衣摇摇晃晃地朝她举剑。

  她锵然拔刀,猛地朝那人腰腹一贯,又一脚飞踢,将人踹得远远的。犹嫌不解气,刀口一横再将背后飞扑来的刺客封喉。

  “人呢?”她扶住一个家丁急声问,“她们人呢?”

  “在后院。”家丁勉强指了指。

  陈宝香把他交给后头来支援的巡卫,抽刀就往后院走。

  脑子里乱成一团,她一路都在祈祷含笑不要有事。

  这是世上唯一一个和叶婆婆沾着血缘的人了。

  一脚踹开后院的门,陈宝香横刀就要防御。

  对面持剑的人神情凝重,似乎也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但看清来人,他一愣,跟着就收剑背在了身后。

  是张知序。

  陈宝香松了口气,跟着就大步冲进去喊:“含笑?”

  人群里举起一只小手,脆生生地回:“宝香姐姐。”

  她越过其他人,焦急地拉起她的手:“伤着了?”

  含笑摇摇头,眼泪都冒了上来:“陈姐姐,幸好进来的是你。”

  “我看看。”陈宝香扔了刀,仔细看了她的脸,又将她浑身上下都打量一圈。

  没有伤,也没缺胳膊少腿,太好了。

  长舒一口气,她笑:“你奶奶定也在天上保佑你,这么多刺客都没挨着你一点。”

  含笑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背后:“奶奶当然会保佑我,但我没受伤,还多是因为他在保护我,我得谢谢他。”

  陈宝香回头。

  张知序平静地站在一边,素色的衣裳上血迹斑驳,眸色却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情绪起伏。

  他道:“顺手的事,不必言谢。大人既然回来了,那剩余的刺客想必也会很快清干净。”

  “放心。”陈宝香起身道,“我要他们一个也走不出这院子。”

第134章 报复心

  陈宝香说到做到,带着巡卫和长公主府借调来的五十精卫,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宅子内外的刺客清理了个干净。

  她故意对外声称犯人被全部活捉,会分开拷打审问。

  一时间不少妖魔鬼怪冒了出来,这个说得走大理寺合规的章程审问,那个说辖区内的案子他们得来接手。

  陈宝香让碧空将这些人记了个册交给长公主,而后继续耐心等着,想看还能钓上什么鱼来。

  结果万万没想到,几日之后,张庭安坐在了她面前。

  “上京官宅里闹刺客,按理说是巡防营、护城军、坊禁三家之责。”陈宝香觉得纳闷,“与你禁行军何干?”

  张庭安仍旧板着脸,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他说:“我不是来说公事的,我只是想来看看凤卿。”

  陈宝香一愣。

  已经三日了,她好像也没怎么见着张凤卿。

  挠挠头,她小声问碧空:“张大人人呢?”

  碧空道:“养了两日伤,看着没大碍就继续去办公务了,尚未归府。”

  养伤?

  新伤还是旧伤啊?

  陈宝香没好意思问出口,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

  那日收拾完刺客已经是深夜了,她放心不下含笑,就跟她一起睡在主屋里。张知序好像来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后面两日,她每日都在应付各个衙门的人,要加强坊市附近的巡逻还要审问犯人,忙得连睡觉都没多少时辰,自然也没顾得上他。

  “看你这反应,想来对他也不是很在意。”张庭安微微眯眼。

  陈宝香回神,不悦地道:“怎么,将军又是来给银票的?”

  “我哪敢。”张庭安道,“你如今是殿下跟前的红人,手握大权的统领了,我奈何不了你,只不过想问问你,凤卿拒婚这事,你知是不知?”

  “若说不知,那未免虚伪。”

  张庭安点头:“柔仪公主自天凝山回来之后就病重,连床榻都下不得,按理说赐婚的旨意会推后,但陛下仍旧让礼部齐备章程,打算在凤卿弱冠礼当日赐婚。”

  帝意已决,他甚至觉得哪怕柔仪不成了,圣上也会另认一位公主,然后照旧要张知序做驸马。

  “凤卿不想连累家人,所以与张家断绝关系,他一直是个很好的孩子。”张庭安垂眼,“但张家未必对得起他。”

  陈宝香眼神一沉。

  “皇城上空龙凤争辉,大战日近,张家百年望族,虽说是只忠于皇位上的人,但也不会把宝全押在一处。”

  “族里原也送过几个旁系的男儿进公主府,想留条退路。但你知道,那位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你要选她就只能选她,她绝不允许谁在中间两头讨好。”

  所以,在她那儿臣服表明不了立场,与新帝明面决裂才能证明忠心。

  而现在,张知序是那个唯一有勇气站出来决裂的人。

  “凤卿是真想离开张家自立门户,但族里其他人打的却是用他来铺路的算盘。”他接着道,“你可知这路会怎么铺?”

  陈宝香脸上没有笑意,浑身都透着瘆人的冰寒。

  她道:“还能怎么铺,他们想在殿下这边找退路,而我,刚好是殿下跟前的红人。”

  有什么办法能体面地拒绝一桩皇婚?

  答案当然是赐婚旨意下来之前就找人成婚。

  这个成婚对象必须有权有势无法被轻易铲除,背后更要有足够厉害靠山能与陛下抗衡。

  简直就差指着她鼻子敲大锣了。

  此事若成,张家便能安心当墙头草——李秉圣赢了,那张知序必定会全力保张家;李秉圣输了,那也无妨,反正断绝关系了嘛。

  陈宝香按下眼里的轻蔑和嘲弄,先抬眼问对面的人:“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若凤卿真找你成婚,那我自然不会提半个字。”张庭安眉头紧锁,呼吸都重了些,“但昨日,他拒绝了长辈们的提议。”

  “……”她微微挑眉。

  聪明如张知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左右他也有那个心思,该顺水推舟才是。

  结果居然拒绝了吗。

  指尖无意识地一蜷,陈宝香仍旧保持着面上的冷酷:“他拒绝,你们张家的人怎么说?”

  张庭安叹了口气。

  “族里那些长辈,向来是会磨人反骨的。”他道,“凤卿近日总被调去很远的村子里收粮,各处衙门对他不但不会行方便,还会有诸多磋磨。”

  “他母亲近来也病了,要他来回奔波。”

  “听孙药神说,他伤口恢复得似乎也不怎么好。”

  平整的袖口慢慢被人攥紧起了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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