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太监问:“可请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陆杳道:“连太医都没有办法,寻常的大夫又能怎么呢,眼下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
太监叹口气,道:“这六姑娘可真是可惜了。皇上心中一直惦记,就盼六姑娘能熬过这一劫呢。”
随后陆杳也请太监进屋里看了看,阿汝那极度苍白虚弱之态,任谁见了都惋惜。
她气血流失,又伤得太重,从面上看当然苍白虚弱。只是光看表面谁也不知,她脉象较先前已经稳了一些。
太监也向陆杳道明了又一层来意:“皇上差咱来,一是他挂牵着六姑娘,二是皇上不见了一块龙纹佩,皇上想起当日与六姑娘接触时,六姑娘曾抓了皇上衣裳,咱来问问,姑娘可有见过那块龙纹佩?”
陆杳闻言,便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哦,好像我是见到过。我还诧异,不记得六姑娘有这样一块玉佩。”
太监一喜,道:“那玉佩在何处?”
陆杳道:“公公稍等。”
她转身便去妆台边,从个八宝妆盒里取出来一块玉佩,呈到他眼前,道:“公公看是这块吗?”
那太监一瞧,白底带着一抹翠绿,上刻龙纹栩栩如生,确实是皇帝最喜欢的那块玉佩。
太监道:“正是。”
陆杳便交还给太监,后道:“先前我还苦恼不知该找谁,眼下公公来得正好,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公公通融。”
太监道:“姑娘说说看。”
他找到了皇帝的玉佩,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如果不是难办的事,那通融一下也无妨。
陆杳道:“这阵子六姑娘承蒙皇上恩宠,如今出了事,姑娘的东西还在暖阁里,能不能请公公行个方便,让我进宫去收拾一下姑娘的东西。”
太监道:“这个不是难事。就是姑娘不提,咱本也打算,等这阵子空闲下来了,也会着人收拾好了送出宫来。”
只是宫里这几日忙乱得很,谁能顾得上这事。
陆杳道:“还是我去吧,六姑娘的东西,还有她喜欢的那些东西,只有我知道。”
太监道:“也好,那你就跟咱走一趟吧。”
带她进宫收拾东西,这点事情他这个太监总管还是能够做主的。
陆杳招来铃铛,嘱咐她好生照顾着阿汝,随之她就跟着太监一道出院子,坐后门停靠的马车一起进宫了。
等陆杳走了以后,铃铛才愣愣地回味过来。
公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宫里会来人,也早就盘算好了要进宫,所以提前早早就教会她怎么照顾她家姑娘啊?
可铃铛又有些疑惑,不就进宫收拾一下东西么,又耽搁不了多久,怎么听公子的安排,又好似她要去很久呢。
第268章 一听就像是你家相爷搞的
陆杳与太监同乘马车,在进宫的路上,太监不止一次长吁短叹。
太监道:“皇上心系六姑娘,怎料竟是这样的结局,实在是惋惜。”
陆杳道:“是六姑娘没福气。”
进宫以后,太监还要去皇帝那里复命,便对陆杳道:“暖阁想必你自己知道怎么去,你去收拾吧,等出宫的时候差人来说一声,咱给你放行便是。”
陆杳行礼道:“谢过公公。”
陆杳走两步,似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对公公道:“对了,我记得六姑娘在出事前,还给皇上准备了一件礼物,礼物在暖阁里,如今六姑娘没法亲自送给皇上,但我还是希望六姑娘的心意能够到皇上手上,还请公公代为转达。”
随后陆杳便轻车熟路地往暖阁的方向去。
小乐子这两天还在暖阁里,没想到陆杳回来了,十分欣喜,赶紧迎上前道:“侍女姑娘可算回来了,六姑娘怎么样了呢?”
陆杳道:“宫里情况如何?”
小乐子一听,哪顾得上自己问的问题,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和盘托出,跟着陆杳一边快步往内院走一边道:“宫里边这两天都闹翻天了,皇上因为这事是雷霆大怒,到常喜宫里一巴掌打得常贵妃怀疑人生。
“到现在,常喜宫里的大部分宫人都撤走了,常贵妃身边的亲信也都被处死了,常贵妃被禁锢宫中,不得踏出寝院半步,基本上与冷宫无异了。”
陆杳闻言有些诧异,道:“皇上舍得对常贵妃动手?”
小乐子道:“这侍女姑娘就不知道了,皇上丝毫没提六姑娘的事,问的罪也与六姑娘无关。”
小乐子顿了顿,不见陆杳追问,他自个也按捺不住继续道来:“观景台里推六姑娘下楼的那人,是个伪装成太监的男人。
“那可是真男人,他身上穿的太监服也是常喜宫的,常喜宫的太监都招了,说是常贵妃给他穿的。
“啧啧,这窝藏男人在宫中,可是大罪,就是常贵妃也避免不了。所以皇上震怒不已,以她淫乱后宫之名,把她给钉得死死的。”
陆杳走到内院,道:“一听就像是你家相爷搞的。”
小乐子眉飞色舞道:“那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相爷是真厉害,这个侍女姑娘也是有体会的。”
陆杳道:“还挺自豪。”
小乐子道:“小的还以为侍女姑娘带六姑娘出宫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呢,此番侍女姑娘回来,也是相爷安排的是不?”
陆杳道:“那当然是。”
让奸佞安排?
自打他知道她进宫是想去藏宝楼找东西以后,是千方百计地阻挠她达成所愿。
如今他要是知道她还想进宫,不给她堵死去路就是好的了,还指望着他给安排?
所以这种事她另想法子干就完了,最好知都不要让他知道。
到得阿汝房门前,陆杳推门进去。
小乐子问道:“侍女姑娘可需要人帮忙?”
陆杳道:“不用。”
小乐子便站在门口感慨:“六姑娘的东西都在房里,可没人动过呢。她的琴小的也从观景台那边搬回来了。除了侍女姑娘当天晚上让小的跑回来拿的那把琴以外,六姑娘以往常弹的那把小的也捡回来了。”
陆杳道:“在哪里捡回来的?”
小乐子道:“就在观景台的过道口里,上面都沾了血迹,还断了一根弦。血迹小的没能全部擦去,断弦小的也修不来,索性就摆在那里了。”
陆杳看见案上摆着的琴,拿过来见琴面上还残留着隐隐的血痕,一根断弦也横在那里。
房里有备用的丝弦,陆杳便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膝上,先将断弦修理好。
小乐子站在门边,时不时歪头往里瞅了瞅,见得她低头修琴的模样,倒鲜少见她这般温柔耐心,像对待一个婴孩一般。
等她修理好琴,拿帕子轻轻拭过琴身,小乐子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她手指往琴弦上一拨。
第269章 不愧是相爷看上的女人
顿时琴音乍泄,如松声石泉一般,是股子震耳的力量,却又沁人心脾一般动听。
随着琴声缓缓从房里传出,小乐子张着的口,硬是久久没能发得出声音。
他万没有想到,六姑娘不在,这侍女姑娘竟也能弹得出如此美妙绝伦的声音。
不过他转而又想,不愧是他家相爷看上的女人。
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皇帝找回了自己的腰佩,又听身边的太监说,亲眼看过六姑娘,至今未醒,奄奄一息,恐怕多半是醒不过来的了。
可想而知,虽然不是从观景台的顶层摔下来的,就是从一半楼层摔下来,那也够高的。就是当时没死去,想必也熬不过这两天。
皇帝闻言,也十分伤感。
好好的一个姑娘,他是眼睁睁看着人摔在他眼前。
这两日皇帝失眠之症加剧,几乎整夜都没怎么睡着。
太监道:“听六姑娘身边的侍女说,六姑娘原是有东西要赠皇上的,眼下就在暖阁里,可要奴才去替皇上取来?”
皇帝心中烦闷,根本无法专心理政,遂将本子往桌上一扔,道:“朕出去走走。”
还没走到暖阁,皇帝就听见暖阁那边隐隐传来琴声。
皇帝脚下猛地一顿,驻足听了一会儿,宫中乐师哪弹得出这样的琴声,而且还是从暖阁传出的,一时恍惚还以为是六姑娘回来了,当即快步就往暖阁去。
不需人通报,他一入暖阁便直奔内院。
小乐子见着皇帝来,连忙见礼,正要跟房里弹琴的人通报一声,被皇帝抬手制止。
皇帝生怕搅扰了佳人,脚下很轻,快步走上台阶,抬脚就进门,面有喜色道:“阿汝你莫不是跟朕开了个玩……”
皇帝进门看见抚琴的陆杳时,话语声就戛然而止,面上的喜色也瞬时淡去。
而陆杳也被话语声所惊扰,抬起头来看见是皇帝,琴声亦戛然而止。
她放下琴便起身见礼。
皇帝十分怅然,道:“朕还以为是六姑娘回来了,不成想是你。”
身边的太监便道:“六姑娘的这许多东西有待收拾整理,是奴才擅作主张,让这侍女进宫来收拾,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道:“应该的。”
他又问陆杳,“你怎么会弹琴?”
陆杳应道:“民女回来,见六姑娘的琴坏了,便试着修理一番。一时想起六姑娘抚琴之景,满心伤感,就习着往日六姑娘所授,也弹了一番。”
皇帝叹口气,道:“真是天妒红颜,朕又何尝不伤感。”
陆杳想,这是天妒红颜么,这是杀人害命。
只是她面上悲戚,道:“皇上保重龙体。”
而后她就转身去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个香囊出来,呈给皇帝,道:“这是六姑娘绣的,是赠给皇上的。”
皇帝伸手接了过来,样式不是多精巧,但胜在心意,道:“她着实有心了。”
陆杳道:“民女跟在六姑娘身边时,六姑娘从不吝教授民女,民女愚钝,学得一些琴艺上的东西,如皇上不嫌弃,就让民女再替六姑娘为皇上弹奏一曲吧。”
皇帝闻言,哪有不允的,何况先前他在暖阁外就已经听见了,又岂是一般般拙劣的声音。
皇帝也想再听一听琴曲,便坐了下来,道:“你跟着六姑娘学了多久?”
陆杳道:“从民女被卖进朝暮馆跟在六姑娘身边以后,六姑娘就开始教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