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她得空向楼里的姑娘打听:“苏槐今天死了吗?”
姑娘掩嘴娇笑:“怎么会呢,相爷要是死了,那京城里可就起风雨了。”
陆杳遗憾地叹了口气。
姑娘道:“公子是不是想念相爷了,要不要差人去相府给捎个话啊?”
陆杳一脸郑重道:“还是不要了,我怕他忙不过来太累,意外猝死。”
姑娘又一番娇羞:“相爷位高权重肯定是真忙,真是让人心疼!公子和相爷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陆杳:他那张脸已经受欢迎到让人无原则追捧了吗?还有,她们是怎么理解出她和苏槐感情好的?
第040章 人傻钱多的主儿
话说清乐郡主被关在家里禁足,但还是有人给她传消息。
她得知苏槐竟去朝暮馆宿夜一事,气得火冒三丈。
她义兄平日洁身自好,哪有过这种事,而且他从朝暮馆出来时脖子上还带着吻痕!
一定跟那个贱丨人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人都被她卖进青楼里了,她居然还能够把她义兄给勾引了去!
清乐郡主便叫了人来,吩咐道:“去给我找人,专找那些又丑又恶心的男人!”
于是好些日子,朝暮馆里就接二连三地来一些歪瓜裂枣,不缺钱,指明要找陆杳伺候。
可连陆杳的面儿都没见到。
鸨妈依然是笑脸迎人,道:“真是不凑巧,那位姑娘怕是不能接待你们了。”
那些人道:“这青楼里的姑娘不都是给人挑着玩的吗,有什么能不能!”
鸨妈道:“话虽这么说,但那可是相爷专属的姑娘,几位客人确定要找她?你们动了相爷的人,回头他要是追究起来,朝暮馆可不替你们兜着。”
几个歪瓜裂枣一合计,相爷他们哪得罪得起,真要是动了他的女人,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人给钱让他们来嫖,他们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不过虽说是指定了让他们来嫖谁,可又没人瞧着,他们一合计,还是保命要紧,就去找其他的乐子。
乐完了回去复命,就统一口径说玩的就是雇主要求的那个女人。
为了让雇主满意,歪瓜裂枣还编了一套说辞:“那个女人哭着求着我们饶了她,但还是给我们轮番爽了个够。到最后她爬都爬不起来。”
清乐郡主也是懵懂又天真,禁足期间听说她找去的人将那贱丨人玩弄了无数遍,心里是痛快得不行。
进了青楼不过就是个妓女,她义兄去宿了一次夜又如何,真要是喜欢那妓女,早该把她带回府里了。
结果还不是只去了一次就忘了。
外面那些肮脏龌龊的男人一找一大堆,谁都能把她玩烂。
等后面义兄想起她来,她早就已经是只被无数人穿过的破得不能再破的烂鞋了,脏透了,到时候义兄多看她一眼都嫌脏了眼。
陆杳偶尔会到前边来走走,看见几个歪瓜裂枣进了朝暮馆大门,也不像第一次来时那样指名点姓,直接就寻欢作乐去了。
这哥儿几个能遇到清乐郡主这样的雇主,估计睡着了都要笑醒。
比毕竟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人傻钱多的主儿。
陆杳倚在栏杆上瞧了一会儿,转身准备回后院,迎面就遇上阿汝身边的丫鬟铃铛。
铃铛愁着一张小脸,见了陆杳,忙行礼道:“公子。”
陆杳挑眉道:“这脸都皱成苦瓜了。”
铃铛道:“公子就别取笑我了,我家姑娘这几天遇到个难缠的客人,可不愁死了。连着几日他都来霸着姑娘,姑娘的熟客都问起过两次了,姑娘都腾不开身。鸨妈让姑娘赶紧打发了他哩,可他就是块粘人的狗皮膏药。”
阿汝是花魁,她的熟客名单,在这京里非富即贵,轻易得罪不起。
陆杳道:“那将难缠的客人叫人请走不就是了。”
铃铛凑过来小声道:“也不能直接请走,那可是位金主儿,约摸外地来的,出手阔绰得很。几日前他第一次来,一见到我家姑娘,就要姑娘相陪。”
不等陆杳多问,铃铛一股脑全道来:“还以为是个色欲熏心的家伙,可他叫了姑娘相陪后,又没任何事,就是处处对姑娘以礼相待,只让姑娘给他弹琴,唱歌,讲故事。”
陆杳道:“倒是个奇人。”
铃铛道:“公子肯定想不到他让我家姑娘唱些什么歌。”
陆杳:“什么歌?”
铃铛道:“唱他家乡的乡谣,起初我家姑娘不会,还是他一句句教的哩。我家姑娘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他就依偎在姑娘怀里。
“可姑娘就是再多的故事,也禁不住他天天来呀,这几天白天姑娘空闲时间不是用来练舞练琴,光用来看故事书了。”
铃铛又神秘兮兮道:“公子肯定不知道他把姑娘当谁了。”
陆杳想了想,随口猜道:“难不成当他娘了?”
铃铛面露惊奇道:“公子怎么知道!他后来说第一眼见到我家姑娘,姑娘就长得像他的娘!”
铃铛又道:“那位客人最喜欢吃的米糕了,说是他娘以前经常给他做,我得赶紧去拿,公子,我先去了啊。”
第041章 人格有点缺失
陆杳后来经过阿汝房间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哭声。
只不过不是阿汝的哭声,而像是那位客人的哭声。
铃铛拿了点心回来,进门时,陆杳就同她一起进去瞧了瞧。
结果一进屋就看见一位衣着讲究的男子,此刻正埋在阿汝的膝头上,是泣不成声。
阿汝端坐着,是一动不动。
还从没哪个男人在她这里哭得这么伤心欲绝的。
阿汝看见陆杳,露出求助的眼神。
她以往应付各种人多了去了,但那都是欢场里的应酬,可像这种流露真情实感的却是少见。
阿汝劝慰地拍拍男子肩膀,出声道:“有人来了,你还是不要太伤心了。”
那男子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也看见了陆杳,擦擦眼睛,问:“你是谁?”
陆杳见他中年模样,五官周正,就是人格有点缺失。
这太正常了,有钱有权的,能有几个不缺失的。这位还只是缺了点母爱,不像有些人,完全是缺个重新投胎的机会。
陆杳道:“阿汝有些累了,客人让她休息一下吧。”
铃铛连忙用力点头。
男子道:“可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他看向阿汝,问,“是这样吧?”
阿汝也不能明着说不愉快,只道:“客人思母心切,着实令人动容。”
陆杳便道:“客人要是整晚缠着自己的母亲唱歌讲故事,觉得母亲累不累?”
男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是一想,对阿汝道:“是我疏忽了,应该让你休息一下的。”
阿汝回以礼貌性的微笑。
男子便起了起身,擦干净眼角的泪痕。
阿汝不着痕迹地起身拉开距离,暗暗松了口气。
让她应付这种寄托情感的人,比应付那些慕她才貌而来的人吃力多了。
陆杳几步走到阿汝的琴架前,随手拨了几声弦。
弦声低绵柔和极了,让男子一听,整个脑子浑然松弛下来。
陆杳又拨了几声,抬手请男子在坐榻边落座,然后问:“客人家乡的乡谣是怎样的,可否哼来听听?”
男子便情不自禁地轻哼起来。
陆杳侧身站在琴边,负着一只手,另只单手挑弦,出来的音调便与男子口中的乡谣旋律一样。
她那随和的神态里又有一种不可忽视的游刃有余的恣意。
阿汝在一旁听得怔然。
明明是一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谣,听起来却如此沁人心脾。
她的琴她弹了好多年,也练了好多年,人人都说她琴艺了得,可她自己非常清楚,她的琴却从没发出过这么悦耳动听的声音。
那男子显然完全沉浸其中了,待陆杳一曲乡谣弹完,他便倚着软枕闭上了眼。
满室余音缭绕,又寂静不已。
铃铛不太懂琴,她也没有融入进男子的思母心切里,所以她最先回过神来。
她指着男子讷讷地问:“公子,这人他……”
陆杳道:“睡着了,黄粱一梦至天明。今晚你家姑娘可以安生了。”
随之铃铛赶紧去抱起琴,轻手轻脚地出房间去。
阿汝同陆杳一起出来,目露崇敬,道:“能听到公子的琴,阿汝三生有幸。”
陆杳挑唇笑了一下,道:“别三生有幸,我的音多半是弹给有病的人听的。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结果往往把自己也搭进去。”
阿汝似懂非懂,道:“公子的意思是,方才我若对那位客人的心情感同身受,此刻我应该也陷入进去了吗?”
陆杳看她一眼,道:“你不是还有熟客要招待吗,去忙吧。”
说罢她便抬脚离去了。
阿汝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心里想,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行渊师尊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才能有这般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