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姬无瑕骂道:“我呸他祖宗的,就他那丧尽天良的缺德货,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待陆杳能出屋子走动了以后,这山里的天气,已是入冬了。
药谷里的山茶和梅迎着寒天相继绽开,团团簇簇,甚是明艳。
凌霄做为医圣的常年老病号,在这药谷里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处院子。
第470章 归还信物
陆杳去找凌霄时,他正在院里弄花除草。
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喜好。
大约是那年,遇到个什么人,给了他一颗什么种子,说只要种子发芽日,就是故人回来时吧。
陆杳觉得那就是个江湖骗子。
可师父说,骗就骗吧,万一发芽的时候他找到她了呢,还可一起回来看花儿呢。
反正就种颗种子,也不费什么力气。
于是乎师父的院子里东西就越种越多,有些死了,有些顽强地活了下来。
陆杳见着师父背影,道:“这霜兰种子,都已经是第十三个年头了吧,不会发芽的,师父怎么还不死心?”
凌霄道:“说这霜兰种会在地下沉寂好多年,到了时候终会破土发芽的。”
以前陆杳还会问:“师父见过霜兰发芽开花的样子吗?”
凌霄会回答:“当然见过,纯白的,就像霜花一样。”
陆杳听着师父说,但她却一次未曾见过。
她还是觉得给师父那颗种子的人就是个骗子。
种子在地里埋了十几年,又怎么可能会发芽开花。
那分明就是颗小石头。
眼下,陆杳站在墙边看了一会儿,凌霄头也没回,开口道:“能出来走走了?”
陆杳道:“走走没问题。”
凌霄道:“薛圣把你的针给你拔了没?”
陆杳道:“还没。师父的拔了没?”
凌霄道:“为师也没。”
师徒俩后颈都被深扎了银针入体,封了功力,一时间颇有种同病相怜之氛围。
后来陆杳忽然道:“师父此次去莲花镇可有收获?”
凌霄没做声。
陆杳又道:“徒儿见到夜藏前辈了。”
凌霄背影猛地一震,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陆杳,眼眶不知不觉有丝泛红,道:“你说什么?”
陆杳心下有些扎痛感,暗暗吁了口气,语气平缓道:“徒儿见到夜藏前辈了。”
满院风声,墙上青藤摇曳,凌霄问:“她在哪儿?”
陆杳道:“之前前辈路过京城,徒儿有幸遇到。至于她去哪儿了,徒儿不知。”
凌霄道:“你怎么不告知我?”
陆杳垂着头,不紧不慢道:“当时前辈身边已有相伴之人,前辈走得急,徒儿来不及告知师父。”
良久,凌霄道:“你说她身边,已有相伴之人?”
陆杳“嗯”了一声,伸手,将一支发簪递了出去,道:“这是夜藏前辈让徒儿转交给师父,说与师父正邪不两立,她不与师父一起,亦能逍遥这世上。”
凌霄定定看着那根发簪,缓缓侧身正对着陆杳,突然满身颓然苍败,道:“当真?我不信。”
陆杳压了压酸胀的眼眶,声音平得没有一丝起伏,道:“她说这是师父曾给她的信物,如今还与师父。是不是真的,师父看看不就是了。”
凌霄道:“我不信。她若不亲口与我说,我都不会信。”
说罢,陡然一道影儿一般从陆杳身边飘过,快得陆杳根本捕捉不到。
即便她大师父被二师父封了功力,身法却也如此之快。
等陆杳追出院子时,她师父在山谷里早就没影儿了。
凌霄一走就是好几日没个消息,陆杳放心不下,医圣道:“你放心不下那也没法子,那小子消失的时候谁人能够找得着他?”
然后医圣又问:“他那相好儿的簪子,他走的时候带走了吗?”
陆杳道:“没有。”
医圣道:“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就得了,不出三天肯定回来。”
事实证明,最了解大师父的还得是二师父。
第二天晚上,凌霄就回来了。
不晓得他去了哪个地方过夜,满身落叶,失魂落魄的样子。
凌霄见到陆杳,开口即问:“那簪子呢?”
医圣一脸了然,看吧,走的时候潇洒快意,最后还不是得巴巴地回来拿东西。
陆杳把发簪交给凌霄,凌霄拿在手里,许久无言。
他当然记得,这发簪便是那年他赠予她的那支。
如若不是她亲手交还,又怎会在徒儿手上。
过去这么多年她都躲着他,如今她是当真要与他前情两清么。
第471章 大梦一场
凌霄便静坐窗前,窗外是浓墨泼开的夜色,他一直摩挲着簪子。
后来他终于哑声开口,还是不死心地问:“她让你跟我说的那些,是真的?”
陆杳神色寥然地想,既然已经错过了,既然已经有了谎言,就让这谎言贯穿到底吧。
她明白夜藏前辈的意思,便是不想她师父往后余生里都念着一段不可能会有的重逢,而她师父如今的情况,也再经受不住有关夜藏前辈的消息。
她师父若是再癫狂了,便再也没有信念可以把他及时拉回来了。
陆杳道:“当然是真的,师父应该比谁都识得此信物。”
凌霄手指抚摸着簪上的莲花图案,道:“她当真与别人结成侠侣,一同逍遥江湖了?可是你亲眼所见?”
陆杳心里闷得难受,可嘴上还是应道:“是徒儿见到的。”
凌霄抬起头来看她,眼眶通红,又问:“那人长何模样,待她可好?”
陆杳抿紧的嘴角在师父看过来时陡然一松,应道:“待夜藏前辈极好,所以夜藏前辈才不愿再见师父,就是怕他会误会。”
凌霄点点头,道:“她那般冷情的性子,又不通人情世故,我还担心旁人骗她。待她好便好。”
陆杳眼眶也跟着红了红,低下头去。
凌霄继续问她:“你见到她,可与往日为师跟你说起的她,有何不同?”
陆杳道:“没什么不同,当真如师父所言,夜藏前辈冷若冰霜,容貌极美,且与师父那时见到的几乎没有变化。”
凌霄道:“她没变老些吗?”
陆杳道:“徒儿看不大出来。”
凌霄便又点点头,道:“想必是她身边的人小心呵护着她,她无所担心忧虑,才会和从前一样。”
陆杳道:“嗯,师父瞧着,倒是比夜藏前辈老出许多。”
凌霄笑了笑,道:“为师如今这般蹉跎,哪还配得上她。”
陆杳心头涩然,道:“师父别怪夜藏前辈。”
凌霄道:“我为何要怪她。我是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她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她不选择与我为伍同行,那也是她的选择。”
陆杳道:“既然如此,师父就放下了吧。夜藏前辈也是希望师父能放下。往后师父便好好地生活吧。”
凌霄没再回答,只是盯着手里的簪子失神。
他这一坐,又是连坐几日,连身都没挪一下的。
就好似雕塑一般,没声没息。
医圣过来看了,还时不时伸手探一探他的呼吸,还是免不得有些担心他坐着坐着就把自己给坐死过去了。
这老小子真要是这般容易解开心结,也不至于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二十几年。
再过了几日,凌霄终于才如大梦一场一般,清醒过来。
医圣见状,道:“你这一觉睡了三五日,够久的。”
凌霄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将发簪缓缓收进怀里,问医圣:“薛圣,你还有藏酒吗?”
医圣平时抠抠索索,眼下大方一回,道:“其他的没有,蝎子酒喝吗?”
凌霄道:“喝。”
陆杳对此也是喜闻乐见的,就去把医圣的酒都搬来。
医圣与凌霄推杯换盏、对桌而饮。
到后来不过瘾,凌霄拎起酒坛子,仰头就痛饮,满是江湖人的豪侠之气。
医圣便道:“今日你喝得个不醉不归,就当是与过去做个痛快告别,自明日起你便重新开始。
“人家不想跟你好,你也强求不来。只要她如今过得好,你也就可以放心了。往后你还是好好地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就你这年纪,正当壮年,我看你体格也还尚可,不算很老,以后要是遇到个合拍的女人,以你的能耐,努把力,兴许还能老来得子。
“再不济,我还可以帮你,让你在那方面多多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