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这样的案子接连出了两桩,都是因刺杀相爷而起,可最终相爷都还活得好好的。
那几日朝堂上风声鹤唳,苏槐一脚踏入朝殿,百官们别说指声大骂,气都不敢喘大了。
苏槐主动提起两门朝廷命官的惨案,原本江湖与朝堂井水不犯河水,可出了这样的大案,俱是江湖之徒所为,不得不查。
江湖本身并不想与朝廷为敌,真要干起来,江湖中便是能人辈出,又怎敌朝廷千军万马。
于是那些原先想取奸相人头的江湖中人无不闻风而散。
黑市里关于奸相的赏金榜也第一时间撤个干干净净。
不光是江湖中人,朝中先前有出金悬赏奸相狗头的朝臣,也都不得不收起尾巴,立马断了与那些江湖势力的拉扯,生怕下一桩惨案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很快,京中汇聚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朝堂上也一片难得的平静。
皇帝召见苏槐,沉着面容道:“苏卿,此事你做得有些过了。都是朕的朝廷重臣,何须闹得如此不可收场的地步。”
苏槐道:“圣上说得在理,因为那些江湖势力渗透,臣也深受其害,臣定当严加追查此事,将那些勾结江湖势力刺杀朝廷重臣的幕后之人一一查出,严惩不贷,以还受害同僚们一个公道。”
皇帝顿了顿,道:“如今朝廷才经历战乱,有待恢复元气,不宜再起内乱。那些江湖杀手皆已伏诛,朕另派人调查此事,苏卿还是将重心放在其他上面吧。”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真要是闹狠了,于朝廷也不是件好事。
第706章 远道而归
这厢,姬无瑕隔三差五往药谷里跑,回回问三师父的消息。
听说三师父还有几日便到了,她便住在药谷里不走了。
这日陆杳在她三师父回来之前,去整理三师父的院子,这种事姬无瑕最积极。
她端着盆水,肩上搭着两块麻布,嘴里还衔着一根鸡毛掸子,一路哼哼着小曲儿就往行渊的院子里去了。
陆杳跟在后面,她都没得东西拿,全被姬无瑕抢着拿了。
平时行渊不在谷里时,谷里的其他师父和小童们知他脾性,他的院子通常都没人会去。
姬无瑕当然也老老实实地不敢擅闯。
每每也只有陆杳亲自打理她三师父的院子时,姬无瑕才能堂而皇之地跟着去混个热闹。
陆杳推开院门,姬无瑕探头往里一看,围着院子的木墙上藤蔓缠绕,蔷薇花悄无声息地盛开,一簇一簇挂了满墙,绚烂得紧。
那房门紧闭,屋檐下却是空荡荡的,台阶上爬了些青色的苔藓,颇有两分萧索。
整个院中之景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半荼蘼一半幽寂。
陆杳走进院里去,姬无瑕也跟着进去,放下水盆和鸡毛掸子,深吸一口气,道:“好香啊。”
陆杳推开她三师父的房门,房中光线明朗,一目了然。
只是桌几椅榻上难免蒙了一层淡淡的尘。
姬无瑕豪气干云道:“杳儿你别动,你手还没好,放着统统我来!”
陆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绷带已经拆了,也已经结疤了,就是手心的瘢痕丑陋了些。不能提不能搬重物也就罢了,还不能做点轻便的活吗?
不过就姬无瑕这比赚钱还要高涨的劲头,哪有她动手的余地。
姬无瑕如风卷云残一般扫了屋子,对陆杳道:“杳儿,你出去,小心呛着你!”
然后又两手各拿一块麻布开始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擦一遍。
陆杳只好站到门外,见着姬无瑕劳作的身影,好笑道:“姬门主,干得这般积极也没钱赚的。”
姬无瑕道:“你三师父我收什么钱!又不是外人!”
等姬无瑕把屋子都收拾干净,把桌几椅榻擦了一遍又一遍,问陆杳道:“杳儿,你看干净了没?”
陆杳道:“都给你擦得冒光了,你说干净了没。”
随后她去橱柜中取出床帐被褥等,将床帐挂好了,又把被褥拿去太阳底下晒。
姬无瑕负责拉绳晾被,两眼冒着贼光地又问陆杳:“杳儿,我闻一下你三师父的被子呗。”
陆杳:“……”
陆杳道:“往常你都骂奸佞不要脸,你脸呢?”
姬无瑕手指搔搔脸颊,道:“忙活了这半天,一点甜头都不给么。”
陆杳道:“不行。”
晾好被子,陆杳就督促着姬无瑕同她一起,去三师父院里,理理杂草,剪剪蔷薇花的花枝。
姬无瑕做不来这些细致活儿,光顾着给蔷薇花挑虫了。
挑来的虫子随手一抛,黑虎就扑腾着翅膀张嘴去接住。
黑虎表示:肉是好肉,就是不够塞牙缝儿。
等到傍晚的时候,太阳下山了,陆杳又和姬无瑕将床褥被子收回屋子里,将床榻铺设整齐。
一切都打理妥当了,方才关上房门阖上院门去了。
姬无瑕兴冲冲道:“我猜,三师父不是明天肯定就是后天,必回!”
没过两日,这日午后,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山谷。
姬无瑕成天留意着,彼时她人正躺在屋顶上晒太阳,看见马车时,一下子精神过来,翻地就窜下地去找陆杳,道:“杳儿杳儿,回来了!”
陆杳同姬无瑕出门去看,果真,连忙笑着知会二师父一声,就同姬无瑕一道穿过药田去迎接。
要是以往,有个什么热闹,姬无瑕肯定蹿得比谁都快。
可眼下,姬无瑕老老实实地跟在陆杳身后,不断催促:“杳儿你走快点!”
陆杳挑了挑眉,道:“你走得比我快,你先去呗。”
姬无瑕狂挠头,道:“我不能坏了我的形象,省得你三师父觉得我毛毛躁躁、咋咋呼呼。”
陆杳道:“可喜可贺,终于晓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第707章 一脚踏入凡尘来
两人一路打趣着,陆杳也有意无意地加快了脚步。
待走近以后,马车也停靠了下来。
驾车的童子率先下得车来,对陆杳一揖,然后又对马车里的人道:“公子,姑娘也已回谷了。”
里头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嗯”了一声。
陆杳上前,她虽不会得意忘形,但也可见喜色,敬重唤道:“三师父。”
童子把马车的车凳搬到地上放好,片刻,一人扶帘探身而出,踩着车凳缓步而下。
陆杳不由想,姬无瑕总在她跟前说,三师父世上无双,是最好看的男子,这话确实不假。
他一回来,满山谷的春意都刹然失了颜色。
他着一身竹青色衣裳,脑后挽着半髻,一切寻常。
但他下车站定以后,略略抬头,那神情形容端的是清贵寥淡,那双眉眼不染风月,却最是人间风月。
仿若他不是远道陌上缓缓归,而是一脚踏入凡尘来。
他身上携着的一股气息,似十里和煦春风,又似无尽秋月华霜。
行渊看见陆杳,问:“一切可好?”
陆杳应道:“徒儿一切都好。”
行渊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一如从前。
也是师徒许久未见的见面礼。
陆杳便也笑。
他再一抬眼,看见两步开外的姬无瑕,此时姬无瑕哪还有平时的半分张牙舞爪,她规矩得像只小鸡,还呆呆的。
行渊对此也习以为常。
姬无瑕回过神来,紧张兮兮地跟着陆杳唤他一声“三师父”。
行渊点了点头。
随后他的童子就自车里抱出他的琴来,还有一个装行李的箱笼。
陆杳本是要上前搬的,姬无瑕见状就撸了袖子上前,道:“杳儿你放着我来!”
然后她轻巧地就把箱笼拎起来,十分具有表现欲地大步往前走。
陆杳也不跟她抢,这家伙素来就是这样,生平只对她三师父这般殷勤。
小童们欢快地从对面跑来,叫道:“三公子回来啦!”
薛圣见大家都把田埂堵满了,索性就站在那头等着,道:“这一走就是半年多去了,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蓬莱落地生根了。”
行渊道:“是耽搁了些时日。”
姬无瑕帮忙把行李箱笼扛去了行渊院子里,那厢薛圣和行渊进屋谈话了,小童们热热络络地烧水煮茶。
行渊的童子在这药谷里算是年纪最大的,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
童子叫阿绥。
姬无瑕放下箱笼,就对阿绥道:“你家公子的屋子是我打扫的,干净吧?”
阿绥笑道:“有劳姬姑娘。姬姑娘打扫的,可有不干净之理。”
姬无瑕兴冲冲道:“那回头你隐晦地跟你家公子提一嘴呗。”
阿绥道:“一定。”
然后他便见着姬无瑕跟个跳蚤似的,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