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第778章 渡河
转眼间,他们离京都城已经越来越近。
再过一个城镇,下个地方就是目的地了。
只不过因走的小路,在那城外差不多十几里远的地方,横着一条河,他们需得渡河。
大老远就听到河水湍流不息的声音。
等到了河边一看,那河足有十来丈宽,河水前赴后继地朝前涌动着,遇到急得打转的地方,还溅开了簇簇雪白的浪花。
那河水倒也清澈,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往河边一站,就觉暑气都消了不少。
姬无瑕率先蹲在水边,洗手洗脸,再喝几口水,舒叹道:“爽快!”
她回头对陆杳又道:“杳儿,快来洗洗,这水是从前边山上流下来的,凉快得很!”
大家在河边休整片刻,剑铮牵着马喂饱了水,而后便准备渡河。
只见河道中间横着一个一个石墩桥,专给人渡河用。
水流从那一个个石墩中间淌过,水声轻快得很。
透过那河水依稀可以看见底下圆润的鹅卵石。
姬无瑕道:“这河不深,人走石桥,马走水里。以前我骑马过河的时候,河中心最深的水才到马肚子处。只是车得卸下来,由人扛着过。”说着她便转头看向剑铮。
剑铮一脸麻木。
扛车这种事,除了他还能是谁的活。
而后姬无瑕又道:“杳儿,你跟着‘三师父’走石墩过河,剩下的交给我跟阿绥来分工。”
那厢,姬无瑕和剑铮就开始解马车了,并把马车里的行囊等物品全都挂到马上去。
苏槐看着陆杳,道:“这石墩大小不一,也不甚齐整,要不要我背你过去?”
陆杳道:“不用,三师父只要告知我间隔多少即可,我跟在三师父后面。”
苏槐道:“也好。”
随之苏槐拉起了她的手腕,隔着衣料,不松不紧地握在手心里,先一步踏上的石墩,回头引导她。
这一路走来,陆杳已经习惯被他指引着跟在他身后了。
眼下便是过河,他说一句,她便能稳妥地往前一步一个石墩。
越往河中心走,那哗啦水声便越大,充斥着人的耳朵,几乎将他的声音也淹没了去。
才刚到河中心,此处水声最胜,水花冲刷在石墩上,形成漩涡,也激荡得最为厉害,之前陆杳步步紧跟着苏槐都走得挺好,结果到此处时,一脚踩差了,身子一下往外斜了去。
习武之人平衡力都好,便是这种情况,及时稳住身形,她也能抽身回来。
可怎料,有人比她动作还快,当即折身面向她,一手拉住她,一手臂弯拦住她后背。
陆杳还来不及说话,接着膝弯便是一软,下一刻竟直接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槐抱着她在湍急的河水上方转了个身,那湿润的水汽掀扬起她的裙角,宛如芙蓉绽开一般。
她青丝自他臂弯外倾泻而下,也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怎的,陆杳顺手就攀上了他的肩。
彼时姬无瑕骑着马走在后面,她一手挽着马缰一手抱着霜兰盆盏,剑铮扛着车,两人还压着声音叽叽歪歪,看见这一幕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了停。
姬无瑕见陆杳脚踩歪之际也没叫出声,她晓得苏槐是不会让她掉下去的。
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放心地把姐妹交给他。
结果他倒好,河才渡一半,他就直接把人抱上了。
这高在天上的‘三师父’,直接就被打入凡尘当回他的狗贼了。
苏槐没做声,一时间陆杳也没说话。
苏槐就抱着她,一步一步踩着石墩稳实地往前走。
陆杳半垂着眼帘,神色莫名。
这夏日的阳光和水光,将她脸色映照得雪白,却偏生似秋霜一般凉。
她微微抿着嘴角,随着他步步往前走,还没到河对岸,她终于是缓缓歪了歪头,一点点靠近他的胸膛,往他那衣襟间轻轻嗅了嗅。
只是嗅觉尚未恢复,她只闻到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她攀着他肩上的手动了动,摸上他的衣襟,用手指细细丈量着他襟上的暗纹。
似丈量出了,又似没丈量出。
最终她收回了手。
到了对岸以后,苏槐在平坦的地方把她放下。
两人依然都是沉默。
第779章 玩够了吗?
姬无瑕和剑铮后一步上了岸来,剑铮默默地把车套回到马上。
平时他们一行人中,就属姬无瑕话最多,负责两边周旋,可眼下连她也不说话了。
一时间,这种沉默过于持久压抑了些。
后来还得是姬无瑕,摸摸鼻子,吭声道:“杳儿,车套好了,咱上车吧。”
陆杳点了点头,和姬无瑕先后登车去。
路上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沉默着的,陆杳再没跟苏槐说过一句话。
到了城中,剑铮驾车去往客栈。
客栈里照例备好了房间和饭菜,陆杳和姬无瑕在这边房里用,苏槐和剑铮则在隔壁房间。
饭后,店小二又往楼上送热水。
陆杳在房里洗漱更衣时,姬无瑕就也在房里守着,心里抓心挠肺的,想问陆杳是不是认出狗贼了,但又不敢问。
可转念一想,眼下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可问的。
陆杳洗完后,穿好衣裳,姬无瑕过来引她去床边。
结果隔壁房间这时有点动静。
是收敛的脚步声。
尽管如此,姬无瑕还是听到了。
下一刻,陆杳便没转去床边,而是直直朝房门那边走去。
姬无瑕问:“杳儿你要去哪儿?”
陆杳也没回她,这几步她走得非常快,当即到门边拉开了房门,顺手就拨下了门把上插着的门闩,抬脚踏了出去。
那人影约摸是有所察觉,立即快步往回廊那边走。
陆杳扬手便将门闩朝他掷了过去,那动作快如雷霆。
那人闪避不及,一声闷哼,给砸到了后脑,一时间扶栏晃了晃头,觉得头晕目眩的。
等他再想起来要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陆杳脚下无声地站在他身后,一把揪住他后领,把人掀了过来,一撑手臂就抵在了栏杆上。
剑霜感觉头都肿大了,后脑勺顿时起了个大包,可面对陆杳时,他又觉一股凉意从头浸到脚,不敢作声。
姬无瑕快步跟上来,剑铮也开门走了出来,见此情形,都不敢上前劝。
陆杳面上无甚表情,开口道:“剑霜。”
她这一出声,几人心里就是再装傻也不行了。
她都认出来了。
早在今下午,苏槐抱她过河之时,她就已经认出来了。
她是何等的心思,一路上苏槐都尽量与她保持着距离,不离她太远更不离她太近。
因为越是与她过近接触,她便是不闻不见,她也能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同寻常。
她觉出不同她也不会说出来,只会将所有疑虑一点点堆压在心里,所以她才会在马车上出言试探苏槐。
当时苏槐回答得毫无破绽,她也确实将疑心放了放。
可如今,她蓦然想起,他将她的过去知晓得那般详细丝毫不足为奇。因为他曾在药谷里待过,那时她二师父整日与他聊起她过去的事。
剑霜视死如归道:“若是杀了我能解陆姑娘心头之恨,那陆姑娘就动手吧。”
陆杳闻言,道:“杀了你就能解我心头之恨?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她抬手拎起他,就无比干脆果决地把他掀下栏杆,摔下了楼去。
剑霜直直摔在堂上的一张桌上,把那饭桌砸成一块块的。
惊得堂上的食客连连四散。
姬无瑕和剑铮不约而同地往下瞅了一眼。
都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这点程度也摔他不死。
剑霜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闷咳了两声,也仰头往上看。
姬无瑕撇撇嘴,毫不怜悯道:“你真该死啊。”
陆杳转头往门口的方向回,经过隔壁房间时,她蓦地停顿下来。
苏槐正站在门框里,逆着光。
陆杳道:“玩够了吗?”
苏槐终于恢复了本来的声音,道:“没玩够你还让我继续玩吗?”
陆杳侧了侧身,面向他,又是那日山上那般生人勿进的神色,道:“上回说的话,你当我说着玩的?”
苏槐道:“不就是要杀我,要不要我给你递把刀?”说着他便吩咐剑铮,“把你的佩剑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