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自从生下小皇子,等相爷回朝以后,皇帝念静妃产子有功,便将她从冷宫里赦了出来。
出冷宫以后,她全心全意放在孩子身上,宫里又有相爷的眼线看着,倒也过得安顺。
今日她听说相爷养在府里的一个姑娘进宫里来了,据说还是相爷的未婚妻。
静妃心里有些过不去,这才出了自己宫殿,到这边来看看。
只是在这处屋檐下她哪能看见相爷的那位未婚妻,只能看见个暖阁的屋顶。
若不是嬷嬷拦着,她只怕还要更走近些去看。
嬷嬷劝道:“娘娘就此止步吧,莫要再往前了。”
静妃比划道:“此处却是见她不到,去前边那林荫下,隔得近些,应该就能见到了。”
嬷嬷道:“那位姑娘染了怪疾,听说整个脸都毁了,眼下约束在那处,怕她传染给别人,必然是躲在内院不会出来走动的,娘娘便是去了林荫下又如何能见到?
“莫非娘娘还想进暖阁里瞧个究竟不成?”
静妃一时踟蹰。
嬷嬷又道:“听说那些个太监已经被染上了,再往前去,娘娘就不怕过了病气回头传给了小皇子!
“到时候皇上知道了,娘娘得落罪不说,为了阻止瘟病横行,就怕小皇子也要保不住!”
静妃闻言,这才不敢再往前。她兀自观望了一会儿,没个结果,也就转身回了。
她只是好奇,能让相爷养在府中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842章 虚与委蛇
黄昏日暮的时候,宫里早早就开始点了灯。
座座宫楼,幢幢叠叠,那灯火一亮起来,将天边的晚霞都比了下去。
不光是宫里,宫外条条街道、千家万户也陆续亮起了灯,并且逐渐热闹起来。
暖阁这边离前宫比较近,陆杳依稀听见宫城外的隐隐喧嚣声。
后来听太监说起才知,今夜是乞巧节,街上有盛大的灯会,并且今天全城取消宵禁。
眼下在宫城里都已经能听见些动静了,真要到了街上,指不定多热闹。
皇帝得知苏槐进宫以后先来见自己,又是诧异又是余惊未消,道:“他不赶紧接了人回去,来见朕做什么?”
可等苏槐一进殿门,皇帝面容是惆怅又唏嘘、关怀又体恤,道:“苏卿在外忙了一天,不想这宫里的事也不让苏卿省心。”
苏槐揖道:“臣见过圣上。”
皇帝道:“免礼免礼。”
而后又叙说道:“不知底下人与苏卿说清楚了没有,原本朕听说早前那位陆姑娘在府上,感念她琴艺卓然,想着请她来弹奏一曲好让朕睡个安稳觉。”
苏槐道:“圣上听说了她,大可向臣问上一问。若想听她弹琴,何须劳驾旁人,臣亲自送她到圣上跟前来弹琴。”
皇帝叹息一声,“可天不遂人愿,怎知陆姑娘竟是病着。”
说着又骂道:“底下那些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姑娘病着竟也请进了宫里来,没说来禀朕好叫太医先去府上瞧瞧。真是群该死的混账东西!”
苏槐道:“圣上息怒,多亏有太医及时看诊,臣进宫便听闻在太医的妙手下,病症已经有所缓解,似乎也不难控制。
“圣上若还想听琴,不妨先将她召来,引圣上安眠了,臣再接她回去。”
太监总管皮笑肉不笑道:“相爷,皇上龙体之躯,任是太医眼下控制了,又岂能轻易涉险,这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皇帝面上道:“宫里人多,又岂止朕一人,前有满朝文武,后有三宫六院,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朕也不能拿这么多的人命开玩笑!”
下午时他可招太医来问了,那些个太监满头孢疹,着实可怖,再者就是那陆姑娘,更是满脸脓疮不忍直视。
皇帝一脸大义凛然,道:“这怪病传染性如此厉害,原本理应将那陆姑娘尽快处理了,朕念在她是苏卿的人,还是交还由苏卿自行处理。”
苏槐道:“臣遵旨。”
皇帝道:“苏卿最好处理得干净些,否则一旦这疫病流传出伤及百姓,那苏卿可就是千古罪人。”
苏槐道:“臣谢圣上提点。”
皇帝道:“去吧,去接人吧。”
苏槐从皇帝这里出来,这才径去了暖阁那边。
苏槐走后,皇帝坐在榻边,一手杵着额头,太阳穴还突突地跳,脑壳也痛得很。
这一天天怎么这么多事,今晚也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皇帝兀自盘算着,忽然自说自话道:“今日他把人带了回去,来日满朝文武避他如蛇蝎,朕也就正好有理由让他交了相权在家好好歇着了。”
好像只有把话说出来,才能让老天爷听见。只有老天爷听见了,事情才会按照他所想的发展。
今夜宫中各处都灯火辉煌,唯有暖阁那里,只零星点着些灯,相比起来显得暗淡多了。
暖阁里的太监们见到苏槐来,哪还有白日里携圣旨登相府门去拿人的气势,个个惶然萧瑟如被人扒了窝的鸡似的,一堆站在那里,不敢有半点脾气。
他们提心吊胆极了,只是不想苏相过来,却一句话都没与他们说,只抬脚往内院走。
谁也不敢吱声,更不敢阻拦他。
这处暖阁以前陆杳住过,苏槐一路登堂入室,也熟悉得很。
房里点着一簇灯,苏槐推门进去,就看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
她头上戴着帷帽也没取,灯下将她的轮廓透过薄薄的帷纱映照得若隐若现。
陆杳出声唤道:“苏槐?”
苏槐抬脚踏进屋里来,应道:“是我。”
陆杳一听,说话的声音是他,脚步声也是他。
第843章 谁能有你恶趣味
苏槐走到陆杳身边去,站定片刻,而后伸手来,拈着她面前的帷纱,缓缓往上揭。
陆杳霎时抓住了他的手。
陆杳道:“今日接近我的都染上了怪症,相爷不怕吗?”
苏槐道:“我身体好,命也硬。我看看这怪症。”
陆杳微微绷着声儿,道:“有什么好看的。”
苏槐道:“我听说好看得很。”
他说着,低眸看了一眼按在自己手上的她的手,又白又嫩,很有女人的味道,但也有一股子压着的力道。
苏槐忽然低头就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陆杳惊了惊,下意识就松了手。
等她反应过来时,苏槐已将她帷纱给揭了上去。
她微微黑了黑脸,只不过她的表情全给这一脸脓疮压下去了。
她感觉到狗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直看,且看得认真。
陆杳道:“有什么可看的?莫不是被我给吓到了?”
苏槐伸手去摸了摸她脸上的一个疮疤,捋到边缘处,把疤子揭了下来,拿在手里又仔细看了两眼,然后给她贴回到脸上。
他又伸手来摸她流脓的那个疮疤,上面有些黏糊糊的淡黄色液体,简直不堪直视,他倒好,手指还去蘸了蘸那淡黄色液体,问:“这是什么?”
陆杳道:“蜂蜜。”
片刻,她就听苏槐道:“确实是甜的。”
陆杳:“……”
这狗男人还伸到狗嘴里去尝了尝?!
陆杳没好气地一把将帷纱拽下来,道:“谁能有你恶趣味!”
而后两人没再在这里闲叙旧,苏槐带着她出门去。
陆杳又道:“我本就不喜欢你们这些玩弄朝堂的手段,不想卷进来,现在倒好,还要让我一个瞎眼的陪你们一起玩。”
苏槐道:“你玩得不错。”
陆杳道:“不错个鬼,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
看样子,便是待在相府里足不出门,该来的麻烦也是会找上来的。
只是过了今日,都知道她有病在身,谁还敢轻易来找她。
苏槐带她到暖阁前院,有太监将马车驾了来,苏槐抬着手臂,让陆杳扶着他的手上马车去。
他自己却没上,站在马车边对车里的陆杳道:“宫门等我。”
然后太监就驾着车调头往宫门的方向去。
苏槐看着马车缓缓驶远,当他回头看向那群太监时,灯里神色不温不火,甚至有两分平易近人之态,可不知怎的,太监们两腿一软,全都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为首的太监不胜惶恐道:“相爷明鉴,我等、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苏槐道:“奉命行事是应当,险些造成宫内疫病横行也是真。”
此话一说,夜巡的禁卫军已然有一拨往这边来,向苏槐抱拳行礼,等候差遣。
苏槐又道:“既然圣上说是一群不长眼的东西,那就把眼摘了吧。给那些需要长眼的,去长长眼。”
太监们大骇,惊恐求饶道:“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奴才们知错了!奴才们只是奉皇命……唔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禁卫军上前,一人捂住太监的一张嘴。
苏槐侧身,只见得他们瞪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不多时,随着惨痛至极的闷哼声,一双双眼球都被摘了下来。
陆杳所乘的马车驶到宫门口以后,有宫门口候着的剑霜接手了。
剑霜就将马车在宫门处靠边等候,等主子出来,再一行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