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皇帝道:“可若君臣离心,朕也十分不愿见到!苏卿,倘若朕为了大局考虑不得不为之,你可会怨朕?”
苏槐道:“圣上多虑了。”
皇帝道:“希望你能明白朕的难处。”
苏槐神色间没有一丝怨怼,道:“臣明白。”
皇帝一时也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不满,道:“说到底,还是那云金的敬王做得欠妥。明知那是你的未婚妻,却还要以两国之名夺了去!”
皇帝沉吟着,又道:“以苏卿之才貌,寻常女儿家哪匹配得上。来日,朕定当为苏卿寻一位门当户对、方方面面都优秀的女子,才能与苏卿相配。”
苏槐揖道:“臣先谢过圣上。”
苏槐走后,皇帝面容就沉了下来。
太监总管道:“皇上不必过于忧虑,相爷这是答应了呢。”
“答应?”皇帝冷声道,“他可有口口声声说过一个字他答应了?”
可事到如今,与云金的国务万不可因个女子而耽误了,他唯独就怕来日苏槐会报复。
他思来想去,眼下就是一个契机,可以趁机借云金之手除掉苏槐的契机,他是万万不想放过的。
后来,在云金使臣的接风洗尘宴上,皇帝又召见了陆杳。
殿上率先备上了太医院熬制的防病汤水,人手一盏,才敢让陆杳进殿来。
陆杳戴着帷帽,云金的使臣丝毫不惧她什么怪病,反正出使前他们王爷已经交代妥了,不管这边出什么幺蛾子,他们都务必紧咬了这陆姑娘不松口。
他们王爷也料定,这苏相必然不肯给人,是会有诸多情况的。
他们王爷甚至给他们绘了一幅画像,以便他们不会认错人。
所以陆杳上殿来以后,使臣要求她摘下帷帽。
皇帝和朝臣们大惊,陆杳倒也大大方方摘了帷帽。
众人一见她的脸,都抽着冷气别开脸不忍直视。
唯有云金的使臣拿着画像和她作对比,她那张脸是没法看了,但那双眼睛与画像上的别无二致。
第863章 相互甩锅
皇帝对陆杳道:“我朝与云金联姻,云金的敬王指明要你去,届时你便是两国友好同盟的纽带,两国百姓都得要感激你。
“可你若是不愿,朕也万不能强人所难,眼下叫你来,就是问你一句,你可愿意?”
陆杳道:“但凭皇上做主。”
皇帝道:“你自己的意思呢?”
陆杳十分坦然道:“我自己的意思就是凭皇上做主。”
皇帝心头不悦,此女与苏槐一样,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全交给他处置,到时候事情结果好与不好,都得他自己来担着。
但凡他们中的一个松口答应了,也不至于显得如此强人所难。
皇帝叹道:“你和苏卿,都是深明大义之人。朕与苏卿谈及此事,他亦毫无怨言,与朕君臣一心。”
顿了顿,又道:“敬王之才名,冠绝天下,天下多少女子趋之若鹜。若非他只要你,朕这大内的公主,朕满朝王公之女,都恨不得远嫁而去。
“既苏卿不留你,你也无甚意见,那便择日去往云金。你若在那边过得不好,就写信回来告诉苏卿,苏卿定会为你做主的。”
陆杳道:“民女听从皇上安排。”
云金使臣道:“陛下请放心,既是我们敬王爷点名要联姻的姑娘,必然会好好待她。”
而后皇帝就玩笑似的道:“这陆姑娘本是苏卿的未婚妻,现如今敬王先拦截而去了,幸得苏卿大度,愿意割爱,否则这夺妻之恨就不共戴天了。”
云金使臣道:“陛下这是哪里的话,在我们来之前这么久的时间里苏相都没有娶了这位姑娘,怎么我们一来,就变成夺妻之恨了呢?
“他要是已经娶了这位姑娘为妻,我云金也不会真的请娶一位有夫之妇。
“何况我云金虽携国书来郑重请娶联姻,可这允与不允,还是由陛下决定的。
“还是陛下深谋远虑,预见国之百姓将因此大受裨益,否则陛下又怎会答应割臣之妻远赴联姻呢。”
云金使臣又道:“我看,陛下欠了苏相一位未婚妻,还得另行补上才是。只不过听闻,就连长公主都与苏相和离了,怕是再好的金枝玉叶,苏相都看不上了。”
皇帝脸色有点紧绷绷的,想以往,云金年年遣使臣来此是何等的低声下气,而今见着他焲朝才经战乱、民心不稳、朝纲亦是混乱,翅膀就硬了。
可偏偏眼下,本朝需要用两国和平来休养生息,奸臣未除、朝局未定,更加不可生外患。
皇帝也只得忍了。
当晚宫宴上,陆杳吃了些美味佳肴,听着这场面上,双方把锅推来推去,谁都不肯背。
云金当然是想借此一事狠狠离间了皇帝与苏槐的君臣关系,只要这君臣彻底捅破了窗户纸,焲朝的朝局也就彻底动荡了,云金便可趁虚而入。
而皇帝也想把祸水往云金头上引,言辞之间无非就是为了黎民苍生他不得不为,而夺人之妻的是敬王,要找也是去找敬王算账。
有朝臣洋洋洒洒道:“正所谓君子当成人之美,而敬王被称作是名扬天下的君子,却做出夺人未婚妻的事来,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也是浪得虚名,是个伪君子矣!”
云金使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敬王也不过是道出念想,给出诚意,却并未强人所难,真正夺人未婚妻的怕是另有其人!
“这就好比,身入风尘,口口声声要当个贞洁烈妇,干的却都是下贱事!你们不害臊吗?我等都觉臊得慌!”
朝臣气得面红耳赤,指骂道:“你满口胡言!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眼瞎吗,你自己看看,她哪里是窈窕淑女!”
被指的陆杳表示,今晚这宫宴上的菜肴,倒是可口下饭。
有好吃好喝的,还能有架听。
云金使臣冷笑一声,道:“我们敬王看人,向来看的是内心,又岂会在乎区区皮囊,肤浅!”
第864章 移交相权
朝臣拍着自己的脸面,道:“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等也是替你们臊得慌!你们不就是看着她是相爷的未婚妻,非得来抢吗!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当事人之一的苏槐也没发话,只时不时给陆杳布两筷菜。
好像争吵的话题内容全然与两人无关一般。
有些话场面上冠冕堂皇也就过去了,非得撕开来说,到最后彼此都十分难看。
皇帝听得脑仁一荡一荡的痛,最后提前起身离席了。
这宫宴到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但陆杳即将前往云金是既定的事实。
到第二日全城百姓们都知道了。
宫中收了云金送来的聘礼,自然也得安排上陪嫁。
皇帝思来想去,横竖已经这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召见苏槐,道:“苏卿这阵子着实辛苦忙碌,因着那陆姑娘的病,朝中已有不少人染上了,苏卿又是与她接触得最为频繁的。朕看,这病说轻不轻,感染症状的那几员大臣今个都下不来床。”
苏槐道:“依圣上看,此事应当如何?”
皇帝沉吟道:“这病不得不防,大臣们都说,眼下苏卿虽尚无症状,但难免不是携病之躯。此事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朕看,苏卿要不先歇朝几日,如何?”
苏槐道:“也好。”
皇帝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就松口了,倒是一愣。
苏槐又道:“但公署不可一日无人办事,稍后臣便将事务移交一下。”
皇帝心头大动,面上道:“朕念着,你与那陆姑娘虽有缘无分,但也算是情分一场。如若苏卿你愿意去送嫁,那朕便任命你为和亲大臣一同前往云金,如何?”
苏槐道:“臣谢圣上体恤。”
苏槐离去时,皇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转头看向太监总管,问道:“他,这就同意了?”
太监总管应道:“目前看来,是的呢。”
皇帝反倒心神不宁:“这个苏槐,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皇帝也不能再犹豫,当即任命苏槐为和亲大臣,否则夜长梦多万一他反悔了呢。
既然做了和亲大臣,必然是要离京的;既然要离京,就必然要移交相权。
满朝文武都纳闷了,他苏槐竟然舍得乖乖移交相权?
皇帝当日就定好了代相,代为行使宰相职权。
苏槐将最后一些批红的折子送往宫中时,皇帝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苏卿放心,等你回京来,这宰相的重担还得交还到你头上朕才放心。”
苏槐道:“臣必不辜负圣上嘱托与信任。”
从宫里出来,苏槐又去了一趟公署。
此时公署里已经收到了消息,随后代相就会到公署里来移交职权。
因而苏槐在公署门前才下马车,便有他手底下的若干官员候在那里了,个个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苏槐进了公署大门,官员们也都安静地跟在身后。
他们虽然感到焦虑,可相爷决定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置喙。
外头谁人不知,要是相爷不再是相爷,有多少人等着把他生扒活撕了,而他有兵权在手,原本也大可不必移交相权的,可相爷既这么做了,必有他的缘由。
苏槐一边往堂上走,一边吩咐道:“谢、林、刘三人回去收拾一下,随我一同离京。其余人等照旧,各司其职。”
官员道:“只怕是相爷走后,代相一来,我等都得被撤下。”
可想而知,皇帝日思夜想着如何把苏槐的势力从朝中拔除,苏槐一离京,他们又岂会手下留情。
苏槐道:“你们在此办事多年,对公署事务了如指掌,若是换了旁人干不下来。你们便是一时半会想撤也撤不了。”
这些年来,这宰相公署的运作,在苏槐手上基本等同于朝堂运转的核心首脑,这里要是先乱了,那朝堂各部事务也就跟着乱了。
官员道:“那下官等,可是要听从代相差遣?”
苏槐道:“代相暂理公署事务,你们皆为他办事,他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官员吃了定心丸,神情也定了下来,应道:“下官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