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姬无瑕道:“已经到京都了啊。那行渊师父你没受伤吧?”
行渊道:“没受伤。”
虽说她现在虚弱,可她向来精神头足,眼下也不免好好将这房中打量一番。
行渊在她床边落座,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道:“为什么会以为我死了?”
姬无瑕老实答道:“梦里他们说你死了。”
行渊道:“哪个他们?”
姬无瑕道:“就是药谷里的凌霄师父,薛大夫他们啊,还有杳儿。”
她现在明白了,她的记忆还留存在她与他一同经历的那场九死一生的厮杀里。
故而会衍生出那样的梦境。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没放下心过。
行渊看她道:“所以你便自暴自弃不愿醒来了?”
第978章 超乎寻常
姬无瑕稀里糊涂的,嘴上道:“我肯定会醒来的。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
她当然不知道,她意识沉睡之际,要是万念俱灰,就醒不过来了。
她只知道,当她在梦里得知他已经不在了的消息时,真真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好像这世界,一下子就变得无趣了。
目之所及皆是深渊,她便是一脚踏下去也没有关系。
她没再看他,并不想让他看穿自己心里所想,也不想把自己的想法主动传达给他,以免成为他的困惑和负担。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行渊又开口道:“都做了些什么梦?”
姬无瑕愣了愣,不自觉望着他道:“你想听吗?”
行渊道:“听听无妨。”
姬无瑕向来是很乐意与身边人分享的,以前有陆杳在身边的时候,她基本都兜不住什么秘密。
现在行渊主动问起,她就把她记得的从头到尾地讲给他听。
她也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他的神色,怕他觉得枯燥无聊,但似乎他从头到尾都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与她聊说两句。
药炉上的汤药沸腾起来,冒着咕噜噜的泡泡,白色水汽从壶嘴里飘出,满室都是药味。
姬无瑕很能适应这样的药味,毕竟在药谷的时候只要往薛大夫那里一凑准能闻到。
等姬无瑕讲完了,外边天色都晚了。
屋子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姬无瑕偷偷看他的时候,见他逆着光,轮廓异常深邃,只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后来药熬好了,姬无瑕就见他帮自己滤药。
姬无瑕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都忘了反应,只是睁大着眼把他看着。
行渊将药放在床头几上凉着,道:“晚上想吃什么?”
姬无瑕顺口就答道:“鸡。”
行渊转眸看她。
约摸她自己也晓得,才醒来就大鱼大肉的委实不太妥当,便又改口道:“要不行的话,那大夫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行渊道:“配粥行不行?”
姬无瑕道:“啊?可以吃鸡吗?”
行渊便叫了侍女来,吩咐去备晚膳,烧鸡配粥。
这倒把姬无瑕整不会了,以前行渊师父都是这不准那不准的,怎的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喝药的时候,姬无瑕可不敢再让他劳驾了,见他伸手端药,连忙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没轻没重地坐起身,拉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痛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行渊一手扶着她后肩,垫了个软枕,道:“伤还没痊愈,这么急匆匆做什么。”
他倾身过来的时候,姬无瑕闻到了他身上气息,一时间呆呆傻傻的没了反应。
等到口里发苦,她才回味过来,行渊给她喂药,她下意识张口就喝了。
她想着让行渊师父亲自喂她喝药,这委实是超乎寻常,脑子里琢磨着道:“是不是因为我救行渊师父受了伤,行渊师父心怀感激,所以对我这么好啊?”
行渊舀了一匙汤药喂给她,道:“你都替我说完了。”
她都忘了苦了,张口接了又道:“其实不用的,我不用行渊师父这么感激我。”
行渊道:“不用还是不要?”
她脑子不够用,被他带着话,顺口就答道:“我不用也不要。”
行渊一边喂她吃药,一边道:“那你想要我什么?”
药汁沾到她嘴唇上,温温热热的。
姬无瑕一时答不上来。
行渊又道:“还有两口,喝了你可以慢慢想。”
阿绥把清理好的琴送了回来。
姬无瑕见到琴,想起来道:“我在梦里经常都有听见琴声。”
阿绥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公子经常在弹。”
姬无瑕道:“可以往三师父的琴声不是这样的啊,以往听起来都让人如沐春风、浑身舒坦,连觉都比平时睡得香。可最近常听见的,让我梦里都睡不好觉,本来大家伙挺高兴的,可一听见琴声就都散了。”
行渊道:“睡了这么多日,你还想怎么睡?”
姬无瑕有点底气不足,但这话不接又不痛快,遂嘀咕了一句:“我梦里也不知道我睡了这么多日啊。”
阿绥道:“正是因为姬姑娘睡太久了,大夫说这样的情况对姬姑娘不利,所以公子的琴声当然不能让姬姑娘入美梦,不然姬姑娘岂不是不愿意醒来了。”
姬无瑕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第979章 总是这么小心
喝药后,姬无瑕就坐着等饭了。
行渊在屋里时她觉得不自在,大约行渊也知道,故而等她喝完药以后就离开了,留下阿绥在这里照应着。
果然,他前脚一走,姬无瑕就吁了吁,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阿绥见状,似笑非笑道:“姬姑娘现在不愿与公子共处一室了吗?”
姬无瑕叹口气,道:“你不懂。你越是珍贵的东西,你越是不能亵渎,而且你碰一下都怕把他碰脏了。”
阿绥了然,道:“姬姑娘总是这么小心。”
姬无瑕有大堆的问题,眼下逮着阿绥就问:“我们是怎么从船上逃出来的?”
阿绥道:“后来遇到有别的船经过,将我们都救了去。”
姬无瑕道:“那穆二爷呢?”
阿绥道:“应该是沉海了。”
姬无瑕道:“那我们现在在蓬莱京都啊?这里是行渊师父的家吗?”
阿绥无一不耐心温和地解答,道:“是公子的一处宅邸。”
姬无瑕抓住了话头,道:“一处宅邸?行渊师父还有很多处宅邸吗?”
阿绥笑而不语。
姬无瑕道:“你别卖关子啊。”
阿绥道:“要不姬姑娘还是去问公子吧。”
姬无瑕手指头搔了搔脸颊,道:“我又不是贪财,我只是好奇,可我要是去问了,就显得我很贪财似的。”
阿绥道:“姬姑娘现在醒了,感觉怎么样?”
姬无瑕道:“说实话不太好。”
阿绥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姬无瑕道:“头痛,胸口痛,伤口痛,筋骨痛,总之就是人不得劲。”
阿绥默了默,道:“姬姑娘还真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姬无瑕道:“要是表现出来不让人担心么?”
她面上确实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适,唯有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不易察觉的细汗有些露了端倪。
不过她才刚醒,刚刚又拉扯到了伤口,这般脸色是肯定的。
阿绥道:“那你为何现在要说出来?”
姬无瑕睨他一眼,道:“我只是不想让行渊师父担心而已。”
阿绥无奈地笑。
姬无瑕又叮嘱道:“你可别跟行渊师父说啊。”
阿绥道:“我不会说的。姬姑娘刚醒来,外伤内乱,必然不好受。等调养些日子,痊愈以后就好了。”
姬无瑕道:“我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么。怎么饭还没到?”
阿绥道:“我去催。”
阿绥出去以后,姬无瑕就自个检查了一下自个,看看身上都哪些地方缠着绷带。
有些轻伤已经好了,只留下些疤子,但有些比较严重的现在还裹着呢。
尤其是她的腹部,整个都给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