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陆杳是中途的时候离殿出来找阿汝的,眼下回来,殿里殿外都已经厮杀得差不多了。
那场景之惨烈,阿汝见着都不由屏着呼吸。
陆杳带着她,若无其事地往地上尸体间的空隙落脚,鞋和裙角上不可避免地染了血迹,如沾落红无数。
阿汝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亲眼见证这场宫变。
她走路都紧绷着腿肚子,才不至于哆嗦打颤。
殿外尚有甲兵和些余大内高手还在负隅顽抗,厮杀搏斗之际,他们看见陆杳和阿汝出现了,顿时就认出陆杳来,可不就是奸贼带进宫的未婚妻。
于是乎当即转身挥刀了杀了过来。
阿汝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陆杳一手挥退数丈,陆杳随手捡了把插在尸体身上的刀,脚下一蹬,真真如鬼魅一般,手里刀刃快如闪电,随着裙角飞扬,那鲜血四溅。
阿汝看得瞪大了眼。
没要得了多少工夫,来杀她的人就死了一片。
血溅在她身上,极具一种暴虐的美。
那最后一名大内高手还没来得及近身上前,陆杳手里的刀反手一掷,直接穿透那人的身体,连带着刀柄都穿身而过,血淋淋地钉在了殿前的柱子上。
而那大内高手腹部一个血窟窿,身体顿了一下,就往前一扑,扑倒在陆杳脚下。
第1097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陆杳抬眸向阿汝看来,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道:“吓傻了?”
阿汝后知后觉地讷讷道:“姑娘,你确定你真的没生气么?”
可为什么她觉得,陆杳打杀的时候像是带着一股子神鬼皆杀的怒气?
这些个人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恰恰撞她手上了。
陆杳道:“我有吗?”
阿汝道:“没有就没有吧。”
陆杳站在原地等着,阿汝就胆战心惊地踩着那些尸血到她身边,两人一同进殿去。
那殿上更加惨烈,入目之处,皆是血色。
殿上的朝臣们全都被扣押起来带出宴殿。
京中百姓们正入梦乡,浑然不觉这宫城里正关起门来上演着一出宫变大戏。
这京都城里的百姓们、朝堂的官员们,打从苏槐回朝以后,就惴惴不安,既怕他逼宫谋反乱搞,又怕他迟迟不搞。
所以这些个日子里,苏相一直没有动作,人们都感觉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备受煎熬。
毕竟以他奸贼的名声和做派,他不搞点事情是不可能的。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来刀痛快的。
结果这场宫变来得突然而又猝不及防,风云说变就变,前一刻大家还在喝酒,后一刻摔了杯子就开干,谁能预料得到?
且还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百姓们丝毫没看见不说,也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等天亮以后,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好在殿上的朝臣,并没有遭到大肆屠杀。
他们全部被扣押在宫里,堆在一处干净的殿上。
只不过大家都衣冠凌乱、血迹斑斑的,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他们倚着柱子扎堆而坐,有的吓得失了禁,有的吓得手脚瘫软不听使唤。
朝中武将尚还好,很快回过神来,嘴里骂骂咧咧,无非就是骂那群乱臣贼子,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但又不敢骂得太大声。
而那帮文臣直到后半夜方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他们哪里见过这场面,没被吓死都算好的。
后来朝臣们都一副惨相,面面相觑,都还没把今晚的事情给消化掉。
他们在进宫来参加宫宴之前,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有人喘口老气,问:“你们知道今晚会这样吗?”
“知道个锤子!”
要是知道今晚有宫变,他们还来凑什么热闹?
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
又说起苏贼选择在今天晚上秘密筹谋搞这么大动作,朝臣们反复咀嚼,觉得完全不必要、用不着。
因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今天还是明天,奸相想什么时候动手就可以什么时候动手,根本毫无压力,哪里用得着秘密筹谋。
所以,一番讨论以后,朝臣们一致认为,照苏贼的形势作风,今晚上他多半是心血来潮!
说不定就是因为那毒酒惹得苏贼不高兴了,所以苏贼说干就干了。
然后又说起那酒,酒里的毒究竟怎么回事,大家各有揣测,有说皇帝想孤注一掷再试一次,也有说分明是苏贼自编自演。
反正最后大家伙都因为毒酒这事儿全被扣押在这里了。
后来,有禁卫军到殿上来,群臣们又是一番惶恐惊吓。
然而,禁卫军也不是来拿他们去严刑逼供的,只不过是来请依附于相党的那些党臣都出殿,回去洗洗睡了。
于是乎,这帮朝臣就眼巴巴地看着相党党臣们纷纷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官袍,突然就从同病相怜的队伍中剥离出来,变得有两分趾高气昂。
朝臣指着相党,质问禁卫军:“凭什么他们能走?”
相党官员端着整好的衣襟,道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后便转身往殿外去。
留下一帮朝臣嗤鼻子瞪眼睛,骂道:“贼子走狗!不是个东西!”
再后来,禁卫军重重把殿外把守起来,既不审讯他们也不放他们离去。
朝臣就问:“他苏槐到底想怎么样?”
禁卫军统领在殿门外应道:“相爷已经回府休息了,诸位大人想问,明个再问吧。”
朝臣气得踹门:“他把我们扣押在这里,他却回家睡大觉了?!”
这殿门一踹,外面禁卫军刷刷刷拔出银刀,光是那刀刃出鞘的声音就吓得朝臣们不寒而栗,连忙往后退避,再无半分气焰。
第1098章 实际上是苏槐的人
这厢那宴殿上,禁卫军正把宴殿清理出来,将一具具尸体抬出殿外。
太监们哆哆嗦嗦地提着水桶打着水,往宴殿里泼去。
殿门上,柱子上,一桶桶水泼个不停,太监又拿着刷子挨个地方挨个地方地洗刷。
因着殿门槛高,地上兜着的血水都快漫上脚背了,禁卫军将门槛拆了,顿时那些血水如河流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哗啦啦没过殿前台阶,森冷的月色下,如铺了一层猩红的地毯。
整整一个晚上,太监们都在不停地泼水、洗刷,直到天色亮开,东边旭日金光迸出,照射在宴殿高高的飞檐上,殿里殿外才终于洗刷干净。
说起长公主,昨个晚上见势不对,第一时间从宴殿偏门撤出以后,便回了自己宫里。
宫里上下无不人心惶惶,长公主自己也失了往日主张。
身边宫人道:“长公主,要不趁乱逃吧。”
长公主道:“逃?往哪里逃?”
现在只怕整个皇宫各处都是苏槐的人把守着,她如何出得了这宫城;即便出去了,她也绝出不了京城的大门。
更何况,她从来没想过逃。
要她从一国之公主,变成过街老鼠,她倒不如以身殉国来得干脆。
成王败寇的道理她懂,苏槐不会让她活。
长公主杵着额头闭上眼,思虑着,广宁侯说得对,她应该想想怎么才能活。
他灭了云金,没在云金称帝,率军回朝也没堂而皇之地逼宫谋反。
若非今晚皇帝赐酒,又命黑甲兵动手,兴许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他苏槐要是想取而代之,轻而易举,可他却迟迟没动。
如果他不想当皇帝,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长公主不禁又想起,今晚宫宴上静妃看向苏槐和他那未婚妻时的眼神。
那可不是一般的眼神。
长公主琢磨了又琢磨,倏而睁开了眼。
静妃看苏槐的眼神,不是后妃看朝臣的眼神,分明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
所以她格外的在意苏槐身边的未婚妻,看他未婚妻时,眼里又是探究又是嫉妒和不甘。
长公主在宫里生活得久了,那静妃就是隐藏得再好,又怎能瞒过她的眼睛。
这念头一漫上心头,长公主不由缓缓坐直了身体。
如若,静妃当真是对苏槐起了心思,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如果不是有所牵连,静妃一直在深宫里,连面都见不了几回,静妃又怎会生出非分之想?
这样想着,长公主脑子里便将静妃自打进宫以后的事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
她越想越神色不定。
在旁的宫人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长公主,怎么了?”
许久,长公主回过神来,道:“派人去看,宴殿那边情况如何,还有静妃现在人在何处?”
后有人匆匆来答话,道:“那殿上,皇上的御前黑甲兵全都被屠光了!皇上,皇上被苏相命人送回了寝宫,而文武百官全部被扣押了下来!”
长公主问:“静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