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霍逍道:“袁家主能解吗?”
袁空青道:“不能。”
第1253章 是不是与你有关?
霍逍内心是复杂的。
厉害的女人也是真的狠。
时隔这么多年,她找了他这么多年,大抵她的决心也是在这些年里一年一年地积累起来的。
她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便是当真要彻底了断,也当真要彻底抹去他记忆里袁氏师门的痕迹。
是薛圣先叛逃师门,她有资格这么做,有资格收回她曾在他身上付出的一切心血。
只是没想到,如今不肯了断的却成了薛圣自己。
薛圣还以为,只要想起来乐山的一点点痕迹,就会像剥葱一样,将真相层层剥出。
可实际上,事与愿违。
即便他想起来乐山大致是什么样的,乐山的街道房屋又是什么样的,除此以外,他再无别的收获了。
再往下想,就是一片黑暗与深渊,像是牢牢地套了一把又一把的枷锁,他无法挣脱解开。
他的意识焦躁难安地一遍遍在乐山的街道上徘徊着,每条街道、每条胡同,走到最后都是两眼漆黑、再无前路。
他能看见阿月依然在她家的摊铺前卖香材,阿月每次都问他:“这回你又来买什么材料?”
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买材料,更不知道买完以后又到了哪里去。
寂静无人的深夜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的路也一片漆黑,忽然前方却有一道光。
薛圣抬头一看,依稀可见一道人影,正提灯前行。
薛圣连忙快步去追,终于拉近了距离,眼见着他就在前面了,薛圣刚一出声:“你……”
还没来得及说句完整的话,前面的人就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缓缓转过了身来。
是一张过分平静的脸,有着一双洞穿一切的眼。
是袁空青。
袁空青对他说道:“这条路走下去也无益,已经很晚了。”
薛圣立马惊醒过来,这船上也正值夜深人静时分。
他心里跳得厉害,又莫名压抑得慌,再睡不着,掀被而起,趿鞋就出门透口气去。
这一路去到船头甲板上,甲板淬了一地清冷的白月光,在海上显得格外的苍凉。
薛圣眼神一顿,看见竟有人站在那船头,背影淡淡。
夜风拂着她的发丝,一时间那背影竟与薛圣在梦中的光景别无二致。
薛圣胸口起伏着,整个胸腔里塞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定定望了那背影许久。
后来,他开口直截了当地问道:“霍逍为什么见了你就躲?他为什么怕你?”
袁空青没回头,却也应道:“这个我也想知道,要不要去把他叫起来问问。”
薛圣又问:“他先前在船上当着众人的异常举止,是不是因为你?”
袁空青缓缓转过身来,薛圣再问:“你是乐山来的,我忘记了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袁空青道:“何以见得?”
薛圣嗫喏了下嘴,答不上来。
袁空青道:“只因我是乐山人氏,勾起了你潦草一些对乐山的回忆吗?”
薛圣道:“不是,我刚刚梦见了你。”
袁空青脸上未曾有丝毫的神情变化,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因为你白天想起过我?”
薛圣一听,立马有些急眼地否认道:“不可能!我白天未曾想过你!”
实则他心里是虚的,白天是没想过,可却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她身上总有一种奇异的气质吸引着他,让他自心底里对她产生几分敬仰。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敬仰个什么。
薛圣还急急辩解,道:“你莫要误会,我对那所谓的男女之情不感兴趣!”
袁空青道:“我也没指是男女之情。”
薛圣一噎。
他想,大抵也是,因为她是乐山来的,又因为他白天偷偷多看了几眼,所以才会梦到她。
把她与自己的过往联系在一起,是毫无证据和道理的。
薛圣突然感到十分颓丧。
他转身往回走,顿了顿,又回头问她:“你为什么没回去睡?”
袁空青道:“还有一个时辰天亮,我通常起得早。”
她对薛圣又道:“你若非要问我是不是与我有关,倒也有些干系。阿月是在乐山与一个常在她那里买材料的外乡人私奔的,而乐山是归我袁氏管的。”
薛圣身形震了震。
第1254章 为情所困
事情似乎比薛圣想象的还要复杂,他又跑回去问霍逍,开门见山道:“与阿月私奔的人,是我吗?”
起初霍逍一脸懵,摇头道:“别问我,问了我也是不知道啊。你自己想起来了?”
薛圣道:“是袁家主说的,阿月跟一个外乡人私奔了。我记得我常去她那里买材料,我也是外乡人。”
霍逍一听,瞬时便明白了袁空青的用意,他道:“那你都知道了,还用问我吗?”
让他顺着阿月这条线想下去,只要偏了思路,也就不去想袁氏师门这正题了,便不会怎么伤脑筋吧。
薛圣说来自己都有些不信,道:“我当真和阿月私奔了?”
霍逍看了看他,道:“确有这事。”
可薛圣回想起阿月的音容笑貌,他并没有对她生出喜爱之情,他自己反倒开始怀疑:“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霍逍叹口气道:“你说我骗你就骗你吧,你自己当没这事也行。”
薛圣道:“我为什么要和她私奔?”
霍逍道:“这鬼知道。”
薛圣问:“后来呢?”
霍逍道:“后来你俩私奔出乐山以后,就发现志趣不合,没多久就分道扬镳了。然后你便开始整日烂醉如泥,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多。”
霍逍自个说着,不由豁然开朗,一拍大腿又道:“你看,这不就接上了吗?你为情所困,你我相交多年,委实不愿看你回想起伤心往事。那些事忘了就忘了吧,莫要再想了。”
薛圣十分震惊:“你说我为情所困?”
霍逍道:“自被情所伤以后,你对女人就生出了排斥之心。”
薛圣道:“这绝不可能!我虽识得阿月,但根本不喜欢她!”
霍逍道:“你不喜欢她和她私什么奔?”
薛圣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霍逍道:“你既然已经想起阿月了,那你就不妨再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和她私奔了。”
在这船上的十天半个月,对于薛圣而言,丝毫没觉得难熬。
因为自从在船上遇到袁空青引出乐山的事以后,他每日都在钻脑筋地回想。
后来他如霍逍所说,顺着阿月这条线想下去,竟当真断断续续地想了起来。
他跟霍逍一起吃饭的时候,说道:“我记得了,与阿月私奔的人确实是我。”
霍逍没接话,薛圣自顾自又道:“她说她不想再留在乐山了,不想嫁给家里指婚的人,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我不知什么原因也不想留下了,我们便以私奔之名一起逃离乐山。
“后来,我们不是一路人,就又各奔了东西。”
霍逍道:“这过日子又怎能跟谈情说爱是一码事。谈情说爱只要风花雪月就够了,可日子里都是柴米油盐。这也不稀奇,很多情情爱爱到最后不都败给了日子。”
薛圣道:“可我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我喜欢她。”
霍逍道:“那是因为时间太久了,那种年少时的冲动早就淡忘了。”
嘴上这么说,但霍逍心里清楚得很,他确实不喜欢那个叫阿月的姑娘。
两人只是都有共同的目标想离开乐山,又都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故而一拍即合,才想出这个路子。
那时候阿月是想摆脱她不喜欢的未婚夫;而他是想摆脱他太喜欢的师门。
私奔的理由再好不过了,这样不管是她的未婚夫还是他的师门,都会因此而失望,如此就不再着急地追找他们。
薛圣沉默了很久,道:“你从来没体会过情情爱爱,说起来时却一套一套的。”
霍逍道:“我这是洁身自好。虽然没体会过,但总归看见别人体会过。”
薛圣道:“后来呢,阿月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霍逍道:“那女子泼辣得很,她当然比你过得好,找了个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生了两个孩子,一家子过得和和乐乐。”
薛圣道:“这些你为什么不早说?”
霍逍道:“你这几十年好不容易生活得正常点,不是不想你重提伤心事么。”
薛圣表示:有必要这么伤心吗?
且不说他伤不伤心,反正霍逍说得挺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