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你说你与阿月真心相爱,携手一起去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你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薛圣看着眼前的她,应道:“我下山时的愿望,应该已经实现了。”
袁空青道:“实现了就好,你医圣的名声响彻江湖,你可以凭借你的双手治病救人,如此,当初你在袁氏里习的那些书本典籍,也不算埋没了去。”
薛圣心里苦楚,他面上却笑了笑。
他的愿望,从来都不是那些虚无的名利。
他道:“你总是这般心胸敞亮,让人望尘莫及。”
袁空青道:“你既知我性情,你大可以与我言明,我总不会吃了你。你的想法,你的抱负,只要不与我袁氏对着干,都无妨。
“你在信上说的,和与我当面说,总归是不一样的。我会考虑你信上说的是否真实,是否为袁氏门中所迫,可你当面跟我说,如果是你真心所想,我不会不成全。”
薛圣道:“是我背弃在先,我又怎有脸面跟你当面说。”
袁空青道:“我找你这么多年,只是想当面问你一问,你的所言所行,是否全凭你自愿,是否有我袁氏给你施加压力让你言不由衷?我只是想听实话,你是否有事瞒我。”
薛圣道:“我那么大个人,我要是不愿的事情,他们怎么能强迫我。”
他缓声字字道:“我所言所行,当然是出于我自愿,没有任何人强迫于我,这就是实话。只是终究是我有错,我不敢面对,我害怕看到你失望的样子。”
袁空青道:“人的想法都是会随着眼界的开拓而改变的,你要走,倒也不必觉得这就是错。我自己要一直留在袁氏,没道理也强求你同我一起留在袁氏。”
薛圣心口像是猛地被银针给扎了似的,有些痛。
他知道,她要一直留在袁氏,这不仅仅是她的宿命,更是她用来换他造化的筹码。
第1335章 注定孤独
薛圣问:“收了我这么个叛逆的弟子,你后悔过吗?”
袁空青道:“谁也预料不到以后会怎么样,只能求当时无愧于心。事后后悔是最没必要的事。”
薛圣眼眶湿润了去,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收我,为什么要护我,仅仅是因为我很有天赋吗?其实那十年里,我确切也没能真正帮到你多少。”
袁空青沉默了一会儿,后来她思忖着道:“可能还有个原因,是因为太孤独了。”
薛圣道:“你是天才,你是袁氏门族的骄傲,你要走的路注定孤独。”
他何尝不想陪同,只是陪同了她就无法成就她,兴许就没有今时今日神秘的袁氏家主。
袁空青道:“现在看来,是这个道理。”
聊到最后,已无话可聊,薛圣道:“袁家主的香,果然不同凡响。”
袁空青道:“薛大夫也不赖。”
船上的气氛说不出的微妙,而这种微妙的中心正是来源于薛圣。
以往天真活泼的小童们,也有所察觉,因而不往薛圣跟前来凑,又想着陆姑娘有身孕不能让她多操心,所以有事就去找霍逍。
要是霍逍管不了的,他们再去找姑爷。
但陆杳一向不放心让苏槐带孩子,他非得把他们带偏到沟里不可。
薛圣沉睡时,袁空青有空就在房里看着,炉里的香由她配制的,有时候燃一种,有时候几种一起燃。
陆杳和霍逍就不来凑热闹,大抵都知道,她是在用其他香缓和归无对薛圣的精神影响。
她嘴上说着归无无解,可只要她肯出手,就一定会找到解法。
让人欣慰的是,两人终于提及旧事,能够心平气和地好好聊一聊。
霍逍在甲板上,跟陆杳和苏槐一起坐着吃茶,他自己也有种心里悬着的石头被挪开了的感觉,真是好久都没觉这般轻松畅快了。
霍逍叹道:“方才我在门外听见袁家主和薛老弟在聊,我便没进去打扰。这下好了,经历了这么些事,能够敞开心扉、直面过去地聊一聊,什么误会就都能解除了。”
这样他这个旁人也就不用再跟着担惊受怕的了。
陆杳道:“二师父能有霍掌门这样的朋友,二师父自己定也觉得乃人生之幸。”
霍逍笑着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霍逍又道:“这人嘛,就是这样,天下太平的时候就得过且过,等到真要彻底失去的时候才晓得着急了,死活都得拼一把。好在你二师父运气不差,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糟糕。”
陆杳道:“还是霍掌门看得通透。”
霍逍道:“哪里哪里,只不过是因为咱们都是局外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嘛。”
袁空青在照看薛圣的情况时,她的两名随从就杵在走廊边。
大家也比较熟了,霍逍就常找他俩聊天。
原想着经过这件事以后,两人把事情说开,便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可直到船抵海港,大家下船以后各走各路,也不见薛圣与袁空青走到一处。
袁空青要回乐山袁氏,而薛圣不会与她同去,两人就此告别。
袁空青上了马车,薛圣就站在她的马车边。
她也未曾捞起帘子看一眼,只隔帘道:“山长水远,薛大夫保重。”
薛圣道:“袁家主也是。袁氏门族庞大,需要操心的事很多,袁家主珍重。”
袁空青就对驾车的随从道:“走吧。”
随从驱着马车前行,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野里,薛圣还立在原地没动。
等他回过神,发现陆杳和霍逍他们还有小童们正等着他。
他掩去了神色,转身朝他们走来。
陆杳道:“二师父接下来有何打算?”
薛圣道:“你们回京城吧,我回我的药谷。”
顿了顿又道,“你临产前,记得来信给我,我再去京城。”他有些放心不下,又叮嘱苏槐,“贤侄你多照看着点,要是有任何情况,都立马通知我。”
第1336章 到底谁在闹
陆杳道:“二师父放心,我格外注意着。”
而且就算他不嘱咐,苏槐能少得了吗,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把她监视着。
薛圣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向来有分寸,我也放心。”
他又问小童们:“你们是跟着我回去,还是跟着姑娘姑爷一道去京城?”
小童们面面相觑,然后合计了一下,京城他们前不久才去过,他们很久没回药谷了,那还是回药谷去吧。
最后小童们恋恋不舍地跟姑娘姑爷道了别,陆杳又跟薛圣和霍逍道了别,便随苏槐上马车一路往京城去。
这一趟去蓬莱原本在计划中也大约是两个月的时间,眼下陆杳的肚子比来时大了一圈,已经很显怀了。
等回京以后,再过两三个月,便要待产了。
回去的路上,免不了比来时要辛苦些。
因为整日坐马车,脚有些浮肿。
马车里铺得非常柔软,苏槐没事就让她躺着,把她脚捞起来放在自己膝头上,脱了鞋袜,给她揉脚。
有时候他路上还看些朝中传来的公文,还与同行的使臣官员们隔着马车窗帘谈说几句,狗男人又不避讳顾忌,随时都是把陆杳的脚把在手上。
他揉得舒服,陆杳经常在马车的摇晃中和他的揉捏中睡过去。
等陆杳睡醒来,发现苏槐在给她打扇。
陆杳眉间有些倦意,笑了笑道:“能让相爷这般服侍女人,真是难为了。”
苏槐将她倦意收在眼里,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头,问外面的驾车的剑铮剑霜:“还有多久的路程?”
剑铮剑霜也很担心夫人的状况,一路上驾车都是极谨慎小心的,生怕颠着簸着,因而也丝毫没放松过。
剑铮小心翼翼答道:“回主子,还有一日半的路程。”
苏槐道:“还有一日半,你们是用爬的吗?”
狗男人说咬人就咬人,丝毫没征兆的。当然,陆杳知道他是着急她。
陆杳看了他一眼,道:“有本事你爬这么快看看?”
剑铮剑霜表示:当差不易,好在夫人明事理。
苏槐道:“他们驾车慢你就多受罪,我处处考虑你,你却要跟我闹吗?”
陆杳道:“他们驾车快就颠簸,我就不受罪了?”
苏槐道:“他们做不到驾车快又少颠簸,那就是他们能力不行,我说他们两句怎么了?”
陆杳道:“你行你去。”
苏槐道:“我去了还要他俩干什么?”
陆杳嗤笑两声,道:“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到底谁在闹?”
剑铮剑霜这种时候就该当好自己的木头人。
但真要是事事都由主子自己来,他俩无用武之地,又知道得太多,那就真的可以被主子灭口了。
遂剑铮不得不顶着风口浪尖,硬着头皮道:“主子教训得是,是属下无能,属下知错!”
剑霜也来一句:“属下定认真改进!”
这天气逐渐炎热,火气也越来越大,这一斗嘴及时发泄出来以后,路途中那股子烦闷感和疲倦感都消了不少。
这厢,霍逍和薛圣同路,马车里载着小童们。
小童们在马车里叽叽喳喳半天,下半天基本上就东倒西歪地睡过去了。
霍逍叹口气,问薛圣道:“你跟袁家主把误会说清了?”
薛圣道:“能有什么误会?我们没误会。”
霍逍道:“没误会就好。”
说着吁了一口气,又道:“还以为闹了这么一场以后,你跟袁家主坐下来好好谈完,你们能够和好如初呢,结果还是各走各路。”
薛圣道:“和好如初?怎么和好如初?我重回师门吗,你觉得那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