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苒君笑
毕竟晓得自己的娘和如意的爹以往经常打架,所以在饭桌上时两小儿就已经暗暗开始机警起来了,但大人开始呛嘴的时候,眠眠和如意就相互往对方碗里使劲夹菜,随时捧好自己的饭碗。
等打起来的时候,就算饭桌打翻了,也不影响他们端紧饭碗继续吃碗里囤着的饭菜。
到了除夕的时候,眠眠和如意一道进进出出,白天一起剪纸花,晚上结伴游街赏灯,街上同样还有许多他们这样的孩童,无不是欢欣鼓舞,喜迎新年。
果然,孩子们对于新年,总是格外的期盼。
他们可以在灯会上买到自己喜欢的玩具和糖饼,街上还有许多表演杂耍的,热闹非凡。
眠眠和如意一直逛到灯会结束,方才回家里。
回来时,她衣怀里胀鼓鼓的,呈各种不规则的形状。她把怀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放在桌上,放了一堆,这个是给谁的礼物,那个又是给谁的礼物。
便是远在蓬莱的绻绻妹妹她也没忘,还让她爹娘回蓬莱的时候帮她带回去。
晚上家家户户有放鞭炮的,眠眠家和如意家也不例外。
然后眠眠对鞭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头天晚上放了半晚上,到第二天一早起来又去放。
姬无瑕和行渊没发现眠眠的影儿,就问了府里的嬷嬷一句。
结果嬷嬷道:“眠眠在捡鞭炮纸呢。”
等姬无瑕找过去一看,眠眠可不就蹲在一堆红色的鞭炮纸前,跟小鸡觅食似的,两只小爪子在纸堆里扒来扒去,等找到一个完整的鞭炮时,她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很宝贝地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等她找完了自己家的,又去找如意家的,然后一整个白天,就时不时能听见一两声鞭炮响儿。
嬷嬷非常担心,眠眠操作不当会弄伤自己。
但实际上,她除了把自己炸了一身泥,以及把一身衣服炸了几个洞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损伤。
袁氏山门里到过年的时候,也换上了不少红灯笼。
夜幕降临时,一经点上,在山中别样绯意朦胧,宛如琼林仙境。
从山上隐隐可见山脚镇上的重重灯火,镇上虽不大,可也颇具年味。
每年这个时候山上的弟子可以允许下山去,平日里自己制的香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往镇上贩卖。
因而,镇上除了过年的热闹,也有江湖人聚集的热闹。
这种时候,山门相对而言就显得冷清多了。
只不过今年不同往年,今年因着有薛圣在这里,便是过年,前来找薛圣看诊的人也不在少数。
薛圣身边安排着两个童子,童子是从新入门的弟子们当中选取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上一换,以便年轻的弟子们能有更多接触见识的机会。
晚上医所的灯还亮着,童子守在火炉前打着瞌睡,有两个族叔匆忙提灯前来,在外问道:“薛大夫在吗?薛大夫在吗?”
第1574章 把人抬过来
童子惊醒,连忙去开门,外面的冷风一灌进来,顿时激得人睡意全消。
族叔焦急道:“门中有长老突发恶疾,咳血不止,还请薛大夫走一趟!”
童子道:“可是……可是……”
族叔道:“可是什么,薛大夫人呢!”
童子道:“照薛大夫的规矩,他得先看过医帖了才决定……”
“都这时候了还什么医帖!让开!”
族叔直接闯进了医所里去,薛圣正在里间熬制药膏,族叔见到他以后,虽然心有不悦但也收敛了两分没有那么明显,但言语之间还是有几分冷硬和不客气,道:
“事态紧急,没有医帖。薛大夫既然身在山门,眼下长老病危,薛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吧,薛大夫速跟我们走吧!”
薛圣道:“我又没见到,哪来的见死不救,你至少要把我送到我眼前来让我见着了,说我见死不救可还行。”
族叔道:“难道薛大夫打算袖手旁观?”
薛圣道:“袖手旁观,也得他在我面前,我才能旁观。”
族叔当场翻脸,道:“好你个薛圣,口口声声说回来报师门旧恩,你就是这样报的?!”
薛圣道:“我虽在山门任教,但却不是这里的专用大夫,袁氏长老有个什么病痛,都得由我负责。你们是来请诊的还是来令诊的?”
两名族叔对视一眼,尽管很是不屑不服,还是缓了缓语气,道:“人命关天,薛大夫请跟我们走一趟。”
薛圣道:“如是来令诊的,那恕不从命。若是来请诊的,就跟我在这扯的闲工夫,早把人抬过来了。”
他如此态度,族叔难免恼羞成怒,道:“你说什么?我们是来叫你去给长老看诊,你却要我们把长老抬过来?”
薛圣道:“看在家主的面子上,我今晚可接治袁氏长老,只是但凡来找我的病人皆是主动登门,要是觉得不妥,那就没有办法了。”
族叔指着薛圣道:“薛圣,长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脱不了干系!”
两人正要拂袖愤愤离去,可才走出医所的门,迎面就看见远处灯火点点,似乎正往这边靠近。
两人连忙迎上前,拉近距离一看,居然是门中管事抬着长老匆匆忙忙地过来了,前后都有几名弟子掌灯引路。
长老盖着厚厚的被子,奄奄一息。
走在边上的是袁空青,也亲自过来了。
族叔问道:“叶长老这般虚弱,为何还要将他抬出门来!”
管事道:“这是家主的意思。”
族叔更加不忿,道:“家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袁氏堂堂长老,还要去将就他一个江湖大夫吗!这要传出去,只怕说我袁氏如此低声下气,颜面骨气将何存!”
袁空青看向两人,那眼神里透着微微的灯笼里的光,却比夜色更深,道:“既是急症,不立刻送来看大夫,要眼睁睁看叶长老等死吗?”
族叔道:“我们来叫薛圣,可他实在不识好歹!非得要人把长老抬到他那里去!”
袁空青大步往前走,道:“你当薛大夫是在拿乔作态?他的医所里药具、药物齐全,需得用到什么,能第一时间取用;
“你叫薛大夫到长老院里看诊,他可知长老是何情况,需要用到什么药具药材?若是派人来回取,中间耽搁的时间,你来负责吗?”
两个族老当场被问得噎住。
他们只想到薛圣是在趁机拿捏,却完全没考虑到这些方面。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管事抬着长老又走出好长一截了,两人方才快步跟上去。
医所的童子看到人来,立马去里间知会薛圣。
薛圣并不意外,手里正准备药具,用火一一淬过,边吩咐道:“开门,接进来。”
第1575章 唯有家主懂他
外头风雪声正大,医所大门一敞开,将屋内炭火都吹得晃荡。
袁空青率先抬脚踏进医所的门来,随手拂了拂身上雪沫,开口对里间的薛圣道:“薛大夫,我门中长老夜犯急症,眼下人已抬来,可否请薛大夫贵手相治?”
薛圣便是知道,整个山门里,除了袁空青,没人会做主把长老往他这里抬。
可是既然是急症,长老就必须到他这里才行,他才能根据情况及时施医救治。
所以说,山门中,唯有家主懂他。
薛圣也没含糊,道:“把人放医榻上,门关上。什么情况,知道的说来我听。”
管事就将今晚的情况详细告知。
薛圣从里间出来时,已经将施医前的步骤都准备好,先给长老服下了护心丸,边询问管事长老近两日的衣食住行,边给长老检查身体,摸查脉象。
长老咳疾已经是几十年的老顽疾了,加上这两日感染风寒,使得寒气侵入了心脉。
早前山下的大夫就建议长老来找薛圣看诊,只是长老拉不下这个脸来;眼下他昏昏沉沉之际,虽然口不能言,却也知晓自己身在何处,是何人在救治他。
门中其他长老闻讯也都陆陆续续赶来,平日里他们便是对薛圣有再多不满,可眼下有一位长老在他手上,他们也没出言指责什么。
薛圣让一干闲杂人等都去外间等着。
他手里银针根根精准,而且下针手法十分迅速,加上他的药很快起了药效,不出半个时辰,长老的咳疾就平复稳定了下来。
诊室里烧着炭火,薛圣又替长老梳理经络脉气,将心脉寒气引导出来,最后长老出了一身的冷汗。
薛圣吩咐童子煎好的药送了进来,由管事喂给长老。
长老虽是双眼紧闭,但意识尚存,知道张口吃药。
喂完药以后,管事就去外间,与诸位长老族叔们道:“叶长老的病情已经初步稳定了,更深夜寒,长老们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便是。”
长老临走前,还去诊间门口望了一眼,看见叶长老躺在榻上,便问:“叶老,可还好?”
叶长老抬起苍老的手挥了挥,示意他们都回去。
长老见他人是清醒的,便也放了放心,随后一行人陆陆续续地离去。
路上大家心思各异,都不说话。
随后有长老开口道:“那医所条件简单,与长老院相差甚远,为何不叫他去院里给叶长老看,而是要把叶长老抬到他这里来?”
大约也是思来想去挑不出错处,所以只能从这茬儿说起。
那先前去请薛圣的族叔道:“我等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家主做主让人把叶长老送过来的。”
管事便道:“家主也说过,叶长老病情危急,如若去请薛大夫,来回耽搁时间不说,薛大夫事先也不清楚病情究竟如何、需得准备些什么东西,只有到薛大夫的医所里来,薛大夫诊治用药就地取材,才又快又及时,不容易耽误叶长老的病情。”
长老们沉吟不语。
族叔便道:“即便是叶长老的情况不紧急,想必家主也会命人把叶长老抬过去。家主向来偏袒那薛圣,还用说么。”
管事道:“医圣总归是医圣,医圣在山门里以执教为主,行医乃是他的个人自由;山门中看医也是个人自由,如不愿找医圣看医,也可下山请大夫。”
族叔冷哼道:“管事这话,未免也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管事道:“这也是家主下达门中的意思。”
也有长老道:“只要叶长老能度过这次难关,没事就行了。”
大家闭口不谈的是,长老们对薛圣一直抱有诸多责备阻碍,从来没有承认肯定过他,原以为这次长老病重正是他出口恶气的时候,没想到他丝毫没拿旧事做文章,直接就出手救治了。
第1576章 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