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佩灵
明秀茹懒坐在张家大厅的软榻上,一袭轻薄牙白罗裙,在淡青色短襦下,半露的酥胸若隐若现,她手中捏着一把蚕丝团扇,慢慢地摇着,表情懒散:“两位公人今日特地来找我又是为何事?”
“我来是为了谈论你与西坊丝绸商王公的亲生女素嫱小娘子。”红鹤淡然地说道,她眼看明秀茹那张红润光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们,你们是如何?”明秀茹细声地说道,断然抬头:“我不明白公人在说什么?”
“那这封信会叫你明白。”红鹤从怀中掏出那叠已经发黄的信纸:“这可是十九年前你写给王士曾信,告知他你已怀有他的孩儿。”
“肖氏那毒妇!”明秀茹猛然起身,尖叫道:“我已按她的要求,每年都给她一副张公的画作!她讹诈了我十九年,为何还不满意将这封信交给你们?!”
“这信并非肖氏给我们的。”红鹤挑眉怒喝:“她将此信封在一本闲书的封底里,自以为稳妥,却被在藏书阁看书的素仙发现了玄机。素仙发现了此事之后找到了你,你深知若此事暴露,张公的丰厚家产自然也落不到你和你女儿的头上,于是你暗下杀手!是不是?!”
“当然不是!”明秀茹失声辩驳:“我与王公本来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后来王公被他家人逼迫娶了那门当户对的肖慕云。她自以为出身高贵,便瞧不起我们这些小户人家的女子,也不允许王公纳妾。”
“但你已经有孕,只能在王士曾的安排下嫁给了他的好友张颜钟?”
“是,但自从嫁给了张公,我与王士曾私下就再无男女之间的联络。”明秀茹垂泪:“张公待我极好,我已借他的名头生下了别人的孩子,万万不能再对不起他。”
“四日前的酉时你在何处?”
“自然是在这院中,家里婢女和家妇均可作证。我们每日酉时用过餐,就会凑在一起玩麻雀牌。”明秀茹说道:“我并没有去王府杀害素仙的时间。”
“你刚说王府的肖氏用这封信讹诈了你十九年,又要怎讲?”
“当初我发现自己怀孕后写信给王士曾,不过两月,那肖慕云就拿着信找上门来,她要我每年给王家一副张公的画,否则便将这封信交给张公。”明秀茹抹着眼泪说:“王士曾在迎肖慕云入门后,家族生意逐渐没落,加上肖慕云对金钱持家并无经验。这些年,他们每次遇到难处就会卖掉我给他们的一副画,张公的画作万金难求,就连当今圣人手上也未必能有几副。好在张公宠我,也宠爱素仙,每年一副画也是为了帮衬自己的女儿。”
“所以素仙并没有来找过你?”
“从无,我平日里和城中贵妇多有来往,但和素仙没有任何联络。想来她也许是看过了信件后决定要放我一马。”
红鹤想起那本书曾两度被人割开又封好,她点点头:“她从来不想为难于你。”
红鹤步出张院,此时烈日高照,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人间。她抹了抹汗说:“现在还差最后一个问题要解决,我们且等着班翀的消息。”
“小娘子是让班翀去打探肖慕云从前的事?”巫柯坐在马上与红鹤并行。
“正是。”
“可案发时肖慕云远在云门寺,策快马往返也要半日。她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那躯体却惊人地肥胖,我认为她出门只能坐坐牛舆。”
“我并未说肖慕云就是凶手,就目前来看,素仙活着对她是有好处的。除非……”乐红鹤又陷入了沉默,是什么原因?到底什么原因让素仙必死?
云来客栈的老板身着一身翠绿的丝绸长袍,手上硕大的扳指仿佛在向世人炫耀这家专做波斯商人生意的客栈到底有多赚钱。
“那两名做丝绸生意的波斯人在昨日已结账离店。”
“你可知他们去往何处?”红鹤眉头拧起。
“说是做完生意,去港口安排货船后就会随船那波斯国去。”
“港口?”她转过身对着巫柯:“你即刻策马赶去港口,务必要拦住那两名波斯人将他们带回来。”
“是。”巫柯应承到,当即朝着马臀策鞭,马蹄声啪啪啪地敲打着地面,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然后乐红鹤自行来到县衙狱牢中,典狱迎上前来行礼。
“那王长飞今日如何?”
“回小娘子,王长飞今日拒绝了吃食与饮水,连声叫冤。”
“带我去见他。”红鹤说道。
县衙牢狱修建在地窖之中,无光只有一条长长的通道可供应空气,其中牢狱又隔成小间,以铁条筑栏,王长飞在其中一间牢狱里依墙而坐,面无血色。
“王长飞。”红鹤的语气里毫无情绪:“我原本不想再多看你一眼,因为每看一眼都会令人作呕。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王长飞没有说话,只抬了抬眼皮,似乎听到了红鹤的话语。
“传宗接代对你来说,是非做不可的事吗?素仙入府也不过三年,你再多等她几年又会如何?”
“你是女人,你不懂。”王长飞声音已然嘶哑:“若不能替家里生儿育女,我娶妻又有何用?”
“素仙与你青梅竹马,你们的婚姻除了找一名生育的工具之外,就无半点真情意?”
“相处数十载,说没有感情是假的。”王长飞仰头,一脸的苍茫:“可于我,素仙不过是一名女人,女人哪有王家祖业重要。”
红鹤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如此。”她踱步走出牢狱,仰望漫天星空,她莫名地为已有三月身孕的在素仙悲伤起来。
身为女儿的命运,难道就该如此吗?
第一卷 第七章
乐红鹤坐在花园凉亭中看书,县衙后院大部分的什物都已打包妥当,今日是乐县令在任的最后一日。也是她能插手素仙案的最后一日。等到明天,这素仙的案就会交到新来的县令手中。
“小娘子,后厨来了十车甜瓜。”一位婢女走来:“说是班翀公子定的,已经给了银两。这要如何处理?”
“当然今天就分给县衙众人。”红鹤没精打采地说:“再切一盘给我。”
她心烦意乱地翻了几页书,拿起一旁的团扇为自己扇风。每到破案的关键的时刻,都会令她焦躁难安。她抬眼看看花园小路尽头,烈日下并无人来。
红鹤躺在竹榻上,鸟鸣虫叫,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被班翀叫醒时,已过了午时,红鹤感觉有蚊虫叮扰,闭眼随手挥打就听见“啊……”一声。她睁开眼,班翀弯腰捂住自己的鼻子。
“回来了?”红鹤问。
“回来了。”
“可有收获?”
“不仅是收获。”班翀揉着鼻梁得意地笑:“我还把人带回来了。”
红鹤大喜。此时巫柯也风尘仆仆地赶来:“好险,我赶到港口时那波斯商船已离锚起航,我眼看追不上了当即雇了一辆快船上去将波斯人带下船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那两名波斯人就在县衙前院。”
红鹤拍掌:“人齐了。”
县衙公堂之上,乐文青身着官袍,两边分别站有县丞巫柯,不良将麻山,也有县衙散手乐红鹤,和班翀。
麻山已令人赶去王府,将王士曾与肖慕云带到堂下,亦有王长飞已从牢狱中提出,一声不吭地跪在下面。而张素仙的父母以张公妾室一干人等均已候在堂下。
“我要讲个故事。”红鹤缓缓步下堂来,看着肖慕云:“这个故事发生在二十五年前。一名嫁入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她本出身名门,祖上三代为官,官至当朝三品。”肖氏的面色微微发白。
红鹤将她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可惜这位小娘子是妾室庶出,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嫁于官家和她生母一样,继续为妾。二是许配一户富贵的商人,可做正室。这位小娘子从小便知在官家为妾的心酸,毅然选择了远嫁岭南道的丝绸大户,做个富贵人家的正室。”
她停了停,走在王士曾的身边:“本来可能是段美满寻常的婚姻,可婚后她的夫君对她并不亲热,只因那男人心中另有所属,只是对方是贫贱人家的女子,不可娶为正室。于是他与那名女子暗中来往,时间一长,这位大夫人心生怨意。她出身官宦之家,平日里夫君与人谈生意都不免带她出门应酬一番,就在这期间,她与夫君生意上有往来的一名波斯商人有了情愫,进而也行了苟且之事。”
王士曾面色苍白,转头怒视自己的夫人。
“十个月后,夫人腹中的胎儿诞出,是一名高鼻,肤色比汉人稍黑的孩儿。”红鹤默然地说道:“波斯人的鼻子生来如同鹰钩一般,与我汉人不同。但好在这孩子除了鼻子与稍稍发黑的皮肤之外,并无其它异常之处,此事也就此瞒了过去。”
堂下的王长飞哀叹一声,红鹤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又过了几年,那位大夫人依然不允夫君把有来往的女子纳入府中。我猜,大约是大夫人从小见识到多妻妾的家庭多有纷纭杂沓的事,因此她拒绝了为她夫君纳妾。无奈那户贱民家的女子突然怀有身孕,最终只能嫁于他人为妾。女子在婚前写信将已有身孕的事告知那位夫君。”红鹤默然地说道:“于是一封信纸,让王夫人讹诈了张家妾室十九年之久。王老爷在接到明秀茹的信看过之后未能当即焚毁,因此让你有了机会。你以为将信纸封入一本书中,放于藏书阁,就能无人可知。直到十六年后,张家大女素仙嫁与了你的儿子王长飞。”
这时堂外人群中传来一阵喧闹,只见张颜钟倒在地上,面色发青,双目紧闭,他的妾室明秀茹跪在一旁哭喊着他的名字。巫柯赶紧着人将张公搀扶到内堂,解开他衣襟通风,又遣人去叫了医官。
这一顿琐事处理完之后,红鹤又才接着对王老夫人说道:“你怨素仙成婚三年还不能生育,逼她日日躲在藏书阁里与青灯为伴。但她在某日读书时察觉到了这封信。可是在素仙心里,能嫁给自己深爱的夫君,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哪怕她清楚只要将这信拿回张家,自己就可得到张家的全部财产,她也没有打算要如此去做。于是善良的她又将此信重新封印在书底,随手放在桌案上。”
“这样善良的人,你的孩子却因你的影响也不爱她。他娶她只是因为他们从小就已定亲,而他也需要一位家产雄厚的娘子来支持他的事业。这孩子长大后,你将他的身世告知与他,并强调,如果有朝王公发现了他的出身,定会想好办法将所有的家产留给当初心属的女人,也就是现在张家妾室明秀茹,她已为王士曾育有一女。”
“本来,王长飞的身世只要他的母亲不提,他不提,任何人都无法质疑。虽然他与王士曾的面容毫无相似之处,王士曾鼻梁宽大,嘴唇肥厚,是岭南人本地人的样子。而王长飞呢?他身形瘦削,嘴唇细长,鼻梁高耸。前日,班翀为此专门去找到了当初为王夫人接生的婆子,证实了王长飞从出生开始鼻梁就是如此,并非外伤所致。现在那婆子就在堂外等候,可随时作证。”红鹤惋惜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除了素仙,竟然无人怀疑他的出生。”
“可后来发生了意外。那名与王夫人生下孩子的波斯人突然又回到了大唐,不仅如此,他还带着自己与内人的儿子一同前来与王家做生意。”红鹤转头看向王长飞:“那日你宴请波斯客商,其实是你的两名同父异母的兄弟。”她挑眉道:“名妓碧云在席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们用波斯语攀亲,用官话谈生意,她虽听不懂你们的波斯语,但也听到了你们的官话。若不是有亲缘的关系在,波斯人又如何会干脆地答应你所有的条件,将你手中挤压的库存全数收购。”
她招招手,巫柯带上两名年轻的波斯男人,他们都有与王长飞一模一样的鼻子。
“你的脸色时常泛黑,对外说是身体患病常年在医馆拿药,其实不过是因为你有一半的波斯血统,比我汉人自然要容易黑一些,这也是波斯血统的特征。你和你的生母肖氏自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却没能瞒过心思机敏的张素仙。我问过你的两位兄弟,他们曾多次出入你的府邸,也撞见过素仙很多次。”她转头看向两名波斯人:“素仙娘子,可与你两人有过交谈?”
“有过,我们在封乐县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在王府出入饮酒。”其中一名波斯人犹疑地说道:“素仙娘子还调侃我们的鼻子与她夫君的鼻子一模一样。但我的弟弟当时多饮了几杯,并不知她对此毫不知情,于是将王兄弟的真实身世对她抖露了出来。”
“这就是你杀害素仙的动机!”红鹤面色一沉,厉声说道:“是你,王长飞,杀害了你的原配妻子张素仙!为了能继承王家的一切,哪怕这一切已是岌岌可危,哪怕明明张素仙如果活着,你从张家能得到财富会远远高于你现在所拥有的。但对你来说,王家的丝绸生意是你从小就被灌输要接受的事业。假如张素仙将你真实的身份告知了王公,你就会失去在王家的一切。在你的心里,王家的丝绸生意比其它所有事都重要。所以你才会说,素仙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名女人,又如何能与王家祖业相比。”
“我是如何杀害素仙?”王长飞叫到:“众多家仆都见到我是在家宴散去之后才挑灯前往藏书阁。当时藏书阁的大门紧闭,从里面反锁!”
“我自然是知晓了你的方法。”红鹤胸有成竹地说:“不过在此之前,我不得不说你的演技甚好,连你的家仆都称赞你对素仙娘子关怀备至。虽然如此,我在第二次去王府时心中就有了怀疑,那引路的婢女对我说素仙爱吃的都是些煎炸之物,她不喜清淡的吃食。而你在杀害素仙当日,提去的食盒当中样样均是清淡的糕点!那是因为你知道素仙其中已经吃不到食盒里的东西了!”
“我只是随意挑了几样东西送去,那也不能证明我杀害了素仙!素仙死时我在前院待客!”王长飞狡辩道。
“素仙死时,你并不在前院待客。”红鹤默然地说道:“因为素仙是等到你来藏书阁时才死的。也许,是你知道素仙在晚膳前都会去藏书阁的后院透气,也许是其他的原因你让素仙按照自己所设置的时间推开了藏书阁的门。你还特意交代她不用让下人为她准备晚膳,因为你会自己带着食盒去藏书阁找她。你事先将一块重石架在了藏书阁后门的木门与门框之间,我已去查探过,若将那木门开一条小缝,木门的上缘与门框之间的位置刚好可以架住一块重石,只要一推开,石头便会垂直落下砸在人头上。当素仙到了时间,推开门透气时,当即就被重石击中头顶,昏迷了过去。而那木门上现在还留下了一道极为明显的剐蹭痕迹。”
“你带着众家仆的原因和我初次的推演一样,为的是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当你们撞开藏书阁前门冲进去的时候,你怀里抱着昏迷的素仙,一边哭喊,一边将一枚银针插入了她受伤流血的伤口当中。想必那银针插入极深,这也是为什么陈仵作未能验出素仙真正死亡的原因。他已找遍了全身,也只着找到一处伤口。”
红鹤将手中折扇指向王长飞,厉声说道:“张素仙,是在你的怀中死去的。你杀死她后,发现她的桌案上有那本藏着可以讹诈张家小妾信件的书,你没做多想,在县衙不良人赶到之前将那本书放回了书架,因为你知道只要这本书放在桌案上,就有被官府搜走的风险。为了不被人再次找到,你还特意把书放到了书架最高的那层,但你却没有想过素仙的身高,就算垫着脚她也够不到那里。”
红鹤手中折扇紧握,走到了王长飞的面前低声说:“但你可知素仙死时,已有三月的身孕。陈仵作说,那胎儿已经有了一点形状。”王长飞面色一惊,旋即闭上眼,沉默不语。
“堂下王长飞,若你不服,本府也即可叫仵作开棺验尸。看张素仙的头颅里可否有银针所在。”
“不用了。”王长飞再次睁开眼睛,神情默然地说:“不用再去打扰她,我认罪伏法。”
公堂之下众人喧哗,王士曾嚎叫一声扑向了肖氏。而肖氏在王长飞认罪之时,就昏死了过去。
红鹤将折扇收入怀中,退下了堂去。
已是傍晚。
红鹤在游廊下遇见了母亲白蕙兰,她款款请了个安:“阿娘。”
“听说你今日又为封乐县破获了一桩大案?可看上去为何如此消沉?”
“阿娘,我想问问你,关于我的身世。你和阿耶是在何处捡到我的?”
“当年你阿耶与我成婚几年依然无所出,他接调令南下时在新会县一处庙宇里发现了鹤儿。”白蕙兰牵过她的手笑道:“我和你阿耶无比幸运,当日下雨没有赶到驿站就在那空置的寺庙里歇脚,当时鹤儿的襁褓被放在一座菩萨像的脚下,白白嫩嫩,哭声也很大。”
“那襁褓,阿娘可还留着?”
“当然留着,除了襁褓你身上没有别的什物,你阿耶说留着以后也是查证你身份的线索。鹤儿可是在琢磨自己的身世?”
“鹤儿能在阿娘和阿耶身边已经很满足了。”红鹤说道:“只是偶尔忍不住要想自己亲生的双亲会是何样,又因何故将我丢下。”
“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前往新会,鹤儿真的在意,此后也有大把的时间去调查这件事。不过无论如何,你都是阿耶和娘娘的宝贝女儿。”
在这封乐县的最后一夜,清风徐徐而过,后院婢女端上一盘清爽的甜瓜,一壶冰镇过的茶水,班翀一改往日的呱噪默声坐在她的身边,两人饮着茶,仰头欣赏月色,她的内心感到无比地宁静。
第二卷 第一章 新会婴孩失踪案
苏施儿在用过早膳后便恹恹欲睡,着一袭石榴裙,颈下环着一层玉色薄纱帔子,婢女歌儿并不扰她,默默地把装好冰砖的铜盆放到她身边,再用素绢团扇轻轻为她扇风。这丝丝凉风的泛起,总算能让苏施儿舒适了一些。她摸摸自己身怀六甲的孕肚,医馆的稳婆说这孩儿还差十来天就足月了,看肚子的形状定然会是个男儿。
可池广说,他想要一个女儿。
苏施儿沉思着,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正在此时,家仆在门外来报,庄铃娘子来探。
“快叫她进来。”苏施儿愉快地说到:“歌儿,去地窖多取些冰块,再叫厨房端些新茶,要温热的。”
“姐姐,我可有扰到你歇息?”庄玲穿着深绛色长裙,外罩笼纱短衫,用手撑着腰肢,顶着硕大的肚子在婢女的搀扶下垮进门来:“我已足月好几天,肚皮里的孩儿还是毫无动静,昨日稳婆来了要我多下地走动,于是我就走到你这苏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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