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杯酒
沈椿脸上臊得?慌,嘴硬道:“等着吧,你?早晚有喝上的?一天。”
谢钰眼眸含笑,一字一字地道:“那我可等着了。”
他想了想,又道:“你?是一等一的?人才品貌,周家那些子弟,本就配不?上你?,不?如再等等,说不?定前面有更好的?等着你?呢。”
他头一次说话如此熨帖,好话人人都爱听,沈椿脸色也好看了点,甚至有心情和他打趣:“还是常叔会?说话啊,哈哈哈。”
打小她就没被人夸奖过几次,在谢钰那里更是捞不?着一句好话,难得?听别人说她一句好话,她正呲着大牙傻乐,冷不?丁一股凉风灌进嘴里,她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她捂着脖子:“哎呦咳咳咳咳咳,乐极生悲...咳咳!”
谢钰无?奈,抬手?轻拍她脊背,一下一下给她顺着气儿,哄婴孩一般。
他无?奈道:“下回笑的?时候收着些。”
沿着脊骨,他的?手?掌从后背滑到?腰线,明明不?沾半点暧昧,沈椿脸却不?知不?觉红了。
漫天大雨中,两人慢慢并肩走回家里,倒真有点家人的?意?味。
等到?了家门口,将要分别的?时候,谢钰主动?把伞塞进她手?里,任由自己被暴雨淋湿一片。
他眼底含笑,温声道:“祝你?一夜好梦。”
沈椿脸颊发烫,含糊地回应:“也祝你?睡个好觉。”
从这之后,沈椿瞧这个常挽春都顺眼了不?少,正好家里的?新添了七八只鸡,她很大方地杀了只鸡熬汤,分出一半儿来给他送过去。
她随意?绑了个蓬松的?麻花辫,碎发用头巾包着,弯眉底下一双笑眼,眼波盈盈流转,十分动?人。
谢钰瞧的?怔了下,才起身迎她:“怎么?有空过来?”
沈椿把大瓷碗放到?他手?边的?桌上:“这不?是杀鸡了吗,我煮了一锅鸡汤,给你?分点儿。”
澄黄的?汤里静静卧着半只肥美?的?鲜鸡,谢钰不?觉微微怔忪。
这样的?鸡汤,她之前也给他熬过,凭良心说,味道很是不?错,只不?过谢家饮食自有规矩,这些荤汤得?撇去油性,直到?汤色澄澈如水才能上桌。
谢钰不?想让她为难,喝了几口便放到?一边儿了,沈椿当时瞧了也没说什?么?,只是以后再没给他熬过汤饮。
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他回过神来,方才道谢:“多谢。”
然后当着她的?面,把整碗鸡汤喝的?涓滴不?生,就连鸡肉都啃得?干干净净,差点连骨头都一并咽下去。
他平时也是个斯文人,没想到?吃相这般狂野。
沈椿张大了嘴巴:“你?,你?慢点吃,不?够我那儿还有。”
不?过有人对自己做的?饭如此捧场,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谢钰笑笑:“抱歉,是我失态了。”
他用绢子擦了擦嘴角,又问?:“怎么?忽然想起给我送鸡汤了?”
沈椿道:“正好杀鸡了,分你?一碗。”
她随口问?道:“对了,我新买了口养鱼的?大缸,晚上要去后面的?碧水河捉鱼,你?要不?要一起?”
自从这个常挽春冒着大雨特意?来接她,她对他就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反正俩人一个未婚一个未嫁,先?接触接触呗,要实?在不?成再拒绝也不?迟。
谢钰唇角笑意?尚未绽开,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又僵住了。
如他所?愿,昭昭现在对他生出了一点好感,或许无?关男女之情,但总归不?像之前一样抗拒。
他原本的?计划,也是先?以常挽春的?身份接近她,慢慢培养一些感情,再逐渐告知她真相。
明明是他蓄意?地撩拨她,引诱她,原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却半点喜悦之情也没有,甚至有种脱离掌控的?焦灼。
他这张脸如此平庸,年岁也不?轻了,这她都能瞧上,却独独瞧不?上他谢钰?
如果他这么?轻松地就赢得?了她的?喜欢,那他之前付出的?那些心思和情意?又算什?么??
她对他笑,给她煲汤,主动?和他亲近,这些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只是换了一个身份,就轻易地得?到?了。
谢钰的?肋骨再次袭来一阵剧痛,额上不?觉覆了层薄汗,分不?清心里和身上哪个更痛。
沈椿见他不?说话,又催问?了一遍:“你?下午有空吗?”
她唇角还挂着一抹明晃晃的?笑意?,晃得?人睁不?开眼。
谢钰又留意?到?,她今儿穿了一身儿稍鲜艳的?浅红衣裙,衬的?那张脸无?比的?明媚漂亮。
她之前为了避免麻烦,都是往低调素净里打扮,为什?么?偏偏今日穿的?如此鲜艳?
他就一点也比不?上常挽春吗?
谢钰一顿,有些狼狈地撇过脸,语调冷淡:“男女授受不?亲,沈娘子自便吧,我没空。”
沈椿:“...”
有病,不?伺候了。
第086章
要只是?这一回, 沈椿没准还瞧不出什么,但这两天他的态度明显古怪起来。
俩人?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能察觉到, 每回她忙进忙出的时候, 这人?经常定定瞧着自?己, 等到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 他又故作冷淡地调开视线。
更离奇的是?, 他态度虽然别别扭扭,但该做的事儿却?一样不落,每天早上沈椿都能看见门边儿的大缸里盛满了刚挑好的水, 门边的木柴也码放地整整齐齐。
他好像既想让她喜欢他,又不想让她太喜欢他。
怪, 忒怪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沈椿和他见面的时候,故意夸了他一句:“哟,常叔换新衣裳了,这天青色衬得你都年轻了不少, 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叔了,以后多做几身这样的,显白。”
这话带了点隐晦的调侃调笑之意, 谢钰还是?第一次被她这般逗弄,不觉面上发烫, 幸好有?易容遮掩,不然真要贻笑大方了。
他缓了缓神, 心下又生出几分恼意。
这颜色他明明也穿过,怎么不见她多夸他几句?
他冷淡地敷衍:“随便穿的。”
他停了下
, 到底没忍住,问了句:“你是?单喜欢这个颜色,还是?觉得我穿好看?”
沈椿立马道:“自?然是?你这么穿才好看了!”
果然,下回再见她的时候,常挽春再没穿这身衣服了,而是?换了一身又老?又土的酱菜色圆领袍,还故意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她感觉自?己眼睛都快瞎了。
沈椿也是?服了他了,就这颜色,村里的老?太爷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淘弄来的!
同?时她也真切地瞧出了不对头——常挽春就跟自?己和自?己较劲似的。
难道他脑袋有?问题?
沈椿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目光不自?觉落在桌上的一个小瓷钵上——这是?他前几天送给她的绵羊油,专门用?来防止冻疮复发的。
她心头动了下。
那天她未曾留意,但现在想想,常挽春怎么知道她手上有?冻疮?而且她给他涂药的时候,明显连生冻疮的位置都十分清楚。
再说了,他自?己又没有?冻疮,随身带着羊油干嘛?倒好像特意为她准备似的。
再结合他这些日子的诡异表现,沈椿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个念头,又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
她抱着脑袋愣了半天,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成不成,她可不能让人?再当傻子愚弄了,不管这人?是?不是?他,她都得想法儿弄清楚了!
明儿正好是?八月十五的中秋,沈椿提前跟常挽春打了个招呼,请他中秋来自?己家里过。
她鬓边别了一朵时令的菊花,居然是?少见的红菊,唇上也罕见地点了淡淡口脂,艳色的唇瓣微微翕动,仿佛诉说着一段欲说还休的诱惑。
见他的目光瞧来,她佯做羞涩地别过脸:“常叔这样瞧我做什么?”
她在他跟前可从?没这样主动过,谢钰几可断定,她是?真的瞧上这个常挽春了!
偏偏这还是?他蓄意引诱的结果,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气?涌如?山。
沈椿见他不动,故意凑到他面前,精巧的下颔微抬,大着胆子问:“常叔怎么不说话?我今天这样打扮好看吗?”
她红唇陡然凑近,刹那间,谢钰心跳加速,差点成了落荒而逃。
他用?尽生平毅力,勉强稳定住心神,沉声道:“你今日有?些逾越了。”
沈椿慢吞吞地道:“若我是?故意逾越的呢?”
谢钰少有?的说不出话,默了片刻,才道:“我一介书生,官位低微,家资不丰,相貌又寻常,年纪更长你十余岁,你到底瞧上我什么了?”
他就差没指着鼻子骂自?己又老?又穷相貌还不佳了。
沈椿忙道:“你别这么说自?己,我就喜欢你这样沉稳踏实还会心疼人?的。”她故意道:“有?的人?相貌好,官位高,家里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可那心肠就跟铁打的似的,没有?半点人?味儿,跟你这样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可没法比。”
谢钰脸上被人?扇了巴掌似的,火 辣辣得痛楚。
他现在是?真切地意识到,易容留在她身边儿,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沉默良久,轻轻喟叹一声:“昭昭,你要这么说,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沈椿本来还只是有几分怀疑,听他这么唤自?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咬牙恨恨道:“竟然真的是?你!”
谢钰抬眸和她对视:“是我。”
他长睫垂覆:“蓄意欺瞒是我不好,我本想着挑个机会和你说清楚的。”
他心里又不免存了几分希冀,他既然嫉恨常挽春,但他的的确确又是?常挽春。
昭昭既然对这个身份这般喜爱,或许会在他揭露身份之后,把这些喜爱移情到他身上。
沈椿眉头紧皱,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谢钰亦是?一言不发,心却?不觉提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公堂之上,只不过她成了高堂之上的裁决者,他是?堂下等着被她审判的罪人?。
她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身进了屋里,取出几两碎银和一张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