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胡妈妈,你是看错了吧,人家伤的没那么重。”雪柳笑着说。
其他人也纷纷抱怨“胡妈妈你就是爱吓人。”
胡妈妈忙摆手发誓自己没瞎说“不信把那丫头叫进来,你们看,伤在脾脏位置,还留着一片淤肿,那里最是要命。而且那丫头也说了,自己要死了,同屋的丫头也说了,半夜摸过去,身体都凉了。”
定安伯老夫人有些不耐烦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死啊活啊的。”
胡妈妈冲老夫人跪下来,俯身一拜:“这都是因为老夫人您啊。”
室内的人们再次一愣,定安伯老夫人也不解:“因为我?”
胡妈妈抑扬顿挫的声音再次响起。
“……翠儿说,半死半活之间,看到观音菩萨显灵来给她治病了……”
“……老夫人,这必然是您常年礼佛,神仙有灵,连咱们这些仆从都保佑呢。”
“你们别不信,我知道你们不信,老夫人,当晚下人房都闻到了清香……”
“一个人闻到是骗人,所有人怎么可能……”
“老夫人,我在您跟前半辈子了,哪里还需要说谎话邀宠。”
“我知道这是荒唐,并没有当时就来报老夫人,这两天我亲自看着,也让大夫来瞧了瞧,说是伤的有些重,但性命无忧了。”
“我活了半辈子了,没见过这种奇迹,在老夫人这边见到了,我真是……”
胡妈妈说到这里激动的说不下去,只对着定安伯老夫人一拜。
的确,胡妈妈这般身份,不至于用这么拙劣的手法来邀宠,屋子里人响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机敏的大丫头们已经将一些住在下人房的粗使丫头们唤来。
她们还是第一次踏足老夫人的室内,战战兢兢缩手缩脚,但皆异口同声说闻到了香气。
“翠儿的屋子里现在还有香气呢。”一个小丫头还大着胆子说。
定安伯老夫人坐不住了,从床上下来:“我去瞧瞧。”
……
……
下人房这种地方,老夫人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踏足。
下人们都惶恐不安,打扫也来不及,几个管事妈妈干脆从库房里拿了帷帐铺在地上,让老夫人小姐和大丫鬟们踩着走,免得脏了脚。
翠儿逼仄的室内,根本挤不下太多人,不过纵然是站在室外,也的确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定安伯老夫人站在室内,看着躺在床上的小丫头,小丫头脸色煞白,就算不是大夫,老夫人也能看出这不是装的,再闻着室内萦绕鼻息间淡淡的香气……
下人们可用不了香,而且是这么纯净的香。
这真的是奇迹了,定安伯老夫人伸手合十,闭目默念菩萨保佑。
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安静,还有人激动地跪下来叩头。
“好孩子,你见到菩萨了,是有福的,好好养着,以后好日子等着你呢。”定安伯老夫人柔声说。
翠儿躺在床上,看着华贵的老夫人,含泪点头。
“菩萨什么样?”雪柳忍不住问。
其他人也都看着翠儿,眼神有激动也有羡慕。
“菩萨……”翠儿动了动嘴唇,其实她梦到的不是什么菩萨。
她当时痛死了,心里喊着娘,然后真的看到死去多年的娘来了。
娘手里还拿着一支荷花苞,然后荷花开了,她和娘坐在荷花上,娘抱着她,拍着她,给她唱着摇篮曲,揉着她的肚子,说好了好了不疼了……
然后她就真的不痛了,等再醒来就是觉得很渴,嗓子也喊不出声音,室内也没人,她撑着身子爬起来去喝水,然后胡妈妈就见鬼一般叫起来……
她这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她告诉胡妈妈做梦的事,胡妈妈就激动地跑出去,还请了大夫来给她看,还亲自守了她两天。
当然她没敢说梦到娘,管事妈妈们最讨厌她们这些小丫头想家人,说是这意味着抱怨府里待她们不好,所以她只说梦到一个女人治好了她。
她没想到会惊动老夫人。
面对老夫人更不能说她梦到娘了,否则岂不是说她娘是菩萨?
“菩萨,拿着一支荷花……”翠儿喃喃说,视线不由看向一旁。
定安伯老夫人神情更欢喜,荷花,那就对了,观音菩萨就是坐着莲花座的,随着翠儿的视线看去,见到床边的小木凳上摆着一个破瓷瓶,里边插着一支荷花……苞。
“是这支荷花吗?”有婢女颤声喊,“菩萨给你的吗?”
定安伯老夫人眼神也有些震惊。
“这是我家小姐给她的。”有婢女的声音响起。
诸人一愣,看向说话的人,见是陆锦的婢女瑶琴。
“那天翠儿接我们回来,小姐谢她提灯辛苦,就给了她这支荷花苞玩。”瑶琴说。
大家的视线都看向陆锦。
陆锦笑了,说:“大家别看我啊,我可不是菩萨。”
诸人都被逗笑了,定安伯老夫人也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不许贫嘴。”又带着几分欣慰,“好孩子,必然也是你的荷花,引来了菩萨。”
胡妈妈在旁给翠儿使眼色,翠儿反应过来,撑着起来要给陆锦叩头“多谢小姐。”
陆锦忙摆手制止:“快别这样,你好好养着。”
胡妈妈问:“这屋子里菩萨显灵过,要不要供起来不让人用?”
定安伯老夫人忙摇头:“你这就是对菩萨不敬了。”再看床上的翠儿,神情慈悲,“让她好好在这里养着。”
说罢再次环视室内,合手祷念菩萨。
诸人都随着动作。
下人房到底不是老夫人来的地方,伯爷伯夫人以及三夫人等人都听到消息,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要来问,定安伯老夫人便带着人离开了。
一直跟过来看的雪柳走在最后,忍不住再回头看了眼。
“怎么,想在菩萨之处多沾沾福气?”瑶琴笑说。
雪柳抿嘴一笑,不说对菩萨不敬的话,指着那荷花苞小声问:“那个是……”
瑶琴点点头,又忙解释:“你别怪小姐没说清楚,老夫人正高兴呢。”
突然说引来菩萨的荷花苞是东阳侯府那个新少夫人送的,多晦气。
雪柳点头:“我知道。”说罢挽着瑶琴的手向外走,还是又回头看了眼。
她想的是,那个荷花苞算下来十多天了吧,怎么还没谢?
难不成真成什么永生花了?
第十五章 闲话
雪柳回到东阳侯府已经掌灯时分,侯夫人这边妾室子女们围绕欢声笑语。
当然,新少夫人不在其中。
看到雪柳进来,大家纷纷笑着说话“雪柳回来了。”“夫人正念叨你呢。”更有九娘子跑来摇着雪柳的手:“雪柳姐姐给我带了什么?”
雪柳一一含笑跟大家打招呼,再从身后跟着捧着包袱的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匣子。
“有。”她蹲下来,将匣子递给九娘子。
九娘子接过当场打开,是一匣子绢花,她倒也不在意东西贵不贵,只要有礼物收就好,高兴地道谢。
“你回家一趟不容易,还惦记着她干什么。”东阳侯夫人嗔怪说。
雪柳笑说:“是十娘子惦记九娘子,托我带过来的。”
陆家十娘子与东阳侯府九娘子年纪差不多大,但要说玩伴也算不上,最初结亲的时候后两人都刚出生,再后来因为拒绝续弦,两家人也不怎么来往。
说到底只是雪柳有心罢了,东阳侯夫人笑着道谢,没再说什么,雪柳坐在她脚下,说:“我娘做了黄豆酱,我带过来给夫人尝尝,我给许妈妈了。”
旁边一个姨娘笑说:“雪柳你回家一趟,总是搬东西回来,小心你娘不让你回去。”
雪柳掩嘴笑:“杨姨娘你上次赏我的花膏我都给我娘,我娘说让我再多从你手里淘点。”
杨姨娘呸了声,对东阳侯夫人说:“看,还是向着娘。”
东阳侯夫人笑说:“不向着娘,那是什么人?冷心冷肺我可不敢用。”
杨姨娘便点点头,对雪柳说:“知道怎么讨夫人欢心了吧?多讨点她的东西。”说罢又招手小声说:“我知道夫人的好东西都藏在哪里,我指给你,你淘了分给我一点就行。”
室内的人都笑起来,东阳侯夫人更是笑着啐了一口“一把年纪了还跟丫头们促狭。”
另一个姨娘在旁问:“定安伯府还好吧?”
这话让室内气氛陡然一静。
周景云突然娶了妻子回来,东阳侯夫人去定安伯府受到了冷落,这些大家都知道了。
这是个不愉快的话题。
东阳侯夫人看了那妾一眼,怎么?仗着年轻,仗着侯爷这几日都歇在她屋里,迫不及待要看她儿子的笑话了?
“唉。”雪柳在旁重重叹口气,“定安伯府里不太好。”
这话打破了凝滞,也让氛围更凝滞。
问话的姨娘都有些不敢接口了,她也没想到这个一心讨好夫人的婢子敢这样答。
“怎么了?”倒是童言无忌的九娘子好奇问。
雪柳再次叹口气:“伯爷将文杰公子打了一顿,鞭子都打断了,伯夫人和老夫人都气坏了。”
别人家儿子的事啊,东阳侯夫人松口气,又惊讶问:“这是怎么了?伯爷一向好脾气,怎么就打起来了?”
这个文杰公子又是定安伯最小的嫡子,一向被捧在手心里,竟然舍得动鞭子?
“是跟人学赌钱去了。”雪柳说。
赌钱啊,对公侯之家来说也不算什么,满京城看看谁家不玩?别说赌钱了,更不堪的都有,也没人当回事。
当然,除了她的景云,东阳侯夫人心里想,带着几分欣慰。
“年纪小,好好教就行了。”她说,“哪里至于动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