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我去把孩子抱过来。”周景云说,“你救了她的命,让她熟悉你,记得你的恩情。”
白篱哈哈笑:“这么小能记得什么。”又撇嘴,“我也不是要她记恩情,我只是要让她的亲娘不能如愿。”
周景云笑而不语,只说:“我去抱孩子。”
白篱没有阻止看着周景云走了出去,迟疑一下,将罗汉床上的小桌子搬开,将被子铺上去,伸手按了按感受一下软硬。
周景云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听到她在自言自语嘀咕“你娘嫌弃我,我不嫌弃你。”忍不住笑了,说:“她吃饱了,也睡好了,尿布也是刚换的。”
白篱看着他怀里的孩子,屈膝一礼:“公主请上床。”
周景云哈哈笑出声。
……
……
听着室内传来男子清朗的笑声,院子里的仆妇许婆忍不住也跟着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公子这般笑出声。”她低声对黄茹说,“公子今天进进出出脸上的笑都没散过。”
黄茹看着窗上投影,一人坐在罗汉床上,一人站在床边,不时低笑说话,轻轻舒口气:“经历了这么多糟心事,还好能遇到让她开心说笑的人,我也稍微安心。”
许婆是新买来的仆妇,对这一家人不了解,这家有夫人,有公子,又来了一个婴儿和小娘子,看起来是很常见的一家四口,而且夫妻两人说说笑笑恩恩爱爱,但又感觉怪怪的。
不过许婆曾经在犯事的权贵人家当过下人,知道规矩,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不管懂不懂,跟着凑趣就行。
“夫人安心吧,公子真是很体贴,刚才还特意学了怎么抱孩子怎么喂奶怎么换尿布。”她笑呵呵说。
黄茹亦是一笑:“你来烧水,我给他们做些茶点。”
许婆说:“夫人累了去歇息,老奴自己来就行。”
黄茹摇头,看了眼那边的室内,低声说:“那孩子其实嘴很刁的,不喜欢的很随便,喜欢的才会多吃。”
许婆恭维说:“夫人对小娘子真好。”
黄茹摇摇头:“其实是她对我好,没有厌弃而走,还能容我在眼前。”
看,奇奇怪怪听不懂,许婆只当没听到:“我来烧火。”先进了厨房。
……
……
室内灯火跳跃,但或许是夜色变淡,灯火也黯淡几分。
周景云转头看窗外,天边已经发白。
不是说冬天昼短夜长吗?怎么感觉夜一眨眼就过去了。
周景云视线收回在罗汉床上,屋子小小,罗汉床也小小,此时挤了三个人更显得拥挤。
不过,他的斗篷很大,盖住了他们三人。
小小的婴儿躺在正中,他靠坐在右边,而白篱原本靠坐在左边,但说着说着睡着了,先是靠在他肩头,然后滑落到他怀里,为了让她睡的舒服些,周景云又将她轻轻扶躺在腿上。
她果然睡得很好。
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
长长的睫毛。
挺巧的鼻头。
本就随意挽着的发髻已经散开,乌黑的头发滑落她的脸上,以及他的腿上。
周景云伸出手,轻轻抚起她滑落的长发,手指碰触女子的脸颊,如蜻蜓点水般忙收回。
“世子。”窗外传来江云轻轻的声音,“家里人在找你。”
周景云微微皱眉,已经让随从跟家里说过有事,怎么还会寻找?
不就一晚上没回去嘛。
“你出去看看,别让他们知道这里。”周景云低声说,又吩咐,“再从街上买些早饭来。”
江云应声是,要走,又被周景云唤住。
“罢了,早饭不用买了,我来吧。”
听到内里的话,江云不解忙说:“没事,我顺便,世子不用再出去了。”
“不用,我自己去吧。”周景云坚持。
两人正说话,睡在腿上的白篱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一眼看到周景云的下颌,她神情有些怔怔,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
“做梦了?不应该,我不在梦里看到周景云……”她嘀咕一声。
周景云听到了,脱口问:“为什么?”
人不是都会梦到想见的人,她为什么……是不想见他吗?
白篱皱眉嘀咕:“周景云是真的,我只要真的……”
话没说完回过神,仰头看着上方,周景云低头看着她。
这……
“我睡着了啊。”白篱忙起身,不对,应该说我醒了啊,原来看到的不是梦,是真的。
周景云忙伸手扶住她肩头:“别起太猛,小心头晕,小心孩子。”
白篱哦哦两声,看着身边斗篷下盖着的婴儿,清醒过来:“我竟然又睡着了。”
周景云笑说:“带孩子是很累的。”
白篱噗嗤笑了,看他一眼:“都是你在带。”
周景云一笑,问:“再躺会儿吧,我去准备早饭。”说着话撑着身子要下床,眉头皱了皱。
“不用。”白篱说,话没说完察觉他的脸色,再看他略有些僵硬的动作,忙问“怎么了?”
周景云笑了笑:“腿有些麻了。”
白篱想到自己醒来是枕在他腿上,有些不好意思:“你把我放到床上就行。”说着来搀扶他。
周景云本想说不用,但看着伸来的手,迟疑一下,将手轻轻搭在她手腕上,微微借力站起来。
“不用准备早饭了。”白篱说,扶着他站好,顺手抚平整理他的衣袍,“我这就回去了,两夜未归,他们会担心。”
周景云说声好。
白篱又去看床上睡着的婴儿。
“你放心,这里我照看着。”周景云说。
白篱对他一笑:“我会经常来看她。”
周景云点点头,要说什么,不知道是说话声还是因为身边陪伴的人都起来了,原本睡着的婴儿扭动着闭着眼哇一声哭起来。
不像昨日那般慌张,周景云转身说:“该换尿布了,我来吧。”
白篱看着他熟练地更换尿布,自己则走到桌案前将头发简单挽起,理了理衣裙。
再转身看换完尿布的婴儿还在哭,周景云抱起来在怀里哄着:“该吃奶了。”见白篱看着他,一笑,“你去吧。”说着一手拿起斗篷一甩,将自己和婴儿都裹上,“我们送送你。”
白篱笑了,看着他和怀里的婴儿,说声好,抬脚向外走去。
周景云抱着孩子一边哄着一边跟随。
江云在门边打开了门。
白篱走过去,示意周景云:“外边风冷,你们别出去。”
周景云说声好,站在院落里没有再迈步,看着白篱。
白篱对他一笑,又对哇哇哭的婴儿摆摆手:“我走了,爱哭鬼。”说罢又看了眼黄茹所在的房间。
濛濛青光里屋门紧闭,悄无声息。
但……
白篱似乎能看到门后站着的人影,她没有再说话,收回视线转身迈步而去。
周景云看着转瞬空空的院门,微微出神。
屋门响动,黄茹走出来“孩子给我吧,我来喂她,你也该回去了,免得家里担心。”
周景云嗯了声没说什么,将孩子递给黄茹,看着黄茹抱着孩子进去了。
“世子,你快回去吧。”江云低声说,“丰儿说,因为你没回去,他也被赶出来了,一大早饭都没吃……”
周景云失笑,摇摇头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你今日给这里添置些家具。”
江云刚要应声是,又被周景云打断。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周景云说罢将斗篷裹了裹,迈步向外走去,“你守好门吧。”
江云皱了皱眉头,门好像也有些守不好,这个门突然就被一个小娘子踏破了。
世子昨晚给他解释了,是白篱,被处斩的白循的幼女,朝廷钦犯。
说完这个就不多说了。
但,世子怎么跟朝廷钦犯认识了?还一副相识很久的样子,还事事亲历亲为……
还有个孩子。
这个孩子更是连解释都没有。
两天一夜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
罢了,他继续守门吧。
……
……
晨光渐亮,码头上接人的马车乱哄哄散去。
金水河边恢复了安静。
站在楼船下送客的一个伙计打个哈欠,忽地眼一花,有人出现在面前。
“阿成。”女声说。
唤作阿成的伙计瞪圆眼,看清眼前人,啊一声:“白小娘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