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我们靠的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东阳侯夫人慢慢说,看着周景云,嗤笑一声,“如果真是胆小怕事,一开始就不会让你进入宫廷,或者,在你顶撞先帝的第一次,就把你从京城送走,哪里会让你在陛下面前行走,更别提你后来拒绝蒋后赐官离开京城的,你以为我们就真的管不了你?你以为你今日的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品行,是天生的吗?”
“不是,是侯爷夫人教导有方!”
白篱的声音响起。
东阳侯夫人瞪了她一眼:“闭嘴,又在我跟前抢话。”
白篱忙端正一礼低下头。
周景云再次郑重一礼:“多谢母亲教导。”
过去的事她也不想多说,东阳侯夫人吐口气:“再说一遍,你们来见我做什么?”
白篱抢先开口说:“跟夫人说一声出门,免得夫人不知道我们做什么而惦记。”
这还差不多,东阳侯夫人沉声说:“说完了还不走!哪来那么多话!”
周景云一笑:“孩儿告退。”
白篱亦是一礼,再不多说跟着周景云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下来。
东阳侯夫人轻轻哼了声。
“瞧不起谁呢。”她说,“还搬出君子吓唬人,不就是争权夺利你死我活嘛,谁还没做过。”
……
……
东阳侯府的马车停在楚王府外的时候,楚王府门房里坐着不少人,当然,都是纨绔子弟。
“别人不来无所谓,咱们必须来!”
“这不仅是毁了楚王的产业,这也是毁了我们的!”
“没错,我爹竟然还在家里笑,真是太冷血了。”
虽然楚王因为伤心不见客,不妨碍大家坐在这里,与楚王同悲。
“这以后去哪里玩啊!”
有人唉声叹气。
有人闻言更是垂泪:“我太惨了,我爹刚把我放出来,结果楼船没了。”
大家扭头看去,见掩面哭的是薛四郎,顿时又同情又想笑。
“四郎,世子和楚王是真……”有人还凑过来询问,话刚开口有人大喊“世子来了!”
一众人忙涌出去,果然看到周景云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婢女,低垂着头。
“世子!”薛四郎挤开大家冲出来,“你怎么……”
他想说你怎么来了,但又一想,世子如今是楼船常客,当然也该来。
“你来了正好,楚王伤心欲绝,不见人,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周景云点点头:“我去看看。”
说罢向门内走去。
大门肃立的护卫,冷着脸的内侍们看到他,神情略有些古怪,但让开了路。
“世子请。”他们说。
周景云颔首,向内而去,身后婢女紧随。
薛四郎忙也跟着,但立刻就被冷脸内侍拦住了。
“王爷不见客!”
周景云连通禀都没有直接放进去了!
“王爷吩咐过,世子来了不用通禀!”内侍大声说。
王爷吩咐过啊,大家神情复杂踮脚向内看去,先前要问薛四郎话的人也不问了。
有什么好问的!
楚王和世子的关系真是不一般!
……
……
李余从内奔出来,一眼看到走在周景云身后的白篱。
“阿……”他唤道,将篱字咽回去,再看一旁的周景云,虽然他刻意退后一步,让白篱走近前,但……
有外人在,还是不能抱住白篱了。
他将抬起的手垂下,攥住。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
“……对不起,这次是我惹来的祸患,差点害死你……。”
第七十章 不怨
院子里站着的宫女看着楚王在对周景云道歉,忍不住有些不解。
宫女不方便出门,楼船发生的事也没看到,旁边的内侍给她低声解释:“当时世子去楼船了,差点遇害。”
说着眉眼戏谑。
“世子是因为殿下才去楼船,殿下自然要道歉。”
宫女恍然,看李余带着周景云向厅内走去,两人忙使个眼色跟上,但刚跟上被李余回头制止。
“我跟世子说话,不用伺候。”
宫女迟疑一下,这,不让在跟前伺候,还怎么监视?宫里的王内侍问起来怎么答。
旁边的内侍已经利索应声是,还扯了扯宫女的衣袖,宫女只得也应声是,看着楚王周景云以及周景云带来的婢女走了进去。
这婢女怎么跟进去了?听不懂楚王的话吗?
周世子怎么也不喝止?
“别看了。”旁边的内侍说。
宫女还是嘀咕一句:“周世子的婢女怎么进去了。”
“周世子的婢女自然不一样。”内侍笑说,又压低声音,“你,怕给上头没法交代?”
虽然都是从宫里分派来的,算是一家人了,但陡然被这么问,宫女眼神躲闪:“小哥哥说什么呢?咱们的上头是楚王殿下。”
内侍一笑,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桀骜:“我是公主的人。”
宫女挤出一丝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内侍也没追问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还教她说:“上头问就说殿下与世子共处,不让人在跟前,反正大家都知道,世子和楚王关系不一般。”又带着几分不屑,“就算有密谋,又能密谋出来什么!”
楚王不过是空有一个殿下名头,楼船都能被人凿沉,进了公主府还得跪着。
小泥鳅一个!
内侍打个哈欠:“既然不用在跟前伺候,我去补觉了。”
……
……
“没有外人了。”
蔡松年在窗边看向外边,见厅外内侍宫女都走开了。
“殿下你们说话,我们的人都在四周守着了。”
李余点点头,看着蔡松年退了出去。
“我查到了,这次他们的目标是你和囡囡。”他对白篱说。
周景云皱眉:“是针对小公主?”
李余摇头,自嘲一笑:“是针对我,是把阿篱和囡囡当成我的女人和孩子。”
周景云明白了,因为要给李余议亲了,所以不允许他身边有其他女人,更何况孩子。
“是公主,还是李成元?”他问。
李余声音恨恨:“李成元。”说到这里站起来,对白篱俯身一礼,“这也怪我,是我的过错。”
白篱笑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受害者。”
周景云在旁亦是说:“殿下无须苛责自己。”
李余看了周景云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
他不需要他的宽宏,垂怜。
“不,这麻烦的确是我引起的。”他看着白篱,“甚至是我引导的,期待的,我明知有了传言,还故意抱着囡囡让人看到,想让李家看到我有宠妾有子,让他们觉得羞辱,知难而退,结果……”
结果他不去想李成元是什么人,不考虑李成元如果被羞辱,面对一个依附公主的楚王,一个宠妾,可不会知难而退,只会暴虐杀人。
他看着白篱,将自己卑劣的心肠剖开给她看。
“阿篱,是我心思卑鄙,利用你和囡囡,置你们于险地!”
……
……
室内一阵安静。
坐在椅子上的周景云微微皱眉,心里叹息一声,看向白篱。
白篱神情并没有震惊,更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皱下眉头,只是恍然。
“原来如此。”她说,看着李余,“也不怪你,去你楼船是我自己的决定,也是我让孩子抱出去,有利有弊,我既然选择了利,自然要承受弊端带来的危险。”
她看着他,没有鄙夷厌恶,一如既往双眸清澈如水,李余鼻头微酸,感觉有无数的话堵在喉咙,只能沙哑的挤出一句:“是我坏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