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孟准挑眉:“胆子这么大?,犯了事儿不走?,还敢到处招摇?”
小萤想了想:“他们可能还犯了别的事,想走?也走?不了。现在?不光京城,周遭城镇的关卡森严,此时过关,必定?要?露馅,所以他们才在?周遭城镇落脚。不过他们应该不敢入镇住店,只能在?旷野马车里过夜,偶尔来?这种乡郊的面摊吃一吃饭……”
孟准低声问:“怎么?你想拿下这贼子?”
小萤摇了摇头:“这人的本事甚大?,身边的侍卫也身手不凡,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事不适合她出手,不过由凤渊来?做就没问题了。他入兵部,正需要?新的敲门砖。
而且拿住这人,才能查明?当初流入魏国的庚铁源头,说不定?能牵出那位隐着?不露头的主上。
只是她跟凤渊约好两天一联系,到时候凤渊会派沈净过来?给自己送信。
可眼下有突发情况,她得让小五回?城,立刻与凤渊取得联系。
至于这马车,倒也不必跟得太紧,只需追踪车轮印记就可以了。
眼看着?车轮滚滚,往五里坡的郊野而去。
小萤不远不近地跟踪着?,假如这人当真是胆大?刺杀皇帝的那位,那马车里应该就是贼人劫持的宫妃。
就是不知这贼人大?费周折,劫持的是哪位妃子?
小萤首先想到的是几年前魏国和亲而来?的那位公主,应该是她在?魏国的亲人不忍两国交恶,而她在?异国宫中接受白眼欺凌,这才助她逃出的吧?
那马车来?到在?一处郊野溪边,便停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打?算在?溪边过夜。
小萤寻了一处隐蔽树丛,干脆凑近些。
就在?这时,马车里的女人下来?了,待小萤隐在?树丛后看清了女人的脸时,不由得嘴巴长?得老大?,能吞入一颗鸡蛋了。
只见那位身材娉婷婀娜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连太子凤栖原都有些高不可攀的嫡出表妹——汤觅!
小萤以前假扮太子的时候,曾经远远在?宫宴上看过这汤家?贵女一两次。
这贼人是疯了?居然劫持了陛下宫中最炙手可热的怡妃!
难不成当时的情况太过慌乱,所以贼人临时随便抓了一个当人质,不巧抓到了这位倒霉的表妹?
难怪京城封锁成这样!这是拿了陛下和汤家?的脸,一起在?地上用?力摩擦啊!
那怡妃蹲下身子,撩着?溪水想要?洗脸,可是那水太寒凉,碰一下便收了手。
于是那个浓眉年轻人过来?,用?一个水壶舀了水,又吩咐人生火,将?水加热,再供汤觅梳洗。
看着?那个出手狠厉的年轻人细致伺候的样子,不像是对待敌国战俘,反而周全得好似汤家?表妹的奴仆,带了些刻意讨好……
能孤身前往大?奉的贼首,怎么可能是色令智昏之人?难不成,他们以前认识?
汤家?的嫡女啊,如何能跟魏人勾结在一处?
就在?这时,溪边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循声一看,原来?是汤觅不知为何,居然给了那浓眉郎君一巴掌。
依着?那人身手,用?弯刀砍下汤觅的头乃是眨眼的事情。
小萤忍不住为汤家女郎捏一把汗,她恐怕要?就此香消玉殒了。
那人似乎没料到会挨耳光,挨了一掌之后,面色十分难堪,一把钳住了汤觅的胳膊,大?声道:“当初不愿带你走?,是因为我地位不稳,自身难保!可你却?背弃誓言,入宫伺候老男人!我不怪你身不由己,可你也别得寸进尺!”
那位怡妃却?是微微一笑,依旧是惯常温良的语气:“身不由己?你既然知,为何又要?陷我入这等绝境?”
那郎君抿了抿嘴:“我必须带你走!今晚入夜便会有船,等到我那边,便不会有人再威胁你了。”
汤觅冷冷一挥手:“以前年少不懂事,才会错许你这等意气用?事的莽汉。如今才知,真正的男儿当如淳德陛下,你莫要?浪费心?思在?我身上,等船来?了,放了我,你自己走?吧。”
那年轻郎君似乎努力压制了火气,低低又跟怡妃说了什么。
小萤支起耳朵实在?听不清,便起身,准备带着?义父离开。
可就在?这时,义父的佩刀刮到了树丛的枝丫,发出咔嚓细微声响。
那人耳力超出常人,立刻出手。
小萤心?道不好,身后有风声传来?,孟准伸手格挡,才发现袭来?的是一枚飞镖。
“什么人躲在?那里鬼鬼祟祟?”
只见那魏人的两个随从疾驰而来?,拦住了小萤和孟准的去路。
孟准很是机警道:“我闺女要?找水喝,看到溪边有男人,便想等你们走?了再过去。怎么这溪边是你们家?买下的,连人靠近都不让?”
那两个随从架着?刀,示意他们走?过去。
小萤用?背后的手给隐在?暗处的兄弟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她与孟准便走?到了那魏人的身边。
那魏人挑着?浓眉,上下打?量这对父女。小萤是惯会做戏的,微缩着?肩膀,低头躲在?孟准的身后。
她怕汤觅认出自己这张肖似太子的脸来?,但凡她露出异样,都要?被这魏人发现端倪。
不过还好,那汤觅似乎也怕被人看见,瞟了闫小萤一眼后,低头急匆匆上了马车。
于是那魏人便开口询问着?这父女二人的身份。
孟准说自己是江浙过来?的镖师,带着?女儿去京城投奔兄弟,正好路过此地。
那人看着?他黝黑的面皮,倒是走?镖风餐露宿的样子,而且带着?个脸蛋稚嫩,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女郎,也不像追兵探子的模样。
不过眼下他们正在?险地,宁可错杀也不可错放,就在?那郎君动了杀意的时候,马车里的怡妃突然扬声道:“那小女郎可会梳头?能不能帮我将?头发整理一下?”
汤觅在?皇寺被劫持,发钗都掉了一半,方才下车的时候,的确是鬓发散乱的样子。
那魏人听了这话,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看向小萤:“你会梳头吗?”
小萤怕
被他认出声音,也不说话,只是局促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个魏人还是有些犹豫,马车里的女人却?闹脾气道:“吃不饱饭,也洗不得澡,连头发也不让我梳?你将?我劫了,就是为了作践我?”
这闹脾气的大?喊后,那魏人不再迟疑,伸手掏了一锭银子,交给了孟准:“麻烦你女儿帮我内人梳一下头发。”
孟准立刻摆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笑着?鞠躬道谢。
而小萤则怯怯上了马车,待撩起车帘时,她低头靠近汤觅,准备待女郎看清她的脸,发出惊叫的声音前,就捂住她的嘴。
谁知,还没等小萤发难,汤觅却?先伸出手指摆在?了嘴边,看着?小萤的脸,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显然,她方才看到了小萤的长?相,才不意外。
然后她看着?小萤,语调平稳道:“头上的钗太重,你帮我都卸了吧,梳个清爽的发式就行。”
一边说,她一边用?手指沾着?一旁水杯里的水,快速在?车厢底板上写:“你可是瑞祥王的妾?”
关于凤渊纳了个跟太子一样的妾室的传闻,已经传得漫天都是,看来?怡妃也在?宫中有耳闻。
所以当她看到个女装太子出现在?眼前,立刻便认出了她。
说不定?,这怡妃以为大?皇子也在?附近,这才引她上马车表明?自己的身份。
小萤挑了挑眉,伸手沾水写道:“劫持你的是何人?”
汤觅垂眸顿了一会,又沾水写道:“是行刺陛下的歹人。”
汤觅分明?认识那领头的魏人,却?避而不谈,难道是怕自己的旧事被人之知晓?
小萤觉得这位汤家?女郎当真是有趣,于是写道:“为何他们要?劫持你?”
汤觅淡淡苦笑,伸手写下:“以我为质。”
小萤不再说话,在?脚步声朝马车而来?时,拿着?一旁的梳子帮汤觅梳起头来?。
而汤觅则伸直了腿,用?裙子遮挡住了车板上的字。
那浓眉魏人探头往里看了看,车里并无异常,便撂下了帘子。
趁着?小萤替她梳头的功夫,那汤觅再次沾水写字:“瑞祥王若能救我,我必感念!”
小萤却?突然想到了一点,有些替眼前这个娇艳的女郎惋惜!
身为妃子,却?被歹人劫持,无论她清白不清白都不重要?了。
就算被救回?去,也会像当年的叶王妃一般,除非一死,再也难以自证!
叶王妃当年好歹还顶着?相助皇帝父子霸业的美名,淳德帝处于恩义,容得叶展雪一席之地。
可汤觅又凭什么?不过是有门户家?世,美貌加持。后宫无足轻重的一个妃妾罢了。
所以小萤断言,汤觅若真得救回?去,下场会比叶王妃更凄惨。
虽然她跟这位表妹并无交情,可从眼下的局势看,小萤突然觉得她跟着?这男人走?,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小萤的迟疑让女郎有些着?急。她忍不住晃了晃小萤的胳膊。
小萤叹气,决定?还是提醒一下女郎,于是写道:“你若回?去,恐无容身之地。”
汤觅微微苦笑,认同点了点头,却?写下:“我若被带走?,两国必开战,大?奉国库空虚,宜避战,还请大?局为重!”
原来?汤觅也想到了,却?固执要?留下来?,并非要?赌陛下对她的爱意几何,而是不想两国生变,生灵涂炭。
小萤一直来?对汤家?并无好印象。毕竟她接触的汤氏皇后也好,汤明?泉也罢,都是腌臜人品,蛇蝎心?肠。
可是汤家?大?族,也曾孕育过良臣贤相,参天大?树,也不尽是长?些歪瓜裂枣。
光凭汤觅能说出“大?局为重”四个字,就证明?她不是浅薄只知争宠的女子。
小萤看着?汤觅沉静似水的眼眸,一时颇有些感慨,但眼下并不是抒怀的时机,所以她又在?车板上给怡妃写了一行字后,便开始帮她梳头。
等小萤帮她梳完了头,便下了马车。
就在?这时,马车里的女郎扬声道:“霍郎,再给他们些钱,谢谢女郎了。”
小萤心?念微动“霍”?
魏国的皇室便是霍氏一脉。她之前果然猜得不错,这个浓眉郎君很有可能是魏国皇室的贵族!
难怪汤觅能说出她若被劫走?,会让两国开战的话来?。
若是皇帝的世家?宠妃成为魏国皇族的玩物,那真是会引得朝野激愤,民?间沸腾,不战不能平民?心?。
许是因为这一声心?平气和的“霍郎”,那位郎君还真掏了银子递给了孟准。
孟准千恩万谢后,拉着?小萤便走?。
待走?得远些。孟准才道:“你上马车的功夫,那年轻人盯着?我动了几次杀心?。怎么最后却?轻巧放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