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离开京城,便无那些啰嗦讲究。院子里铺摆的几张桌子坐满了人,最后连尽忠都上桌了,众人一起祝酒,起哄着让王爷早日添喜,好?让闫家老爷子能同时抱上孙子和?外孙。
小萤听了这话,偷偷瞟了凤渊一眼。
这一路上虽然舟车劳顿,可?他也寻着在客栈的机会,与她亲近无数次。
虽然不甚太懂,可?小萤知道?,凤渊好?像是用了些男子避孕的法子,并不想让她有孩子的样子。
待得酒席散罢,她与凤渊依偎在书斋窗前,对着满园浸雪幽兰,不经意地问?起了此?事。
他难道?不想当爹爹吗?
“不想!”
没想到凤渊连想都未想,如此?干脆利落地说出这话。
小萤虽然猜到了,还是诧异地问?:“为何?”
凤渊伸手拿下小萤的发钗,任着女郎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淡淡道?:“你两位阿爹,还有宗宝他们,已经分了你大半心思,若再添孩子,你的眼里还会有我?”
小萤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想的,竟然连自己孩儿的醋都要吃,一时忍不住失笑:“那怎么一样……”
“是不一样,做了母亲,你会满心满眼都是孩儿。而且生育对女子来说,便是道?鬼门关。我阿娘当年也是生下我后,便落了病根。你这般小,更不能生!”
虽然阿母生育艰难,也有商贵妃做手脚的缘故,但是若不生他,他阿母的人生本就不必过得那么艰辛。
凤渊从来不是在礼仪熏陶里教养长大的,对一般儿郎所执念的生儿育女更是毫无兴趣。
他此?生挚爱的,就是这个叫闫小萤的狡黠聪慧的女子,跟她将来会不会延续自己血脉,毫无关系。
小萤知道?,这看似愈加成熟稳重的郎君,虽然政务上处理游刃有余,人情世故的方?面,也比当年从荒殿出来的阿渊得体不少。
可?是这男子心中的某些地方?,却始终是那个十二岁的孤寂少年。
让这样的偏执少年做父亲,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小萤也不再问?这个话题,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做母亲的准备。如今的他们,还没积蓄足够的力量。
她和?凤渊的成长都是从血雨腥风里一路走?来,若不能给儿女一个周全,何必早早将他们带到这世上来?
不过他若这么想,是不是应该歇一歇床榻里的事情,就算他年轻力壮,正值盛年,可?每天都来,也太频了些。
试问?哪家女郎每日清晨醒来,总是腰酸背痛,仿佛被石碾子压了一般?
听了小萤的话,凤渊挑眉,揉着她的腰道?:“当初练腰时,便让你再多?加两个沙袋,你却偷懒不肯,如今这般不顶用?”
小萤一时瞪眼:“你当初逼着我挂沙袋,竟是练这个的!大色魔!从今日起,不许你入我的屋……唔……”
她的话还没完,便被凤渊密密封住了嘴,然后语气含糊道?:“你忘了,我们成婚了,你哪里还有自己的屋?”
一时笑声绵延,春风吹动帘幔,在春风香草中回荡。
……
大奉中和?二十三年,淳德帝采纳了远在江浙的大皇子谏言,重开科举,减少世家子弟在各司为官的比例。
大皇子还谏言减免了朝中几大世家的赋税,让他们的子弟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以平息世家子弟不能入朝为官的怨气,让朝政新旧官员的更替能顺利进行。
只是世家数目庞大,减了他们的税,朝廷钱银的缺口就要及时补上。
而江浙那边,十年间与魏国的大小战役打?了足足有六次
。
每次都不是大奉军马出兵,而是江浙一带悍匪出马,打?了头阵。
那个死灰复燃的匪首小阎王,原本听说在临川之战中摔死了。
可?十年前却突然死灰复燃,重新招兵买马,扩展了军队,兵壮马肥,配有庚铁武器,俨然是打?劫了大奉的军火一般,愈加壮大。
一开始,还有人说,应该是别有用心之人,假冒了小阎王之名,故意起势,招揽人心。
可?这小阎王以少胜多?,以区区不足百人的兵力,轻巧奇袭攻下了镜州,还有田州两地之后,再无人说此?话。
一个不容官府的悍匪,却不断蚂蚁搬家般蚕食着魏国的国土,俨然要自成一国,更是招揽更多?义士,实?力不断壮大。
与此?同时,因?为这小阎王攻打?下的地界都是两国经商要塞,一时把?控了咽喉,持有了南来北往的商路,自然是赚得盆满瓢溢,愈加不容小觑。
为此?朝中有识之臣忧心不已,上书谏言陛下出兵,让江浙罗镇清缴匪首,以免养虎为患。
其中以年十八岁的六皇子凤栖若最急不可?待。
他如今的嫡母,乃是陛下册封的汤氏女——汤觅。
虽然当初陛下再次册封了汤家之女为后,让人大感?意外。
可?是凤栖若却知这这位新后之所以能上位,是因?为她自饮了红花水,不再生育,以绝了陛下对她母族汤家的猜忌。
凤栖若从小在夹缝里长大,最会看眼色抓住时机,立刻趁着雨夜,假装受了宫人欺负,晕倒在新后跟前,从此?归于她的膝下,认她做了母亲。
如今父皇的诸位儿子里,死的死,贬的贬,还有那二皇子,据说被幽禁得人快要疯了。
至于那老三,更是自毁前程,为了迎娶逆臣慕甚之女慕嫣嫣,竟然顶撞陛下,挨了板子后,独自跑去?江浙寻大皇兄去?了,就在三年前,据说他没有经过礼部,就私自成亲了。
直到现在,父皇都没有认这门亲。
论?资排辈,能承袭太子之位的,竟然只剩下了他。
凤栖若一时生出了无比心胆,更是积极结交臣子,想要在朝堂上有所建树,让父皇看看他的功绩本事。
而这剿灭江浙匪首的差事,显然是个绝佳的机会。
所以六皇子一时积极联络群臣,在上朝时纷纷上奏,恳请陛下出兵清匪。
淳德帝如今头发已经花白,跟世家斗气的这些年太耗费原神,身旁无得力的儿子帮衬,的确是让人吃不消。
不过听了老六的话,淳德帝半抬起眼,慢慢道?:“这十年来,江浙呈交的赋税粮食,占了国库大半,而且逐年递增,若是那匪首如此?厉害,岂不是要祸害了朕的钱库粮仓?”
凤栖若听出了父皇似乎话里有话,连忙恭维道?:“儿臣知道?,大皇兄身在江浙,且协同江浙地方?军罗镇将军操持兵马,更与当地官员常有酒宴往来,这江浙富庶,论?理也是大皇兄的功劳。只是这匪,终究是匪,若大皇兄忌惮地方?赋税,而不肯下手清理毒瘤,迟早要成为我大奉之患啊!”
他这话,说得很有名堂,表面是赞颂大皇兄替父分忧,实?际却是含而不露地点出凤渊身为皇子,却结交地方?武将与文官,拉帮结派,更又?与地方?贼首沆瀣一气,私养兵马的嫌疑。
这话应该是说到了父皇的心坎处,只见淳德帝满意点了点头:“你既如此?上心,不妨就去?江浙查访查访吧。说起来你们兄弟许久未见,也当是联络下兄弟之情了!”
风栖若听了,大喜过望,回宫之后,迫不及待地与皇后汤氏说了这等好?事。
汤觅如今,对当初心软认下这个儿子,早就隐隐后悔了。
她的志向不高,只想在这宫里宫外,不受气地安稳活着,顺带保佑汤家在这世家清荡里,安稳落地,不必生出波折。
可?是这个小六,人小心思却大,如今更是生出了问?鼎太子的野心。
汤氏不想让陛下误会是她撺掇的,最近都免了小六的问?安,不再跟他见面。
今日听到他说这话,一向温婉的汤觅难得冷厉抬头,狠狠瞪向凤栖若。
不过听陛下说,让他去?江浙查访顺带看看大皇子时,汤觅想了想,终于开口点拨了一下自己这位便宜儿子:“你大皇兄乃是心有沟壑的君子。你的大嫂更是位女中豪杰,你若能当个好?弟弟,有这样的兄嫂呵护,以后的日子自不会差的。至于剿匪的事情,既然是在你大皇兄的地盘,你只需跟他谏言,由他做主便是,切莫生强出头的心思,败坏了兄弟的感?情。”
凤栖若此?时正是春风得意,准备大展拳脚之时,听了这话,很不认同。
“大皇兄若是有心,怎么让那个什么‘小阎王’嚣张到如今?母后切莫担忧,儿子此?行,会向陛下请旨,请父皇命罗镇将军辅佐我,剿灭匪首,收复商道?!”
若立此?大功,他与大皇兄的能力立刻高下分明,太子之位从此?再无争议。
汤觅在宫里呆了这么久,深知不可?对红眼的牛弹琴的道?理。
她微微探口气,挥手便让老六下去?。
然后她想了想,晚上服侍陛下补药的功夫,以方?士说她与六皇子八字相克,恐怕对母子不利的缘由,温婉提出了想要解除六皇子的嫡母的身份。
淳德帝拍了拍皇后的手,道?:“你比你姐姐聪慧贤德,朕知道?你的避忌。岂止你不爱做人母亲,朕也懒得教养这些只懂钻营的。好?在他还有个大哥,朕也是图省事,就这么打?发去?江浙,让他兄长教他做人的吧!”
汤觅这才宛然,轻轻说着陛下圣明,然后端着药碗出了陛下寝宫。
一时间,她又?有点替自己那个名下的儿子有些可?怜,这趟江浙之行,想来六皇子会终生难忘吧?
六皇子的确没有想到,自己的江浙之行,会这么新鲜刺激。
当他到了江浙,特意避开了大皇兄相迎的队伍,率先去?了罗镇的兵营,拿了父皇委任他为钦差的圣旨,示意罗镇配合剿匪的时候,
罗镇居然恭敬献出了兵符:“臣这些日子身子有恙,不能随六殿下亲征,不过这只兵符可?调遣臣之精良,为六殿下差遣。”
凤栖若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轻松拿到兵符,一时心中激荡,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牛刀小试。
于是就在得了线报,知道?小阎王乔装打?扮,去?了附近村庄私会妇人时,他便亲自率领精锐,包围了村庄,想要生擒小阎王。
一切都进行顺利,所以到了最后,凤栖若大头朝下,被倒吊在树上时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明明稳操胜券,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而那匪首小阎王,戴着狰狞面具,迈着嚣张方?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伸手便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个大大的脑崩!
“六殿下,长得真好?,本王就喜欢这般鲜嫩的少年郎!”
那脑崩太用力了,一时都给风栖若给弹恍惚了,因?为他记得死去?的太子哥哥,也喜欢这么弹他。
第128章 大结局
既然落入贼手,风栖若只能拖延时?机,唬住贼人脱身。
“你既知我身份,怎敢如此对?我?”
小阎王的手钻入网子,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住了?小六的脸颊道:“既进了?我的阎王殿,管你阳间什么身份!哎呦喂,这?小脸蛋嫩的,一会是生吃,还是活剥啊!”
风栖若打死?也没想?到,这?穷凶极恶的小阎王竟然是个?女匪,看她这?动手动脚的德行,还是个?好色的!
一时?间凤小六不禁神色大变,厉声?道:“你敢?”
小阎王意犹未尽,还想?再逗弄逗弄,可一旁的蒙面随从却小声?提醒:“那个?……大当家的,听说您屋里的……今天要回来了?。您不赶紧回去看看?”
听了?这?话,那小阎王哼了?一声?,看样子应该有些惧内,居然就此松手,然后吩咐道:“将这?些人捆好,吃喝别短了?,待我回来再行料理。”
等她翻身上马,挥着鞭子前行一阵后,才摘了?面具。
那面具之下?,是一张明丽妩媚的脸,肤若凝脂,眉眼不
画,而自是动人,搭配上高高吊起的乌黑马尾,恍惚依旧是十八岁的明艳少女。
只不过披风之下?若隐若现的身材却显得凹凸有致,绝不是少女能拥有的饱满曲线。
待马匹一路疾驰,终于来到了?州里的王府门口时?,只见管事尽忠正在门口转圈,一看她回来了?,立刻迎了?过去:“哎呦,王妃,您可回来了?,王爷刚才还问起您,奴才只说您骑马遛弯去了?,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小萤看尽忠局促的样子,挑眉道:“怎么的?还生气呢?要是这?样……我可不想?看他!”
他十天前负气出府,怎么回来了?气性还这?么大?
尽忠急得直扯胡子,结果一不小心就将下?巴上的假胡子给扯了?下?来,一抹山羊胡在下?巴上半挂着,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