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蹲在墙上的小萤回头看了看,无奈叹气。
若是平日还好,她?跟凤渊有些?小磕小碰,看在合作的份儿上,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可现?在她?刚刚得罪了这疯子,下与?不下,都不会给什么好果子。
既然两位父亲都在他手里,若要从死,她?这个女?儿也当陪在左右。
小萤坦然跳回了院子里,只笑着道?:“大殿下好本事啊,陈将军的军营都困不住你。”
凤渊冷冷看着她?,问道?:“将我和军图卖了出去,却没能如愿脱身,你可还有后招,不妨试试?”
这郎君望向小萤的眼神?不善,闫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手缚后,挣扎扑过去挡在了女?儿身前。
而一旁的孟准也高声道?:“这位郎君,有什么冲着我来,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
凤渊干笑了一声,眼眸似利刃划过,自言自语道?:“孩子?”
郎君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笼住半个院落,冷漠的眼中似乎没有别人,直直冲着闫山身后的小萤道?:“闫小萤,过来!”
这是凤渊第一次叫她?的真名?,只是那咬字里,分明带了些?杀气。
小萤不习惯躲在人后的,所以安抚地拍了拍阿爹的手臂后,绕到?了前面?。
她?亦如往常,笑嘻嘻道?:“叫那么大声干嘛,别吵了街邻休息……”
说话间,小萤已经走到?了凤渊的跟前,突然一抬手,指尖亮着三枚银针,同时一枚袖箭飞了出来。
她?在宫里时,曾经用袖箭吓唬过凤渊,那时他差一点就被射中。要是他侥幸躲过,也无妨。因为她?还有后手,指尖捏着的银针淬着麻药,只要扎到?凤渊就能制住他,到?时候以他相?胁,或许还能为义父他们争取生机……
若是别人,或许会被这少女?天真无邪的笑意?迷惑。
可惜小萤这次的对手,乃是跟她?在荒殿里过招无数次的阿渊。
女?郎每次袭击,偷袭,眼神?微转变化,都被凤渊熟记在心?。
所以当她?动手时,他亦动了。
那枚袖箭,再次在他耳边堪堪略过,而他躲箭时,亦出了招式,并非萧家迅猛摧风的拳法,而是小萤当初在荒殿时教授给阿渊的擒拿技艺。
只是同样的招式,似乎又被凤渊加以精良演化,延展开来,竟有瞬雷不及掩耳之势。
闫小萤终于知道?,凤渊之前与?慕寒江在林子里打的那一架是多么收敛了。
她当时推测自己能抵挡如今的凤渊三招,却还是托大了。
就在一招之下,她连银针都来不及弹出,就被那铁钳捏住了胳膊,再次被他卸得脱臼。
义父和闫山一看小萤被袭,挣扎要扑过来,可是他们本就被缚住,刚一动便刀剑架在了脖子上。
凤渊捏住小萤的另一个手腕,丝毫没有收力,将她?往怀里一带,小萤便被拽入了怀中。
这女?郎平日笑嘻嘻的,可骨子里却是不怕死的倔强,明明胳膊疼得厉害,却还在笑,只是贝齿咬着嘴唇,因为忍着疼,而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
凤渊垂眸看了看,伸手从她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了那张狰狞面?具,然后迫着小萤抬头,将面?具严丝合缝地放在了她的脸上……
“威震连江的小阎王是个孩子?孟将军,能说这样的话,是你不大懂事吧!”
闫山看着女?儿被那高大冰冷的郎君挟住,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这位皇子居然知道?了小萤的身份,那他想替女?儿顶罪都不成!
小萤知道?自己胜算绝无,被男人的铁臂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用力甩开面?具,忍着疼对凤渊道?:“是我对不住你,莫要迁怒他们!”
凤渊笑了一下,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单手拎起,在替她?将脱臼的胳膊推上去时,贴着她?的耳轻声道?:“三次机会已被你用尽,还敢偷袭!闫小萤,我对你的忍让,到?此为止!”
就在这转眼的功夫,她?的手腕被凤渊拎起,然后被按在了口鼻上。
那袖口处残的迷药甚多,就算小萤屏息也挺不得太久。
她?亲自配的药,自然是好的,只能这么眼睁睁瞪着凤渊那透着邪气的脸,眼前一黑,便彻底晕死过去。
……
许是吸入太多的缘故,小萤还没睁开眼,就觉得头痛涨裂得要死。
同时鼻息间有股熟悉的冷香在萦绕飘荡。
她?辨出是浸雪兰花的气息,费力睁开眼睛时,又看到?有些?熟悉的锦帐帷幔,便清楚自己应该是在听心?园。
想到?昏迷前剑拔弩张的情?形,她?扑棱一下子坐起,却发现?自己披散着长发,换了一身柔软的绸缎亵衣,而迷药与?银针也被尽数收缴走了。
只有手腕被凤渊毫不收力握出的那一圈青紫,显示昨夜对峙并非噩梦一场。
凤渊还算优待俘虏,竟然没有将她?五花大绑投入水牢,而手腕的青紫处似乎也抹了一层透着药香的膏。
顾不得穿鞋,小萤抓了抓长发,忍着头疼,抓起床边的一件袍子披上,光脚快步走到?门前,正要推门而出,却看一个侍女?捧着热粥吃食从门外迈进来。
“你醒了,公子让奴婢端些?吃食给你。”听雪园的仆役都不叫凤渊大殿下,而是只叫公子。
平日一脸嬉笑的女?郎满面?严肃,紧声问侍女?:“你可知,其他人被凤渊押到?了哪里?”
“其他人?什么其他人?奴婢昨夜给您换了衣衫之后,便服侍您休息在此,并未见其他人。”
小萤看侍女?一脸迷茫,便知她?不是局中人,也懒得多问,径自夺门而出。
可是门外却守着两个劲装男子,正是凤渊带来的高手,小萤自知毫无胜算,只得无奈退了回来。
那桌子上吃的倒也简单,只一碗透亮的清粥,搭配一碟盐渍菜叶。
小萤看了看问侍女?:“这是牢饭吗?你家公子怎的这么抠门?怪会过日子的。”
侍女?冲她?施礼道?:“公子说,女?郎醒来应该十?分上火,备些?清淡的就好。您先吃,一会奴家来收碗。”
说完侍女?便拿了托盘退了出去。
小萤从来不跟肚子作对,闻了闻粥,便就着小菜将这一碗吃干净。
果然人一吃饱,头脑就顺畅很多,她?迅速复盘着昨夜的情?形,突然笑出声来。
好个凤渊,果真是个垂钓的高手,埋线千里,让人防不胜防。
第一次来听心?园时,说什么让她?放松散心?,分明就是存了下饵的心?思!
那一张图可帮他钓了不少的大鱼!亏她?是信了他的邪!什么信誓旦旦要入山剿匪,血肉相?搏?
他这是以逸待劳,坐等?着她?从鼎山将人送到?他的碗里来!
此番鼎山叛军在重重包围下脱逃,陈诺一定?难辞其咎!
他手下的兵卒和商有道?的地方军闹了乌龙,伤残不少,商有道?虽死,但陈将军却吃不了兜着走,只怕消息传上去,弹劾陈诺的奏折也在路上了。
至于慕寒江进献假图,不辨真伪上呈,也是有罪。毕竟军图不是凤渊拿出来的,真假都跟凤渊无关!
只有那受了陈诺毒打的大殿下清清白白,好人一个!
他在如此混乱的战局里,一人便将孟准反贼一网打尽!
就是不知,凤渊这一箭四雕,借着她?的手重创了陈诺和慕寒江他们之后,又要用孟家军的人头军功,换来怎样的锦绣前程?
至于她?这个假太子,便是凤渊混淆皇家的污点,更是蒙骗陈诺上当的关键。
这枚棋子用到?这步,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凤渊大约不会让她?活着露面
?了。
只是他还迟迟没有下手,浪费着一碗米粥供养她?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究竟意?欲何为?
想到?凤渊平日里不经意?间与?她?几多暧昧的手脚,闫小萤冷笑了起来。
她?又不傻,怎猜不透他的心?思?
平日滴酒不沾的人,是觉得女?色不会上瘾?便想着在弄死她?前试一试?
这么想着,她?迅速看了看屋内有可以利用的称手工具。
可惜她?的迷药银针尽被收走。屋内干净得很,半片铁器都没有,而她?披散长发,也没有发钗可以利用。
凤渊天赋奇高,从荒殿出来之后,几乎手不释卷,日夜似饕餮吞食般疯狂填补着这十?年缺失。
文是如此,武亦如此。
他在宫里时,除了读书就是跟萧天养在宫外练功。
在奇侠萧天养的亲自教导下,凤渊武功精进神?速,可谓一日千里,已经不是她?能降服的怪物。
若是凤渊来此消磨,难道?她?真的要牺牲色相?,等?他忘形那一刻才能一击毙命?
凤渊似乎并不急,过了一日都没见露头,应该是鼎山那一场混乱需要慢慢收尾。
若她?猜得不错,这厮应该是折返回军营,入了囚笼避嫌去了。
如此又连喝了三顿稀粥,过了一天快要掌灯时,那房门才吱呀响起。
小萤坐在床上扭头看去,只见高大的郎君一身黑色常服,裹着裘毛领子的披风,束发金冠,衬得眉眼如墨,披着夜露寒霜大步迈了进来。
女?郎掩在长发下的脸儿微微泛着白,只穿着一身素色亵衣,睁着明净的大眼看着他,仿若误入樊笼的兔儿,温良无害得很。
这样娇弱的模样,并不在这狡黠女?贼身上常见,以至于凤渊停驻了脚步,借着床边的高脚鹤灯光影,欣赏了好一会。
小萤自知落入下风,跟他比不了定?力,便先开口问:“你将我阿爹和义父他们怎样了?他们可……还活着?”
凤渊并没有走近,而是远远坐在了桌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淡淡道?:“小心?瓷器划伤了手……”
还真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发现?茶杯少一个。
小萤佩服一笑,将手里握着的瓷片扔在了地上。
凤渊若无其事地卸了披风,扔甩到?一旁,说道?:“他们现?在还都好好的,还不到?你跟我以命相?搏的地步。”
听了他的话,小萤缓吐一口气,又问:“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凤渊倒了一杯茶:“我给了孟准两条路,让他自己来选。一条,是用你来换他一条命,你留下,生死与?他无关,任我处置,他继续带着他的兵卒逃亡,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小萤抿了抿嘴,挑眉问:“另一条呢?”
“另一条……就是随我坐囚车回京,供出罪状,领受刑罚。”
小萤听到?这,身子微微前倾,紧声道?:“他……选了哪条?”
凤渊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两条路,一条死,一条生,他还算聪明,选了条生路。”
听到?这,小萤微微缓了口气,还好,义父总算大局为重,没意?气用事。她?终于可以笑着说话:“所以大殿下要一言九鼎,你要何时放了我阿爹和义父他们?”
凤渊的脸色似乎变得不太好看,慢慢站起身,走到?床前,低头看着长发披散,脸蛋明净的少女?,举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要留下你做什么?”
小萤将脸递到?他的掌心?,乌发披散到?了他的手臂,乖巧柔顺地磨蹭着:“不管怎么样,大殿下一定?会温柔以待,是不是?”
若小萤愿意?,自是收起尖刺,露出芳华少女?花朵般的娇艳,给人一种轻轻弯折便可一握之感?。
凤渊看着这样乖顺的少女?,眸光似乎暗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