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露采采
她又为难纠结了半晌,见卢宛与自己寒暄过后,便要转回头去,她方才急急地开口道:“伯母,若……若您何时有空,可以去瞧瞧弦儿吗?”
卢宛听到谢雅的这个请求,不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如今她已嫁为人妇,这是什么要求?
看着谢雅微红的眼圈,卢宛正在想怎么拒绝她,却忽然听到张太后的声音传来。
“谢太太。”
卢宛转头,便见张太后手中拿着一把可以时时遮阳的芙蓉团扇,正遮于面上,望着自己。
扫了一眼有些僵持的谢雅,张太后笑道:“正午日头大,怎么在这里晒着,快快进来。”
卢宛顺势转身,对张太后曲膝礼了礼,浅浅一笑:“太后娘娘。”
见卢宛这般,也顾不上日光照耀,张太后走到水榭的廊檐下,挽住卢宛的手,扶她起来。
一张保养得宜的芙蓉面上,尽是
要溢出来的热络笑意。
“谢太太跟哀家何必这般客气生分?”
卢宛随着张太后离开廊檐下,张太后身侧的女使抱着三王爷紧跟其后。
看了一眼襁褓之中的婴孩,只见这孩子生的一双乌溜溜的圆润眼眸,白皙的肌肤娇嫩,看着教人心生好感。
卢宛娘家的幼弟也是这个年岁,所以此时见到三王爷,她的心中难免有些柔软。
“三王爷真是生得玉雪玲珑。”
落座之后,卢宛眼眉弯弯地对张太后与昭平长公主夸赞道。
张太后见卢宛生得雪肤花容,又素来知晓她因为貌美闻名京城。
此时听到她这般夸赞自己的小儿子,心中很是受用。
微摆了一下手,张太后笑道:“谢太太谬赞了。”
望了一眼卢宛面上的神情,向来八面玲珑的昭平长公主笑吟吟对张太后道:“皇嫂,您将昀儿给谢太太抱抱罢。”
又转头,对卢宛眨眨眼睛道:“谢太太,你方才成亲不久,或许有所不知,这小孩子,是最能给人沾带喜气的了。”
对昭平长公主意有所指的话,卢宛只做懵懂不知的模样,垂眸羞涩笑了笑。
从女使怀中接过三王爷,卢宛抱着这娇贵柔软的小人。
三王爷倒是不认生,被她抱着也不曾哭泣,这让卢宛松了口气。
要知道,很多孩子被不熟的亲人抱,都会嚎啕大哭起来。
可是很快,卢宛遇到了比三王爷嚎啕大哭起来,更窘迫尴尬的事情。
三王爷在她的胸.前拱来拱去……
卢宛有些不知所措地抬首,看了一眼张太后与昭平长公主。
张太后忙让女使上前,将三王爷接回去,同样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昀儿许是饿了。”
见卢宛与张太后都有些窘迫,昭平长公主眼波流转,掩唇轻笑。
“本宫看,这是谢太太好事将近。”
说罢,昭平长公主侧眸望向张太后,笑吟吟道:“皇嫂,我看昀儿这般亲近谢太太,谢太太跟昀儿也是有缘,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咱们便结个干亲,让昀儿认谢太太做干娘罢。”
张太后眼眸亮了亮,望向卢宛道:“只是不知道谢太太意下如何呢。”
卢宛见张太后答应得如此干脆,真无语凝噎地有点怀疑,她们姑嫂二人私下是不是商量好了,就等着今日见缝插针地问她。
“三王爷天真可爱,臣妇也很喜欢三王爷……”
平素卢宛都是一副温软面薄的小姑娘模样,又听她这般说,张太后与昭平长公主都以为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面上不禁隐隐透出些喜色来。
可谁料,说着说着,卢宛却话锋一转,愈发面薄羞涩起来:“只是不知道夫君的意思,还是待臣妇回去询问过夫君,再来给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答复罢。”
闻言,张太后干巴巴笑了一下,下意识有些着急地阻拦道:“摄政王政务繁多,咱们妇人间的事,还是不要去叨扰他了。”
听到张太后这般说,卢宛甚是赞同地颔了下首,微微皱眉,疼惜道:“是呢,夫君整日忙碌,真是教人心疼极了。”
这件事,卢宛心里跟明镜似的,谢行之十成十不会同意。
若谢行之能同意,张太后与昭平长公主,便不会绕圈子从她身上下手了。
更何况,如今谢行之虽手握天下重权,但也未必真的有篡逆江山的想法。
便是他真的有……
给小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做干爹,也未免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张太后与昭平长公主此举,打的算盘摆明了就是要教谢行之受人指点非议,从此束手束脚,不敢越雷池一步。
卢宛心中腹诽,这两人还真是把她当傻子耍了。
平白无故,她才不给自己找这麻烦。
而看着提起自己的夫婿,面上尽是疼惜,崇拜,与倾慕之色的单纯女郎。
张太后与昭平长公主看着卢宛陷在浓情蜜意中,青涩的无知少女模样,不知道她是真的脑袋不灵光,太爱慕谢行之,还是在装傻。
这种极尊贵体面,教所有妇人都趋之若鹜,双眼冒光的事,她也太淡然,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第13章 帕子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卢宛向来是禁不住热的,便常常往湖畔水榭跑。
沁凉的微风轻拂过水榭帐幔,微垂在泛着涟漪的湖面上,若隐若现。
卢宛坐在案前,一面烹茶,一面赏荷,这都是她喜欢做,能教她心中觉得惬意悠然的事情。
醺醺的日光教人泛起睡意,卢宛懒懒地为自己斟了一盏茶,正要喝,却忽听水榭外传来脚步声。
她有些纳罕地转头,却见侍候在水榭中的女使,不知何时全都退了出去。
她的目光,与谢行之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微微笑了一下,卢宛眉眼弯弯地问道:“摄政王怎么有空来这里,可是今日不忙?”
望着面前娇艳女郎笑起来明眸善睐,倾国倾城的模样,谢行之面上淡漠的神情未变,眸色却变得有些微晦涩不明。
此时卢宛身着珍珠白衫裙,并同色褙子,发髻也不过是居家的随云髻,只戴着一支青玉钗。
但偏偏如此素雅简约的装扮,却因她笑靥如花的模样,而显得动人得恍若明媚天光一般。
沉步行至卢宛的身侧,在她有些茫然纳罕的目光中,谢行之坐在她的身旁。
“夫君?”
察觉到谢行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卢宛摇扇望着他,神情含笑地微微皱眉。
谢行之抬手,摩挲着她小巧的下颔。
在卢宛尚还有些困惑,不曾反应过来的淡淡微笑中,他垂首,微凉的唇印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唔……”
有些匆匆地将他推开,卢宛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微皱的衣襟,娇容绯红道:“你……你……”
左右瞧了瞧,好在为了避暑气,水榭悬着帐幔,方才的那一幕应该不曾被人发现。
红着姣好的面容,在谢行之愉悦的沉沉低笑中,卢宛抬手推了推他揽抱着自己的手臂,望着他嗔道:“这还是白日呢!”
谢行之望着她,意味深长地颔了下首。
他眸色微暗,轻笑道:“那宛娘的意思是,晚上便可以了?”
卢宛只觉面容烫得愈发厉害起来。
她虽赧然,却羞怯地垂下眼眸,有些虚张声势道:“我的意思有何用?便是我不允,摄政王晚上便肯不碰我吗?”
她的话,教谢行之低沉沉地又笑了起来。
修长的指节挑起卢宛的下颌,谢行之炙热汹涌的亲吻,又落在她的唇上。
卢宛望了望帐幔掩映的水榭之外,打量外面的人应该是瞧不见水榭中的光景,于是阖了阖眼眸,认命般不再挣扎。
她仰着面容,抬起藤蔓般柔细柳臂,反勾住男人的脖颈,主动回抱着他。
被帐幔半遮半掩的水榭中,气温越发旖.旎灼热。
缠.绵.缱.绻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人,自是没有察觉到远处拱桥上的人,正朝他们方向望过来。
侍候在身侧的女使低声惊呼一下,忙背过身去,捂上眼睛,不敢过多窥探主子们的私.秘之事。
而站在桥上的谢芙,则望着被男人抱在怀中,肆意亲吻,抚.弄,却不躲不避的娇柔女子,神色阴沉愤恨,又带着些难为情。
“这个狐媚子,真是不知廉耻!”
她跺了下脚,虽然知道这件事轮不到她来置喙,但看到平日里冷淡肃穆的父亲,对卢宛这般极尽宠爱,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气恼地咬着牙,谢芙快步拂袖而去,两个女使忙跟上。
谢芙想要回自己的居所,只是半路上却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孙姨娘看着一脸愤恨,眼眶微红的谢芙,掩唇轻笑道:“这不是二姑娘吗?您打哪过来的,怎么瞧着不高兴似的。”
听到孙姨娘好似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讥嘲的话,谢芙果然咬钩。
她顿住脚步,望着孙姨娘道:“我高不高兴,同你好似没什么干系。”
孙姨娘闻言却不恼,面上的笑意愈深。
“妾可以不说,但为了二姑娘好,还是不得不说。”
眼波流转,孙姨娘走向顿在原处的谢芙,笑道:“二姑娘这性子可是要收敛收敛了,且不提一年后,您便及笄出阁了,在夫家不比做姑
娘,只单单说……”
她别有用意地微顿了一下,果然引得谢芙下意识追问:“只单单说什么?”
孙姨娘望着谢芙,叹了口气道:“只单单说,现在在家,您也需打磨收敛一番心性了,毕竟您同从前,也是大不相同。”
谢芙听出她话中带着的挑拨离间的意味来,却还是挑眉问:“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