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露采采
靠在卢宛肩上,谢璟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望着面前的母亲,忽然轻声问道:“母后,我真的是爹爹的孩子,而不?是什么?野种吗?”
谢璟的声音太低,卢宛有些不?曾听清他?所说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仿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卢宛望着面前正神色淡漠看着自己的孩子,声音有些发颤,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璟儿,你说什么??”
想到自己那可悲可笑?的,与父母成亲的月份对不上号的生辰,还有平日里,对母亲,对自己,对弟弟妹妹爱护有加的父皇,谢璟心中?,尽是浓重的悲哀与悲愤。
他?心里,为宠爱母亲的父皇打抱不平,为什么?明明看起来那般恩爱伉俪的两个人之间,却有着这样深重的欺骗与背叛。
甚至,他?自己,都是那个欺骗与背叛的结果,想到自己是平日里关系和睦的父皇母后之间最大的隔阂,谢璟便觉得心里尽是痛苦与折磨,他?痛恨着自己身上的,不?知哪里来的血脉。
望着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见?她面上流露出来的怔愣之色,谢璟沉默了一瞬,方才开口,继续道:“母后,按照您嫁给父皇的日子,孩儿是不?可能提前一个月,足月生?在自己的生?辰的,可是,我真的是早产儿,而不?是足月生?的吗?”
听到面前的谢璟轻声这样问,卢宛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孩子,许久不?曾说出话?来。
心里涌上无尽的酸楚与痛意来,仿佛已经结了痂,但却还没有痊愈的伤痕复又被人揭开,卢宛望着面前的谢璟,心里尽是带着冷意的疼痛。
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会伤害,刺痛到面前的母亲,这是谢璟早已经知晓的,可是,说完那些话?之后,此?时此?刻,谢璟心中?,却并不?曾有多少后悔。
他?恨自己的存在,恨面前的母后为什么?要?背叛父皇,望着面前的卢宛,谢璟沉默之后,复又开口,继续道:“母后,当初是不?是您欺骗了父皇,方才能嫁到谢家来的?是不?是,只?有晏儿与茉儿,才是父皇的孩子?”
卢宛听着面前的谢璟的这一番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底被面前的这个孩子给伤透了。
怔怔地坐在软榻上,卢宛出神地望着面前的谢璟,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难堪又心寒地问道:“璟儿,这些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你便这样不?相信自己的母亲,还有你的出身吗?”
说着,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卢宛的眼睛忽然酸涩得厉害,她侧首,想要?避开面前的孩子的目光,只?是,两行眼泪,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砸落下来。
想到那些难堪的,耻辱的陈年旧事,那些痛苦的记忆又翻涌了上来,卢宛自袖中?取出帕子来,擦拭着自己面上的泪痕,对面前的谢璟道:“璟儿,你既然已经这样确定,又何必来问我呢?若我说,你是你父皇的孩子,是晏儿茉儿血脉相同的大哥哥,如今,你也?不?会相信罢?”
听到面前的母亲这样说,谢璟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轻声道:“母后,若我不?是父皇的孩子,那我便不?该继续赖在宫中?,霸占着晏儿的位置,免得将来我与你
们之间,会反目成仇,其实,您不?该生?下我的,这样既对不?起父皇,也?对不?起您自己。”
卢宛听到面前的谢璟的这一番话?,心里痛得无以伦比的同时,生?出许多悲凉来,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想到平日里他?对谢行之的亲昵撒娇,还有谢行之对他?的疼爱慈祥,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她不?是傻子,会听不?出从头到尾,谢璟话?中?对自己的浓重质疑,还有对谢行之的抱不?平与维护有加。
曾经,卢宛以为,她疼爱,照顾着的孩子,会同样地,毫无道理地爱着她,可是在重要?的地方发生?的事,却一次一次残酷无情地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是仰慕,亲近强势的一方,包括孩子。
想到方才谢璟所说的,有关谢晏的事,此?时此?刻,觉得甚是心寒的卢宛开口,对面前的谢璟道:“璟儿,晏儿的名字为何叫‘晏’,难道你从来不?曾想过?,是为什么?吗?”
忽然听到面前的卢宛这样说,谢璟沉默地看着坐在面前的母亲,一语不?发。
卢宛想到晏儿与茉娘方才出生?时,自己听到谢行之所说的,两个孩子的名字时,心中?的无奈与忧虑,在那一日开始,卢宛的心里,便常常看着渐渐由天真懵懂,变为狡黠活泼的谢晏,有些喜悦与心酸地忧虑,将来晏儿长大,是否会怨怪她与谢行之,在将来的权力上,什么?都不?会交给他?,哪怕他?再天资聪颖,也?只?能做一个赋闲的富贵闲人。
在卢宛心中?,她的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可是唯独在这一件事上,她心知肚明,谢家的孩子,与寻常人家普通的家资分配与继承,是不?一样的。
听罢面前的母亲这一番话?,谢璟不?晓得想到了什么?,愈发沉默了下去。
虽然平日里谢璟不?曾太过?在意他?与谢晏兄弟二人的名字,可是,在听到卢宛突兀提起这件事时,谢璟却很快地意识到,面前的母亲是什么?意思。
看着面前意识到什么?,眼眶微红,却一语不?发的孩子,卢宛的眼睛与鼻腔也?酸涩得厉害,她垂首,用帕子为自己擦拭着眼泪,半晌过?后,方才开口,声音哽咽道:“晏儿名字中?的‘晏’字,是你父皇希望将来,他?可以安闲寻常地度过?这一生?,没有波折,只?是平静安宁而已。”
听到面前的卢宛这样说着,声音中?尽是悲痛的哭腔,谢璟心里涌上无尽的懊悔来,他?抬手,抱住面前的母亲,在卢宛怀中?安静地泣不?成声。
垂眸望着怀里正在哭泣的孩子,半晌,卢宛有些怔怔地收回目光来,虽然任由面前的谢璟紧紧抱着自己,却只?是坐着,不?曾有什么?反应与话?说。
……
夜色四合,浓得仿佛融化不?开的墨色,谢璟坐在灯火透明的宣室殿中?,正在安静地端正坐着,垂眸看着放在案上摊开的书卷。
不?晓得便这样过?了多久,有些出神的谢璟心不?在焉地抬手,将面前放着的书卷翻过?一页。
觉察到谢璟这边发出的轻微声响,谢行之抬眸看了过?来,见?到谢璟眉眼低垂,有些怅惘失落的模样。
便这样望着灯影之下的孩子,半晌之后,谢行之忽然开口,对谢璟道:“璟儿,你过?来,父皇有话?要?与你说。”
听到自己的父亲这样说,谢璟微顿了一下,方才轻声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谢行之面前,对他?作?揖礼了礼。
望着面前眉眼微垂的谢璟,谢行之温和地对这个失落黯然的孩子道:“坐罢。”
谢璟“嗯”了一声,起身,坐到谢行之的身旁,与他?很小的时候一般,但不?同的是,如今谢璟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而非从前那个幼稚懵懂的小娃娃。
想到白日里所得知的那件事,谢行之望着身旁几年以来,个子如春笋一般很快抽条的小少年,眼中?带了几分有些复杂的神色。
对于这个他?与妻子一手抚养,疼爱长大的孩子,此?时此?刻,谢行之心中?,有一如平日的慈爱疼惜,也?有些百味杂陈。
长大了的孩子的意志,注定与父母不?再相同,而是一个有自己独立的心思的人。
可是尽管如此?,孩子却仍旧如方才出生?一般,是一株树苗,父母依然是时时应该修剪他?的错误,对他?浇水,灌溉爱与经验的领路人。
望着坐在身旁的谢璟,谢行之想到半个月以前,谢晏与谢茉生?辰宴上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雨,不?由得抬手,拍了一下面前的谢璟的肩膀。
虽然谢璟已经快要?十岁了,平日里也?聪慧老成,可是,如今的他?,却仍旧还是一副孩子的模样。
抬手,在谢璟的肩膀上轻拍了拍,谢行之望着面前俊秀的小小少年,忽然开口对他?道:“璟儿,你如今方才不?到十岁,是不?大也?不?小的年纪,再过?几年,或许你便要?大婚了,如今不?立你为太子,是因为朕所想的,是等?你大婚,有了太子妃,到时候懂了什么?是责任,再将这个担子放在你的身上。”
望着面前闻言,眼眶微红的孩子,谢行之顿了顿,继续道:“父皇觉得,没有必要?立太子那般早,璟儿,你觉得呢?”
听着面前的父亲的这番话?,谢璟抬手,擦了擦面上的眼泪,方才点了下头,低声“嗯”了一下。
可是尽管如此?,他?的眼泪,却仍旧像源源不?断的泉水一般,连绵不?绝。
见?面前的谢璟眼泪潺潺的模样,谢行之放在他?肩上的手掌,在他?的肩头上略微用力地握了握,像对待一个小男子汉一般,然后对谢璟道:“璟儿,你是朕的嫡长子,也?是最寄予众望的孩子,对你的弟弟妹妹晏儿与茉儿,朕同样喜爱,但更多的只?是疼爱,你能明白这里面的分别吗?”
觉察到面前的父亲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谢璟知晓,父皇对自己,有着无尽的殷殷期望,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世,谢璟却觉得这样的自己,在父亲面前,很是耻.辱。
父亲是否知晓那些事呢?若是知晓,为何还会愿意将这样的担子继续放在自己肩上,若是不?知晓,那么?,他?是否是帮着母亲,欺瞒了父亲?
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眸,谢璟望着面前的谢行之,张了张口,道:“父皇,可是……”
可是什么?,看着面前的父亲温和慈爱的面庞,谢璟却有些难以启齿。
他?不?想失去这样疼爱他?的,好的爹爹,但他?心里又觉得很愧疚。
谢璟的眼泪落得又急又快,他?抿紧了唇,不?再说话?,泣不?成声地哭着。
看着面前哭得厉害的孩子,与他?愧疚又犹豫的神色,谢行之拿出一方帕子来,为坐在面前的谢璟慢慢擦拭着面容上的眼泪。
正在哭泣的谢璟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让母后为他?难过?,又愧对他?的父皇,两个对他?最好的亲人,在今天,他?却都伤害了个遍。
仿佛知晓谢璟为何会哭得这样厉害,谢行之为他?擦拭着眼泪,开口告诉他?:“璟儿,你的生?辰没有问题,你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呢?你难道不?曾发现,你的眼睛与朕长得很像,但脸型却又很像你的母后?你是我们的孩子,这是永远不?会更改,刻在骨血里的事。”
听到面前的父亲这样说,谢璟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的谢行之,不?曾说话?,心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谢行之不?断为谢璟擦拭着面上的泪痕,直到谢璟渐渐地不?再哭泣,谢行之展臂,将面前的这个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因为长久的哭泣
,而仍旧有些抽咽的身体,安慰并教诲道:“璟儿,再过?一两年,你便要?十岁,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以后,要?有自己的谋划与心智,能定下心来,自己思考,做决定,不?能随便被人牵着走?,晓得了吗?”
说着,想到今天白日里,所见?到的同样默默饮泣的妻子,谢行之一面轻拍着怀中?的谢璟的脊背,一面道:“过?会你随父皇到昭阳宫去,给你母后好好道歉,让她莫要?再为你伤心了。璟儿,这次朕不?会责罚你,但你要?知道,若你母后不?肯原谅你,要?罚你,父皇也?不?会拦着她,你也?不?许怨恨你母后。”
伏在谢行之膝上,谢璟闻言,哽咽着“嗯”了一声,觉得自己的眼睛又酸涩得厉害,温热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
将难过?地趴在自己身上的谢璟抱起来,亲了亲他?的面容,谢行之道:“小璟,莫要?难过?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一直这样哭。”
看着面前的父皇,谢璟忍住眼眶的酸涩,认真地用力点了下头。
其实,谢璟虽然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少年,但,他?却并不?再那般懵懂,对世间的事一无所知。
在从谢行之与卢宛那里听到的话?,还有自己与他?们明显有血缘关系的相貌中?,谢璟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父皇与母后所生?的孩子,这个并不?是假的。
此?时此?刻,被身旁的父皇温热的大掌牵着手,站起身来,谢璟心里尽是愧疚,又有些神游天外,若有所思。
他?叫来的稳婆,还有让人去查,所查来的消息,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谢璟,他?并不?是早产儿,当初,谢璟心中?生?出悲伤与愤慨来,也?是因为他?因此?冤枉了他?的母后。
可是若他?不?是早产儿,又是父皇的亲生?孩子,那么?,在母后嫁进?谢家之前,她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怀上了自己,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方才哭完,脑袋都有些昏沉沉的谢璟不?可置信地这样在心里想着,他?想到,他?的母亲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抬起眼眸来,望着身旁高大的父皇,谢璟心中?有着无尽的疑惑与茫然,他?想起来自己很小的时候便困惑的,为何袁颢言的爹爹娘亲与他?的爹爹娘亲不?同,心里生?出许多疑窦来,可是最终,他?却将自己心里的惊诧困惑,都埋藏在心中?,不?再说话?。
想到自己的母后,还有自己的身世,谢璟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要?好好向母后道歉,但心里的困惑,却仿佛丝丝缕缕的烟雾,始终笼罩在心头,渐渐消退,又若隐若现。
……
夜色深深,昭阳宫中?,卢宛沐浴洗漱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用珍珠霜摩挲着方才洗完的面容与身体。
听到寝殿的殿门前传来推门声,卢宛下意识地侧首望去,在看到由谢行之牵着的谢璟时,卢宛手上正在轻轻涂抹细腻乳霜的动作?,不?由得微顿了一下。
片刻之后,卢宛收回视线,站起身来,向面前的谢行之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行至卢宛面前,握着她的手让她起身,谢行之望着面前的妻子,对她道:“坐罢,不?必多礼。”
这会子已经快要?亥时了,卢宛看了看跟随谢行之前来,正在向自己作?揖的谢璟,让他?起身,面上流露出平静的,带着些许纳罕的神色来。
望着面前的谢璟,卢宛如平日里一般,浅淡地笑?了笑?,颔首道:“璟儿,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
听到面前的母亲这样说,谢璟站直身体,看着卢宛,仿佛有些不?知所措,眼泪沾湿了纤长的乌色眼睫。
一旁的谢行之忽然开口,对卢宛道:“宛娘,朕去洗漱,你与璟儿且先说会话?。”
卢宛听到谢行之这样说,只?是仍旧如方才一般,笑?意浅淡地颔了下首,应了他?的话?,坐在梳妆台前,一动未动。
目光中?微带着些担忧的谢行之看了看面前的卢宛与谢璟,眼眸深深,片刻之后,他?转身,到寝殿中?的浴间去。
房间中?只?剩下卢宛与谢璟母子二人,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站在卢宛面前的谢璟忽然伏在母亲的肩上,虽然没有说话?,但眼泪却滚滚滑落,打?湿了卢宛肩头的中?衣衣料。
此?时此?刻,谢璟心中?,尽是后悔与愧疚。
他?抱着面前的母亲,哭得仿佛同泪人一般,温热的眼泪不?断落在卢宛的脖颈,与肩膀上,让卢宛心中?,也?同样甚是不?是滋味。
谢璟张口说话?,温热的吐息落在卢宛裸.露.在外的脖颈上,他?一面哭,一面歉疚懊悔道:“母后,对不?起,都是璟儿不?好,让您难过?了,您打?我罢,璟儿该打?……”
听着面前的孩子一面哭,一面这样说,卢宛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半晌,方才抬手,让谢璟站在自己面前,为他?擦了擦面上的眼泪,望着他?轻声道:“璟儿,再过?几年你便可以定亲了,真的长大成人了,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了,晓得了吗?”
见?面前的母后终于肯理会自己,谢璟不?晓得为什么?,眼泪却落得愈发厉害。
揉了下正在望着自己的谢璟柔软的白皙面颊,卢宛心头酸涩,想到,今后便这么?大差不?差,糊弄着过?罢。
虽然今日所发生?的事,难以避免让卢宛心里对谢璟心寒,可是,这毕竟是她亲生?的,血脉相连的孩子,从小到大,又倾注了那么?多的心力心血,哪里是一朝一夕,便能再也?不?管不?顾的?
望着面前的谢璟,卢宛轻声沉重地叹了口气,在谢璟一面低声抽咽,一面再度伏在自己肩上的时候,卢宛抬手,轻轻地拍着谢璟的脊背。
翌日早晨。
孙蕴容看着铜镜中?清雅端庄的自己,身旁的宫女正在侍候着她梳发化妆,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孙蕴容的心里,却涌上许多不?知所起的烦躁来。
瞧着宫女在自己发髻上戴的那支白玉芙蓉簪,孙蕴容越看越觉得不?顺眼,不?由得开口,厌烦道:“行了,换个颜色,不?戴这支了。”
未曾料到淑妃娘娘会忽然这样说,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宫女闻言,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然后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簪子放回妆奁中?去。
其实,此?时此?刻,宫女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平日里喜欢穿戴珍珠素白的淑妃娘娘,会忽然这般厌恶起来这支平素,她所喜欢的簪子。
但心里不?解归不?解,宫女却不?曾言语,只?是兢兢业业地又选了几支发簪,轻声细语问身旁坐着的淑妃娘娘今日要?戴哪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