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露采采
当初人证物证俱全?,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如今郑柔竟用一张巧口,便在谢蕖面前为自己翻了?案。
好一个以退为进!
想到从前郑柔的姨娘尚还?得宠时,不过?七八岁的郑柔,便害得家中姐妹险些?容貌尽毁之事,谢老夫人实在不放心,教这?么个定时炸.弹,在心思单纯,容易被?哄骗的谢蕖身旁。
只是,又见谢蕖虽未言语,但态度却不曾动摇,明摆着甚是相信,依赖郑柔的模样,谢老夫人心中有些?无奈:看来,将郑柔赶出去,是不成了?。
既然谢蕖不同意,谢老夫人也不能强硬插手,干涉这?件事。
思忖片刻,谢老夫人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谢蕖,道:“既然如此?,便教你小姨到寿安院来住罢,她的经书抄得甚好,我很喜欢。”
谢老夫人心中想着,谢蕖对郑柔不会有所提防,相反的,还?对她信任有加,而自己则不同,会差人时时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教她有机会生事。
而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不晓得祖母待小姨的态度为何?会发生这?般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谢蕖微微皱眉,困惑了?片刻。
见谢蕖有所犹豫,谢老夫人望着她,退让一步道:“你小姨仍旧可以打点你的妆奁,你们还?是有许多时候,可以见面的。”
听到谢老夫人这?般说,谢蕖又思忖了?片刻,方才终于?盈盈笑?着颔了?下首,答应了?祖母的提议。
……
谢府后花园中。
自库房回来,走起路来亦觉得带风,面上神色流露出些?春风得意的郑柔,心情甚是愉悦。
正往回寿安院的路上走去,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有些?陌生,却又有些?莫名熟悉的声音。
只听那人笑?道:“这?不是郑家的姨小姐吗?瞧你脚步匆匆的,这?是要到哪里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道询问声,郑柔转过?头去。
在瞧见来人的相貌有些?似曾相识,郑柔思索片刻,想起这?个正言笑?晏晏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面上不由得也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转过?身去,向孙姨娘曲膝礼了?礼,郑柔客气地?笑?道:“见过?姨娘。”
见郑柔对自己这?般恭敬有礼,心中颇觉受用的孙姨娘面上笑?意更深。
她走到郑柔面前,假惺惺拉住郑柔的手,教她起身,笑?吟吟道:“姨小姐这?般降尊纡贵,可真是折煞了?我。”
听到孙姨娘这?般与自己说话,已有许多年不曾被?人如此?奉承的郑柔,心中更觉得有些?沾沾自喜的飘飘然。
面上微有些?得意地?扬眉一笑?,郑柔笑?了?笑?,问面前的孙姨娘道:“方才我在蕖娘院中库房帮她料理嫁妆,这?会子方才能休息一番,正准备回寿安院呢,真是有些?乏累!姨娘这?又是打哪来?”
郑柔这?带着些?许抱怨,实际上甚是得意的话,教孙姨娘眼底有高深莫测的情绪一闪而过?。
对面前的郑柔笑?意更深地?笑?了?一下,孙姨娘眼波流转道:“原是如此?,不过?老夫人向来是个喜好清静的性子,姨小姐这?般年少?,回去也是无趣,不若到妾身的文翠院去坐坐?”
孙姨娘的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郑柔见她对自己百般奉承,隐有讨好之意,得意的同时,又想到面前之人,是谢府的姨娘。
其实郑柔心知肚明,虽然谢蕖如今待自己信任爱戴有加,也说过?要在她出阁之时,送自己一份厚礼,作为这?段时间以来的报答。
但……
但到底,谢蕖出阁后,她便没了?继续留在谢府的借口,只能灰溜溜回到郑家去,继续过?那受人欺凌,缺衣少?食的苦日?子。
郑柔晓得自己也快要出阁了?,但这?段时日?以来,见识到了?谢府的门第?显赫,荣华富贵之后,她更加不甘心,在谢蕖嫁人之后,便回到郑家去,准备着父亲与嫡母的指婚之后,嫁一个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的人家,平常地?了?此?一生。
凭什么从前嫡姐能嫁到谢家长房来做主母,她却不曾有这?样的机会?
京城中,嫡小姐嫁人过?世后,她的庶妹嫁给?高门姐夫,明明数不胜数,实在有一箩筐。
想到谢府长房如今的那位主母,听闻从前曾是二房二公子的未婚妻子,郑柔心中阴沉嫉妒的同时,不由得怨恨地?想着,为何?家中父亲与祖母当时不为她筹划,竟教那起子心思多的率先退了?婚,捷足先登,占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
郑柔心中有些?郁结于?心的气恼,却也晓得,如今木已成舟,便是要做什么对付如今的长房主母,也要自己先成了?长房的姨娘。
谢蕖一个将要出阁的黄毛丫头,对这?件事毫无助力,而谢老夫人,又若有似无,如今处处防着自己。
看了?一眼面前正对自己笑?吟吟的孙姨娘,郑柔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
面上笑?意更深,郑柔点了?下头,对孙姨娘莞尔一笑?道:“若姨娘不嫌弃,那柔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玉衡院的院子里,卢宛坐在小亭中,望着正在同几个女?使,一道踢毽子的谢璟,目光慵懒柔和?。
因着前些?时日?,谢璟方才生了?一场病,所以,这?几日?以来,谢璟病愈,卢宛便有意教他用膳后休息一会子,出来活动一番。
虽然谢璟也很喜欢看书习字,但,卢宛却并不想她的孩子,因为只做这?一件事,而身体瘦弱,而不曾体验到其他的快乐,不曾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方才开始学踢毽子,谢璟有时候还?有些?摇摇晃晃,好似小不倒翁一般。
卢宛与小亭中的女?使仆妇,见谢璟这?般稚气可爱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好不容易谢璟可以勉强踢几下毽子,小亭的暖帘忽地?被?人自外面打了?起来,在瞧见来人是谁之后,谢璟的眼眸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再顾不得继续练习。
手中握着五颜六色的羽毛毽子,谢璟小碎步跑到谢行之面前,微微歪头,笑?得眼眉弯弯:“爹爹!”
这?两日?,谢行之政事繁多,每回回到玉衡院,谢璟早已睡下,所以此?时见到谢行之,谢璟待他格外亲近。
垂眸看着向自己跑过?来,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的孩子,谢行之唇角微有几分清浅的笑?意。
他微一弯身,将面前仰着面颊,巴巴望着自己的谢璟单手抱了?起来,抱在怀中。
谢璟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童稚的笑?声,与眼眉弯弯的模样,教人心生柔软。
他是个很好看的孩子。
既像母亲卢宛一般,生得一双潋滟乌润的眼眸,眸子仿佛清泉洗涤过?的黑曜石一般明亮,眼睫纤浓如墨,瞧着稚气俊秀,又因如父亲一般的剑眉星目,漂亮像个小姑娘,却又不会教人误会觉得他真的是个小姑娘。
望着面前孩子的面容,在他甚好的相貌之中,瞧出了?自己与妻子的影子,谢行之心中生起许多柔意来。
唇畔微浮清浅的笑?,谢行之抱着谢璟行至正起身行礼的卢宛身
旁,握着卢宛的手,带她坐下。
谢璟坐在父亲怀中,看了?看父母,乖乖地?不曾说话,谢行之心中柔意更甚,垂首,自他侧颊上亲了?一下……
夜色深深,乌浓如墨。
卢宛坐在窗畔软榻上,身着宽散中衣,已哄睡了?怀中谢璟。
听到浴间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卢宛抬眸,瞧了?一眼正走出浴间的谢行之。
纤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卢宛起身,轻轻将怀中孩子放到床榻上。
再转身时,却被?抱着,带回到窗畔软榻上,炙热濡湿的亲吻铺天盖地?落下,让卢宛有些?招架不住。
因着他的政事繁多,他们已有两日?不曾做过?什么。
谢行之拥着卢宛的力道太大,仿佛未曾有所克制,卢宛下颔被?他灼热指节捏住,有些?被?迫一般微仰面容,与他耳鬓厮磨,再难躲闪。
被?亲得有些?晕头转向的卢宛,只得抬起两只藕臂,回抱住男人的脖颈,方才稳住身形。
“呜……”
因着气喘吁吁,卢宛眉心微皱,腾出的另一只手,有些?难捱难耐扶住身后桌案,在这?无所遁逃的汹涌亲吻中,她心跳如擂鼓。
脑海中,不由得有些?断了?片一般的迷糊空白。
身后的桌案上,杯盏被?卢宛有些?六神无主的手掌所碰倒,摔落于?地?,发出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卢宛睁开眼眸,有些?担忧望了?一眼帐幔之中,见床榻上的谢璟,并不曾被?吵醒,她方才松了?口气。
听到房间里传来明显的瓷器碎裂声,过?了?一会子,女?使困惑地?自外间往里瞧了?瞧,隔着珠帘,问道:“太太,可要奴婢进去清扫一下?”
原本不过?是匆匆一瞥,却看到珠帘掩映的内间中,窗畔的软榻上,正厮磨温.存,难舍难分的两人。
因着自己的疏忽大意,惯性行事,深觉闯了?祸的女?使心中倏地?一跳,面色有些?发白,忙急急探回头去,收回视线。
心中正忐忑不安,却忽听内间中,传来摄政王好似淡漠平静如常,但却带着些?低哑与喘息的声音。
只听摄政王吩咐道:“将五公子带下去。”
听到主子的吩咐,女?使忙低着头,走进房中。
从始至终,女?使始终低垂着眼帘,心中虽不安惶恐,又有些?隐秘的好奇,但却不敢再多看一眼。
走到床榻边上,将帐幔掩映后,床榻上的五公子抱走,女?使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鞭子在赶似的往外去,唯恐再发觉什么。
只是,却仍旧不可避免的,在将要出门去的时候,听到太太轻软妩媚,教人听到便酥了?骨头的低泣轻吟。
“呜……够了?……”
女?使眼皮一跳,忙轻轻抱着沉沉睡着的五公子,小碎步跑了?出去。
听到房门被?轻阖上的声音,被?亲吻得有些?晕头转向的卢宛抬手,有些?羞赧气恼地?自谢行之的身前打了?一下。
这?人真是不管不顾,无法无天!
而瞧见卢宛绯红的娇容上,流露出几分嗔怪与赧然的神色,谢行之垂眸望着面前娇艳动人的女?郎,眸中笑?意愈深。
他展臂,将怀中女?子打横抱起,卢宛宽散的寝衣已甚是凌乱,随着谢行之阔步走向帐幔掩映的床榻的举动,零落在地?上……
第71章 微醺(修)
凡事有一便有二, 自上回郑柔受孙姨娘之邀,去过文翠院一回后,便三不五时,常到文翠院去。
房间中, 孙姨娘与郑柔提起先夫人郑氏, 两人都瞧着伤感极了。
轻叹口气, 看着面前的孙姨娘, 郑柔有些潸然欲泣道:“从前嫡姐在?时, 与摄政王是那般感情深厚,真是想想, 便觉得?教人动容, 只可惜情深不寿, 如今已是头白?鸳鸯失伴飞。”
听到郑柔这?般说,孙姨娘心中不免嗤笑,但面上却也一副唏嘘的模样。
点了下头,孙姨娘打圆场道:“正是呢。”
望着面前的孙姨娘顿了顿,郑柔不晓得?想到了什么, 面容忽地有些泛红。
垂首,她?有些含羞带怯地沉默了片刻,方才继续道:“柔儿虽未曾见过嫡姐几回,但家中祖母父母, 却常常夸赞柔儿生得?与嫡姐甚是相像。如今, 柔儿已到了要出阁的年岁, 其实,柔儿愿意?帮过世的嫡姐继续照料摄政王, 让摄政王心中不再那般伤感,承受无尽的丧妻之痛……”
对孙姨娘说这?一番话, 已到了郑柔羞耻心的极限,所?幸这?会子房中只有两人在?。
当?然,若还有女使仆妇在?场,郑柔深知,这?种不知羞耻,又冒犯卢宛的话是万不能说的。
而听到郑柔已经将话说得?这?般露骨,隐隐约约有期冀自己?能帮她?一把的意?思,孙姨娘眼中划过一抹算计,但面上的笑意?,却仍旧平和良善。
望着面前与头一回见到时已大不相同的郑柔,见她?如今的衣着妆发,处处有模仿从前郑氏的架势,又想到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话……
觉得?面前这?个郑柔瞧着聪明,却也不过只有些小聪明,瞧不透更?多东西的孙姨娘,眼中计谋之色愈深。
忽地轻笑了一声,眼波流转望着面前的郑柔,孙姨娘慢慢摇了下头,笑着叹息道:“姨小姐怕是有些想错了。”
微顿一下,在?郑柔有些疑惑看过来的目光中,孙姨娘状似有些怅然地笑叹道:“如今摄政王独宠年轻貌美的新?太太,新?太太进门不到一年,便生下了长房嫡子,如今又身怀有孕,正是盛宠。方才说起从前,先夫人深受摄政王追忆,尚还有些可说的,如今,先夫人在?谢府,恐怕早已没什么人记得?了。”
听到孙姨娘言笑晏晏,所?说的这?一番叹息的话,似反应过来了什么,郑柔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