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屿
翌日,月吟去找了一趟谢漪澜,玉瓶玉盏两个丫鬟谁也没带。
谢漪澜正在屋子里逗她的小狸花猫玩,见月吟来还有些意外,她抱着小狸花坐下,问道:“表妹怎没来了?以往都是我闲不住来皎月阁寻你。”
月吟笑道:“之前顾着给外祖母准备寿礼,鲜少出来,如今寿辰过了,我这不闲下来了,想着来找表姐聊聊天。”
谢漪澜撸着猫,想起来忽然问道:“表妹昨日下午去哪儿了,我下午来皎月阁表妹不在。”
月吟平静说道:“昨儿下午,我回来坐了片刻,头又不疼了,便添了件衣裳,打算外祖母那里,可半路忽然打了闷雷,我又没带伞,怕在路上落雨,就抄近路回来了。”
月吟叹息一声,“这一来一回,想来就和表姐错过了。”
谢漪澜摸这小狸花的柔软的毛,自然相信了,“那应该是。”
那只狸花猫乖乖趴在谢漪澜膝上,月吟看着这乖顺的模样,也想摸摸。
谢漪澜笑了笑,把狸花猫抱到月吟膝上,道:“小狸花很听话的,也怯生。”
果真,小猫乖乖趴在她膝上。
月吟摸着狸花猫,掌心是柔软的猫毛。
月吟见屋子里只有她和谢漪澜,于是问答:“提到昨日,昨日赵姑娘跟表姐说有人想见表姐,那人是陈公子吗?”
谢漪澜抿唇,像是被窥探了少女心思一样,面露娇羞。
月吟忍住对陈世平的恶心,语气中带了几分喜乐,道:“那就是陈公子了。表姐上次让我帮忙选衣服,还让我教表姐几句扬州话,昨日约表姐相见的,一定就是陈公子了。”
谢漪澜眼底泛t着羞意,摸了摸小狸花,点点头。
月吟一副好奇的模样,继续问道:“听表姐说,与陈公子是在一场宴会上认识的,大舅母和大表哥都不喜这位陈公子,是不是因为陈公子在扬州的名声不太好?”
谢漪澜觉得与表妹投缘,愿意同表妹说这件困扰她事情,“不是的。陈公子家境不太好,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来京城赶考,但一直没有授官,门第悬殊太大,爹娘和哥哥都不同意我和陈公子在一起。是以我每次都悄悄和陈公子相见,不让家里人发现。”
况且有五姑姑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家里人便直接不让两人相见了,以免闹出丑事。
谢漪澜心里想着,但哪能在表妹面前提,这不是专戳表妹心窝吗。
“陈公子勤俭,又上进,往后会有一番作为的。”谢漪澜谈及,脸上满是笑意,“陈公子情深款款,是难得的好儿郎。”
月吟心底暗嗤,这几样陈世平哪样都不沾边,尤其是情深款款这四个字,薄情寡义还差不多。
她见谢漪澜的神情,便知陈世平在心里的分量了,要让谢漪澜看清陈世平的真面目,尚需时日。
“听上去是位值得托付终生的好郎君。”
月吟提议道:“表姐,不如这样,往后我来牵线搭桥,帮表姐和陈公子往来,如此一来表姐便不用像以往那样担惊受怕了。”
谢漪澜诧异,同时又欣喜,“表妹当真愿意帮我?”
月吟点头,“愿意的。我会很小心,不会让大表哥发现的。”
谢漪澜欢喜,笑意盈盈,“那太好了。”
月吟在谢漪澜那待了半下午才离开,终于清楚了陈世平和谢漪澜是怎么认识,又怎么心心相恋的。
又是赋诗,又是游玩,又是送牡丹花。
陈世平把对姐姐的那一套,用在了表姐身上。
那姐姐又算什么?
月吟甩手气愤地打在路边树叶上。
呸!
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看我怎么揭穿你,负心汉!”
月吟小声嘀咕着,连走路都带着愤意。
她下了长廊,穿过垂花门,刚踏进花园便瞧见岔路口出现的谢行之。
他穿了绯色官袍,官帽两边垂下的幞头有些可爱,可他这个人一点也可爱。
这岔路口正是府外回鹫梧院的必经之路,谢行之明显是下值回来。
月吟蓦地低头,大步流星走在小径上,生怕就被谢行之看见叫住了。
充耳不闻的她闷头往前走,忽觉裙摆有股拉扯感,仿佛是被人拽住了一样。
乍然停住脚步,月吟心惊肉跳,脸颊热了起来,莫大的羞耻感席卷全身,他怎么能在白日里扯她裙摆呢?!
第37章
月吟脑中轰鸣,脸顿时吓得煞白,她身后的裙摆被一股大力扯住,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裙摆扯下来了。
光天化日,在这花园中,被谢行之扯下裙摆,月吟光想想就心惊胆寒,不能因为她没有停下对他行礼,便又拿这种事惩罚她。
她两股战战,双膝本能得并拢,她两。腿还从昨日那事中缓过来。
月吟羞上心头,长指抓住裙摆,往回扯的同时转过身去,羞怯道:“大表哥你别……”
没说完的话僵在嘴边。
谢行之站在她身后数步的地方,他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见她转身蓦地停住步子。
温润的眼泛起疑惑,似乎在疑惑她为何突然转身,又突然说话。
谢行之没有扯她裙摆,那她裙上的拉扯感又是从何而来?
月吟正疑惑,裙摆的拉扯感更大了,她低头,发现哪里是谢行之在扯她裙摆,是谢漪澜养的小狸花猫。
小狸花身上的毛发灰黑相间,它撅着半个身子,小圆脑袋几乎低趴在地上,猫爪爪正抓拽着她身后的裙摆,锋利的长指甲把裙摆都勾出丝来了,力道大得真如是人在往后扯裙子。
这只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她离开了谢漪澜的屋子,一直跟到了花园小径上。在谢漪澜处时,小狸花起先还乖乖趴她膝上,等时间久了,大抵是混了个熟脸,它便用爪子刨她腰间的香囊,而后又跳下去,刨着她裙摆。
活泛好动,精力充沛。
月吟敛了敛眉,她是太紧张了,才会觉得谢行之竟在扯她裙摆!
“别什么?表妹想说什么?”
谢行之隔远看着她,疑惑问着,那双眼睛微微垂下,瞧见了在地上撒泼扯裙的小狸花猫。
月吟抿唇,压下羞窘,手指还攥着裙裾,“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谢行之唇勾了勾,眼睛看向抓拽裙摆的小猫,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情绪,仿佛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已经猜到了她适才想说什么。
月吟耳尖微微发烫,故作平静地敛着裙裾,蹲下身来。小狸花不怯她,见她蹲身没有跑,只是停下爪子刨裙摆的动作。
月吟抱起小狸花,似乎它能听懂人话一样,“你怎么跟着我跑过来了。”
她把猫入怀,“大表哥,表姐的狸花猫跟着我跑出来了,我送猫回去。”
月吟往回走,低头与谢行之擦肩而过,直到谢行之远在她身后时,她紧绷的弦才松懈下来。
哪里是专程送猫,她分明是故意逼着谢行之。
她怕了,总觉那双温润的眼一盯着她,便隐藏着汹意,眼神越发炙热。
谢行之转身,看见那抹仓惶逃离的背影,细长的眼尾上扬,连唇也勾出了抹意味深长的笑。
皎月阁。
“姑娘,看来您今日在四姑娘那里玩得开心,现在才回来。”
玉盏进屋,端着准备好的番木瓜,以往她家姑娘鲜少走动,即便是离开皎月阁,去的最多的地便是老夫人的淳化堂。
碟盏里放着切块的番木瓜,月吟敛了敛眉,“大表哥送的番木瓜还没吃完?”
新奇的东西吃过就行了,就算再喜欢,吃久了也会腻,月吟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番木瓜,着实有几分腻了。
玉盏道:“这是世子第四次送来的。以往姑娘这边的一吃完,十日不到,世子便派人送来了。”
月吟拧眉,舀了一勺木瓜块送嘴里,细嚼慢咽,“往后大表哥再差人送来,你便婉拒了。这果子虽是稀罕物,但常吃也会吃腻。”
“世子前阵子送来的番木瓜还剩两个了,等下次再来,奴婢就按姑娘的吩咐办。”玉盏说道:“那奴婢明日便换其他水果,这段日子的李子好吃。”
圆溜溜的脆果子,酸甜可口,月吟光听着便下意识咽了咽嗓子。
这厢,月吟正欲让玉盏去将玉瓶叫进来,玉瓶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玉瓶手里拿了个瓷白小罐子,“姑娘,正德送来药膏,世子叮嘱姑娘莫忘了擦药。”
瓷白小罐子放在桌上。
昨日谢行之抱着她擦的就是这小瓷罐里装的药膏。
月吟面颊热起来,急忙把瓷白小罐子收进袖子里藏好。
触碰过的指尖骤然滚烫,她抿唇,蜷了蜷手指。
昨日离开他榻之前,谢行之是给她擦过药膏,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待药吸收后才放她离开,可她回来后泡了澡,自然也就洗去了。
如今再回想,两边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月吟下意识并拢双腿,在绣墩上如坐针毡。
玉盏担心问道:“药膏?!姑娘您哪里受伤了?”
月吟平淡道:“前阵子赶百寿图,字写久了,手腕酸痛,大表哥知道后就送了药膏。”
闻言,玉盏松了一口气。那阵子姑娘一心都扑百寿图上,好在谢老夫人对寿礼很满意,姑娘的心血没有白费。
姑娘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玉瓶又道:“正德带了世子的口信,说姑娘若是不会擦,不懂用量,可去鹫梧院世子,世子与姑娘细说。”
月吟脸上赤红一片,顿时被蔓生出来的莫大羞臊感包裹住。
他不害臊!孟浪!
“我会擦。”
月吟脖子都红了,却还在故作平静。
玉盏道:“世子怎把姑娘当成三岁小孩了。以往姑娘受伤,都是奴婢给姑娘涂药膏,什么伤用多少量,奴婢自是清楚。”
世子这份关切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对她家姑娘有了好感?
玉盏心里偷笑,姑娘总算是让世子心里有她了。
月吟敛了被谢行之搅乱的思绪,吩咐玉盏道:“你去把房门关上,再看看阁楼外面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