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 第16章

作者:慵不语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正剧 古代言情

  因他有刃在手,众人都不敢靠近。

  笛儿吞了口唾沫,紧张喊道:“去叫御林侍卫来,他竟带了刀刃!”

  那书生着急道:“你快把东西给我们,里面没有多少银子,你给了我们,我们给你银子还不成?”

  江晚月抬眸望向那贼人,沉默一瞬,语气温婉平静:“我劝你还是把包袱放下,否则你这条性命,丢得也太不值了。”

  那贼人一怔,怒目而视江晚月。

  江晚月神色淡淡:“你想来也察觉到了,这包袱不重,里头并无多少银两,想必装的是私物,你要换成银子,只能去当铺典卖,露面出手皆是风险。更何况,能当出多少全凭运气。”

  “你盗窃的收益不大,风险却甚高,按律,私盗财物只是杖责三十。”江晚月压下心头的忐忑,在贼人阴冷目光注视下上前一步,言语露出锋芒:“可偏偏此处是金明池,皇家禁苑!纵使皇恩浩荡,如今让百姓出入,也仍是皇家禁苑!带兵刃入禁庭,按律诛族!”

  江晚月话音落地,贼人拿着刀刃的手腕明显开始轻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江晚月面色平静:“趁现在还未惊动御林卫,你留下东西,走还来得及,否则你带刃入苑,劫持财物,辜负圣上与民同乐的好意,怕是要大祸临头,连家累族。”

  那贼人眸光露出惊慌,左右看看,终是咬咬牙,将包袱扔到远处的山丘上,拔腿跑走了。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笛儿还要去追,却被江晚月拦下。

  春风穿柳拂花,轻轻吹开江晚月的鬓发,露出一张昳丽夺目的面容,她安静站在原地,微垂的眼波平静似水,任由风将她的裙摆吹起温柔的弧度。

  被抢包袱的主人将东西拿到手,向江晚月道谢。

  这人一身长袍,和方才那年轻女子皆是书生打扮,江晚月顿眸看了看,看出二人皆是女子,尤其是来道谢的这位,肌肤玉白,没有丝毫瑕疵,明眸皓齿眼神灵动,想来也是家中娇养的女儿。

  江晚月只做不觉,道:“东西都在吗?”

  “在的。”男扮女装的女孩点点头,露出俏丽不设防的笑容,嗓音如珠玉清脆:“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都是我的私物,只是若流传到外头,后患无穷,多谢姑娘了。”

  江晚月点头:“客气了。”

  “您是哪家的姑娘……或夫人?”女孩灿然一笑,甚是爽快:“既有胆量,又有急智,长得还这般绝色,比京城那些孱孱弱弱,随波逐流的女子强多了,我想和姑娘结交。”

  江晚月怔了怔,向来爱交朋友的她,面对旁人的主动,竟然不知所措了。

  来东都后,她没有朋友,偶尔赴宴也会遇见东都贵女,但她们看她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躲闪,或是同情,或是嘲讽。

  在格格不入的环境里,渐渐地,自己好像丧失了和周边人发生联结的力气。

  江晚月很感激面前素味平生的女子,她忽然觉得……自己在东都,好像也没那般不堪……

  但她不知此人来路,谢家身份也不好在外暴露,仍旧推辞了。

  谢璧马不停蹄,匆匆走进客栈,推门而入,却登时怔住。

  秦婉素发披散在肩头,双颊泛红,听到门响,迷离的眼眸看过来,在看到谢璧的一瞬间,眸光亮了亮,摇摇晃晃走过来,像幼时那样轻声道:“君白哥哥。”

  谢璧皱皱眉,他只知晓秦婉去了京郊赏花,却不晓得她竟饮了酒。

  来不及细想,秦婉腿一软,纤细柔软的身子差点跌倒。

  谢璧无奈伸手,有力地扶住她的小臂,语气沉了沉:“只带春香一人,就敢喝成这样,出事了怎么办?”

  秦婉眼眶一红:“君白哥哥,你心里还念着我,对吗……”

  谢璧垂眸,秦婉鬓角微乱,眼角微红,显出几分儿时受委屈后的楚楚可怜,谢璧皱眉,微叹:“你醉了,先醒醒酒。”

  谢璧示意春香将门窗皆打开。

  秦婉轻声道:“别,别开窗……”

  “君白哥哥,你怎么一直站在门畔,我想和你像儿时那样,共处一室,说说心里话。”

  秦婉酒气熏蒸得面颊泛红:“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不知为何,谢璧脑海里瞬间浮现妻幽静苍白的侧脸,他心头一颤,倏然移开眸光,嗓音微冷:“夫人慎言,你已是张家妇,我也家中有妻。”

  秦婉抬眸,眸中噙着薄薄的泪光:“是因了我是张家妇,还是因了你有了妻?”

  谢璧眉心轻皱。

  秦婉趁着醉意,竟哀哀哭泣道:“若因了我是张家妇,我不当就是。若是因了你已有妻,那就是人心易变,君白哥哥心中再无阿婉了。”

  谢璧唇角绷直。

  秦婉显然并无危险,他也并无在此处逗留的必要。

  妻对东都甚是陌生,她们三个女子无人看顾,也不知此时此刻到了何处。

  谢璧垂眸看着秦婉,嗓音沉沉:“夫人喝醉了,我让客栈煮碗醒酒汤来。”

  他不顾秦婉阻拦,大步走出门去,又让春香去通传张家人,待张家人将秦婉带上马车,谢璧即刻离去。

  一路上,笛儿和阿文都沉浸在方才的惊心动魄中,三人互相夸赞吹捧了一番,说得眉飞色舞,笑语连连。

  笛儿笑道:“待会儿回家了,晚月你将此事说与你相公听,让他也钦佩你一番!”

  江晚月翘起的唇角瞬间凝固。

  从前,她很在意谢璧对她的看法,若是有了什么出彩之事,恨不得谢璧就在当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可她今日被众人赞扬,并未浮现若是他在就好了的念头,她甚至……未顾得上想起谢璧。

  没想起他的这两个时辰,她找到了久违的开怀。

  江晚月想着心事走进谢府,一回到家,却被明妈妈告知谢老夫人在书斋等她,江晚月换了衣衫赶过去,却见谢老夫人神色沉沉,身侧站着的明妈妈也是一脸肃然,江晚月心中一凛,规规矩矩行了儿媳之礼:“婆母安好。”

  谢老夫人面色冷沉:“跪下!”

  江晚月眸光微垂,依言跪下。

  “金明池是什么地方,你身为高门之妇,竟以身犯险,和市井泼皮拉扯,你是要丢尽谢家的脸吗?!”

  江晚月咬唇,没明白此事为何这么快就被婆母知晓了,她抬眸道:“婆母,那人是贼人,想要偷盗他人财物……儿媳看不过才据理力争,并未拉扯……”

  “你是何等身份,为何要和贼人据理力争自降身份?!你……你就非要当着三教九流抛头露面是吗?金明池有不少官宦之家的妻女在,都认出了你是谢家妇!”谢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道:“方才张大人的夫人大摇大摆过来,说是特意过来夸赞你——你真当这是夸赞吗?这是在奚落谢家!”

  谢家如今不比当年,谢家独子娶了船女,已成了京城高门的笑料。

  她就盼着江晚月息事宁人,莫要抛头露面!

  可江晚月却偏偏像是唯恐旁人取笑不够,还要凑上去助兴供旁人取乐。

  “儿媳不觉有何错。”江晚月咽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平静道:“遇不平,起而助之,这也是谢家家训。儿媳出手相助,帮扶黎民,何错之有?”

  “家训是说给谢家男子听的!你回房去,去抄女诫十遍!”

  江晚月还未曾开口,身后却有沉沉脚步声响起。

  谢璧清隽身影迎光沉稳走来,他跪在江晚月身畔道:“母亲,儿子认为晚月此举,行道助人,并无过错。她身为谢家妇,也该有此胆识气度。”

  谢璧声调如染了清霜,一字一句,平冷中正。

  江晚月侧眸望他,沉寂眼眸中透出一丝幽光。

  随即,她又听到那温润嗓音开口道:“可母亲所说亦有道理,做人做事,不该以身犯险,身为晚辈,更不该顶撞母亲,终究是晚月性情急躁之过。抄写女诫,实属应当。”

  

第15章 第15章

  不待江晚月说话,谢璧已拉她退下。

  待到了霁泉坞,室内唯有他们夫妻二人,谢璧凝视江晚月,开口道:“晚月,今日忽有事,未曾去接你们几人,听竹西说你们是坐马车到的金明池,一路上可还好?”

  谢璧望着江晚月,心头浮现愧疚。

  莫说谢府这等人家,就算是有头有脸的百姓,妻女出门,也甚少搭乘外头马车的。

  可偏偏今日事情都赶在一起,又皆是不能耽搁的,也唯有委屈江晚月了。

  “那段路不过一里之地,你位高事忙。”江晚月扯扯唇角,用尽全身力气:“东都车马甚多,无碍的。”

  她曾盼望过今年春日,谢璧和她说说笑笑,一同回碧胧峡,回到她长大的地方。

  她也曾盼望过和谢璧,友人一同游赏金明池,谈天说笑。

  当谢璧因她出现在碧胧峡,当谢璧和从前的旧友见面,她对这门婚事,才会有强烈真切的拥有感。

  可终究还是都落空了。

  好像冥冥之中,上天告诉她这婚事何等缥缈如梦。

  万事自有因果注定,也许很多落空的事情都暗示了,他们本是不相配的,她也不该再多去期待什么。

  是她不知根底,冒然将他偷偷装在心里那么多年。

  埋在心底的人,拔出来谈何容易?

  谢璧沉吟:“晚月,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你在东都总要出门,合该有自己的车驾,府中正巧有宫苑送来的河间马,我已命府人打造了新马车,日后你出行也方便,还有那女诫,我帮你抄写。”

  江晚月望向自己的夫君,他仍是淡泊慷慨的君子模样,似是包容了自己的过错,且甚是大度不去计较。

  可自己的错,本就是他认下的。

  他自然知道此番认错是委屈了自己,但无妨,他考虑周全,连补偿都已想得妥当。

  想来以他的身份,屈尊代罚,已足以让自己委屈全消吧。

  江晚月怔怔想,可她本不必受这委屈。

  江晚月无知无觉的轻轻点头:“多谢夫君为我考虑。”

  她想,若是谢璧让她一口气受尽委屈也好。

  方才在婆母面前时,她的胸腔有清晰的被贯穿痛感,只要痛下去,也许……也许这痛可以帮自己做些不一样的决定。

  可他偏偏又进退自如的展示温存,气度从容的为自己洒上药,让她一时不会麻木到失去痛觉,却又不会痊愈。

  江晚月抬起眸,深吸口气道:“夫君不必帮我抄女诫。”

  谢璧一怔,语气低沉:“晚月……”

  江晚月道:“我若错了,受罚也心甘情愿,不必你假借你之手,若是无错,自然无需受罚,又何劳夫君你替我抄?”

  江晚月抬眸,望向谢璧,轻声道:“夫君代我受过,是觉得此事,晚月做错了吗?”

  “此事你做得很好。”谢璧握住江晚月的手掌道:“晚月,就算此事圣上问起,我也会因你是我谢璧的娘子而欣慰,行善助人,何错之有?”

  “可母亲大怒,也有她的道理,你身为高门之妇,不顾惜身份,和那等贼人拉扯理论,岂不是又要被旁人当成谈资?”

  江晚月和谢璧身份悬殊,谢家因了这门婚事,暗中承受了不少流言蜚语,谢老夫人是个好面子的人,自是不愿江晚月再有任何风吹草动。

  “她身为婆母,想训导儿媳温婉端庄,安分守己,也实属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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