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 第80章

作者:慵不语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正剧 古代言情

  “你为何总为旁人着想?总想着不负旁人?”谢璧心头酸涩,面上却平静沉稳道:“以后莫要想旁人如何,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江晚月一脸茫然莫名,思索一瞬才淡笑道:“世事繁杂,怎能处处按了自己的心思来呢,自然要以大局为重……”

  谢璧眸光幽静,酸涩感却胀满心头。

  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对江晚月来说,也需要练习。

  她很笨拙,只因……她很少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可这不该怪她,若真的要怨责,他难辞其咎。

  “此事不难,遇事只需自问,你究竟如何想?”谢璧缓缓道:“此事无大小,大到你想成为何种人,小到你此刻究竟是想赶路还是歇息,万万不可在小事上委屈了自己。”

  江晚月摇摇头,眸中有几分怔忡:“大人说笑了,这是朝廷之事,怎能由着性子来呢?”

  谢璧挑起帘子,对竹西耳语几句,竹西立刻吩咐道:“赶路多日,大人已疲乏,歇息几日再赶路吧。”

  众人听命散去,在就近的官栈歇下,一路上并未有人有怨言。

  谢璧凝视着江晚月。

  她从不觉得委屈,因为她早已把委屈自己当成了习惯。

  因此在婚后,她会忍着月事的疼痛陪他爬山礼佛,会压抑自己的性子,做旁人眼里无可挑剔的谢家妇。

  “做你自己想做的并不难,不止是在此地,在东都,你也要做江晚月才好。”谢璧温柔望向江晚月,轻声道:“譬如在宫宴上可以不必和旁人搭话,不想见的人可以不必见,不想做的事也可直接推脱。”

  有他在,她只需做她自己就好。

  “嗯……我明白……”江晚月低声道:“如今……我不会勉强自己了。”

  江晚月忽然有几分酸楚。

  她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刚来东都时,她是谢家妇,从心底里,她急迫需要得到东都贵女的认可接纳。

  她赴宴时,见到人来,便先笑起来,却总是沉默着,唯恐说错了什么。

  她担心她的东都话蹩脚,担心自己的举动会让人耻笑……

  若那时谢璧让她做自己,她定然无比欣喜感激。

  可此刻,她心头却百感交集,她如今在宫宴上,已有了自己的身份和立身之本,早已不是当年战战兢兢来京城的小姑娘。

  一行人很快到了江西,江西官员在官驿中盛宴招待,唯恐照料不周。

  他们心里其实也有几分疑惑,毕竟多荣已是穷途末路,朝廷特意派首辅等人过来,是真的来追缴北戎,还是……

  他出言旁敲侧击了几句,谢璧已淡淡笑道:“大人不必多虑,我们奉旨前来,自是来抗戎的,不会干涉江西官政,大人尽可放心。”

  江西官员赔笑道:“那大人打算如何抗戎呢?”

  谢璧一笑道:“我们初来此地,自然要熟悉一番,先不急。”

  江西官员忙道:“好好好,那大人先歇息吧。”

  待到安置了谢璧一行人,江西官员私下商议,多荣的军队如今一盘散沙,想来裴将军督战后就能给朝廷交差,谢大人来江西一趟,并无实事,不若带他去看看江西名胜。

  谁知到了第二日,谢璧却提出要去淦州。

  江西官员一听,心头猛然一跳:“淦州人贫地弱,大人为何要去此地啊?”

  谢璧将那官员拉到地图前,侃侃而谈:“多荣的军队如今在淦州以西,按照之前的规划,淦州想必修建了大坝,只要开闸放水,此处东高西低,顺势之间,就能淹没北戎残军,真正兵不血刃。”

  “谢大人且慢。”江西官员的面色有几分尴尬:“淦州并未修建大坝……”

  谢璧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声音冷了几分:“怎么?我记得淦州大坝也在规划之中,江西未曾奉旨修建吗?!”

  他并未发怒,但语气沉沉,若清冷寒潭。

  那官员忙跪地禀道:“谢大人有所不知,淦州地形险峻,不可修堤筑坝,此事特意上奏了陛下,陛下也曾恩允过……因此才……”

  谢璧恍若骤然想起:“大人请起,你一说我才回忆起,确有此事,地形不能修就算了,也算不得大事。”

  江西官员听他如此说,才放下心:“多谢大人体恤……”

  “只是陛下此番叫我等来京,便是想用在潭州的法子,兵不血刃,除去北戎残军……”谢璧叹息道:“我等若只转达淦州地形艰难,恐怕无法向陛下交代啊。”

  裴昀也沉沉点头:“我们奉旨而来,就算淦州地形无法承担退敌之任,我们也要亲自查勘,才好交差。”

  江西几个官员对视一眼,立刻笑着道:“那是当然,明日我们就送各位去淦州,那地方您一看就知晓,是真的无法修堤啊……陛下也不会责怪的……”

  待到谢璧等人离去,下头的官员才焦灼道:“大人,真的要送他们去淦州?万一……”

  “有什么好万一的,他们几个去淦州,就是走个样子,为了好向陛下交差的。”江西刺史冷哼一声:“再说谢大人贵为首辅,宫廷的门道不比你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用你教吗?!他就算去了淦州,也不会翻出陈年旧事,让陛下难做的……”

  次日清晨,谢璧一行人便赶去淦州。

  淦州地处抚河下游,距江一里之遥,地势崎岖,抚河每年水丰期,都要淹没良田房屋无数,淦州因地形之故,无法迁徙,又始终未曾建坝修堤,朝廷每年赈济此地,已成定例。

  众人一踏入淦州,皆甚是震惊。

  淦州人骨瘦如柴,妇孺老幼衣不蔽体,裴昀不由皱眉道:“朝廷一直在给淦州拨款赈济,就是战时也未曾停过,此处的人怎会过得这么惨?!”

  谢璧一身月白色长袍,清朗出尘,他清澈的眸光扫过淦州众人,并无太多惊讶,反而冷笑道:“正因朝廷年年有拨款,别有用心之人,才定要他们过这等非人的日子!”

  江晚月踏入淦州的一瞬间已恍然怔住。

  在抚河上,她看到了父亲修建到中途的大坝。

  父亲心心念念,一生所系之事,在夕阳下默然伫立,宛若断壁残垣。

  她看过父亲的图纸,也不知如今的大坝模样,要何年何月才能修建成父亲想象中的样子。

  她未曾想到的是,谢璧竟不管不顾,立刻勘察了淦州地形,并和父亲一样,告慰天地神灵后,决定继续开建大坝。

  这一举动震惊了江西的官员。

  刺史等人忙急急赶来,赔笑道:“谢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此地的大坝之前也有人想要修建,但都丧命于此,百姓都说是此地古怪,修建大坝是冲撞了神明……谢大人万金之躯,切勿冲动啊。”

  谢璧视线落在大坝上,凤眸清澈:“你说的是江大人吧,不瞒大人,江大人的手稿书札我已全部阅过,建坝的举措,合情合理,功利千秋,我不但要建坝,还要按江大人的法子,将他未修好的大坝建起来。”

  江晚月指尖缓缓握紧衣袖,看向光芒中的谢璧。

  自从父亲修堤失败,淦州之地,成了人人惧怕的所在。

  所有人都不敢再碰触和修建堤坝有关之事,而父亲,也一直背负着逆天而行,自取灭亡的名声。

  可谢璧却说,父亲的举措,功利千秋。

  他信赖她的父亲,想要替父亲赢得这场早已被人遗忘的战争。

  

第77章 第77章

  江西刺史赔笑道:“谢大人,借一步说话。”

  谢璧摇头道:“国事无不可对人言,大人有何事,直说便是。”

  江西刺史扫视了一眼人群:“大人有所不知,此地的确是不适应再建堤坝,谢大人万万不可以身犯险,之前的江大人就是前车之鉴啊,再说,谢大人也不愿百姓壮丁为此事白白丧命吧……”

  谢璧道:“上游突发急汛期,江大人以身殉国,但江大人修堤的法子并无错处,又怎能因噎废食,放弃修堤呢?!”

  谢璧声调温润清朗,却自有威严压迫,江西官员一时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谢璧立刻以朝廷之命,在淦州周遭广召壮丁,立志要将淦州大坝再次修建。

  此事在淦州也渐渐传扬开来。

  “你听说了吗?又有人要在淦州修大坝了……”

  “江大人之后再也无人提过修坝之事,没曾想还真有不怕死的……”淦州民众议论纷纷:“听说还是个朝廷大官,从东都来的呢……”

  “放着好好的国之重臣不做,非要去和老天爷较劲,就不怕遭天谴吗……”

  江晚月带了轻巧的青竹笠帽,轻纱覆面,将周遭众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江晚月在买枣摊子上买了两斤枣,对买枣子的娘子好奇道:“娘子,我是外来人,偶然路过此地,听说此地每年都饱受水患,已是民不聊生,已经如此,为何大家还不愿修堤呢?”

  旁的地方但凡听闻朝廷修堤,大家都甚是欣喜,踊跃报名,捐钱捐物。

  淦州怎会截然相反?

  “不是我们不愿,是修了也白费力气啊。”买枣的娘子叹口气:“此地不适宜修堤,人在做,天在看,谁敢得罪老天呢!”

  江晚月沉默半晌,才道:“是因了江大人修堤一事,淦州才不愿修堤吗?”

  “你还知道江大人啊?”买枣的娘子叹口气:“江大人是个好人,顶着不能修堤的传言去修了,当时他修堤也是为我们好,因此满村壮年都跟江大人去了,但结果呢?尸骨无存啊……之后我们也想过修堤之事,但只要大家一提,河水便会决堤,从官到民都被吓怕了,大家认了命,断了修堤的念头……”

  江晚月闻言不由沉思。

  流经此地的河水便是抚河,她自小生在河边,知晓河水有丰水期和枯水期,丰水期容易有汛,河道湍急,但枯水期水流甚浅,若不曾骤降暴雨,按理说不该决堤。

  她将打听来的情况告知谢璧和裴昀,谢璧道:“河道的水不会一夜涨满,世上更不会有鬼神作祟,唯有因一己私利下的鬼蜮伎俩。”

  谢璧将地图铺展到几人眼前:“沿抚河追溯五里,有一支流,支流周遭并无人烟,和淦州之间有一渡口建有大坝,往上追溯二十里,是中游的河道,此地建有水渠大坝,是前朝所建,因本朝时抚河中游水位不曾上涨,据说早已废弃,也从未开过闸口。”

  裴昀道:“若是此地有人开闸,那下游自会水位暴涨……”

  他说着,忽然看了江晚月一眼。

  江晚月望着中游的闸口,缓缓道:“谢大人怎知从未开过闸口?”

  谢璧道:“每次开闸,都会有记录,但朝廷工部的水利文书上,并无此地开闸的记录,至于五里处的支流,更是连记载都极少,还是我暗访周遭查询到的。”

  江晚月沉思着点点头:“据说只要淦州人想要修建大坝,河水便会上涨决堤,若按此推断,恐怕这抚河又要来一次上涨了。”

  谢璧眸子暗芒流转,立刻派出几人在大坝周遭盯紧。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支流周遭的大坝真的有人暗中开闸放水,因支流处无人,也未曾有人发觉。

  谢璧的亲卫立刻将这些人反剪了双臂,带来谢璧面前跪下。

  谢璧道:“你们是受谁指使,为何阻止修坝?”

  几人沉默不语。

  谢璧冷冷命道:“先斩了他双手,若是不说,再砍去双耳,我只需留一条舌头。”

  立刻有亲卫拔刀出鞘,刀光一闪,吓得那人忙开口道:“大人饶命,是……是蔡公公派我来的……”

  众人对望一眼,一时都沉默了。

  就连裴昀也晓得轻重:“如果和蔡冲有关,恐怕事涉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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