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乃
棠袖:“……你俩高兴就好。”
反正不是她养。
两人围绕擎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气氛十分和睦。
不多时到?了东华门,棠袖正要跟陈樾说?就到?这吧,就见一直很?安分的擎苍忽然离开陈樾肩膀,在半空尖唳出声。
“它怎么了?”
棠袖以为擎苍是看到?了什么猎物,未料脚下陡的一阵剧烈震动,她还没反应过来,陈樾已经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施展轻功带她往平地去。
后方宋勉章也迅速护着流彩远离宫墙。
及至地面恢复平静,才有人喊:“地震了!”
“快来人!”
“去请太医!”
“……”
虽震得不厉害——至少没二月那次厉害——但?听这杂乱无章的呼喊,就知有人受了伤,棠袖忙推了推陈樾,他还是快些去启祥宫为好,皇帝肯定受了惊,这会?儿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
陈樾松开棠袖,看宋勉章和流彩也没出事,陈樾让宋勉章送她们回棠府,送完再来宫里找他。
“若再有异动,立即去平地,”陈樾临走前叮嘱棠袖,“保护好自己。”
棠袖点头?:“你也当心些。”
陈樾勾唇笑了下,转身走了。
看他走的那条宫道还算宽敞,两侧宫墙也没倒塌,棠袖暂时放下心,往东华门外走。
此时东华门一片人仰马翻,有车架歪倒砸在马身上?,也有车夫仆从被压住腿脚动弹不得。幸而各大宫门平时就有二十六卫亲军镇守,今日?为着官员命妇进宫朝贺之事,更是调派了诸多人手,此刻忙里忙外全在救援,没出太大乱子。棠袖找到?自家马车,见人马车都还好好的,她松口?气,得赶紧回家看看韵夫人她们。
许是因为二月才地震过,百姓记忆尚还深刻,应对经验也还未忘记,一路并?未见多少道路开裂、房屋坍塌之景。仅有的几个伤者?还不是被砸到?,而是跑太急摔着了,情况比宫里好很?多。
棠袖想想,可能是因为宫里忙着宴会?,许多宫人挤在一处,加之有的宫道狭窄,年久失修,自然容易出事。
希望棠府也不要出事。
这么祈祷着,紧赶慢赶回到?棠府,见除去几棵树几座假山被震倒,余下不管是人是物都没出事,棠袖擦把汗,对宋勉章道谢。宋勉章拱手,骑马走了。
不及歇息,棠袖立即安排人分批出府,看哪里需要救助,顺带也去宫里报平安,接冯镜嫆和棠东启辰二爷回来。
棠袖在皇城外忙碌许久。
迟些时候,听说?陈樾率锦衣卫在皇城里救人时,被突然塌陷的横梁砸到?,受伤了。
这消息让棠袖有些神思不定。
流彩琢磨了下,试探道:“侯爷乃习武之人,伤到?肩膀可不是小事。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棠袖迟疑道:“他不一定还在皇城……”
凭她对陈樾的认知,除非胳膊腿脚被砍断,连爬都没法爬,否则哪怕身上?全是血窟窿,他也会?撑着继续。
流彩道:“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奴婢刚打听了,侯爷这会?儿正在皇城外的一家医馆里,几个大夫齐上?阵都止不住侯爷伤处的血,就这侯爷还不肯休息,仍在下令救人。”末了,又加了句,“听说?侯爷险些昏迷呢。”
第25章 伤口 不行。
最后一句话杀伤力太大, 这下棠袖坐不住了。
她腾地起身,问?流彩:“哪家医馆?”
流彩道:“就是正芳斋对门那?家……”
话音未落,棠袖已经出去了。
流彩摇摇头, 心说她就知?道, 随后拿起被?遗忘的扇子,快步跟上。
棠袖匆匆赶到医馆,进去就见?陈樾赤着?上半身坐在凳子上,厚厚纱布一圈圈缠住伤口, 却有鲜红血色肉眼可见?地往纱布外洇开?,竟是还在出血。他浑然不觉般,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锦衣卫们领命鱼贯而出, 唯宋勉章手握成拳留在原地团团转,急得跟什么似的。
不期然瞥见?棠袖来了,宋勉章蓦地止步, 大喜:“夫人!”
陈樾闻言转首。
“怎么来这儿了?”
他欲要起来,却被?棠袖一眼定住。
便只得继续坐着?,看棠袖皱着?眉找大夫问?他伤势如何。
听闻只是皮肉外伤, 并未伤到骨头,不打紧, 棠袖眉皱得更?深。
她指着?陈樾道:“流这么多?血还叫不打紧?”
老?大夫慢悠悠道:“确实不打紧。若非这位郎君受伤后没有立即处理,而是带着?伤到处跑, 养个七八天便也就好了。”
眼下却至少得养半个月。
若还是不肯休息, 抑或令伤势加重,就得更?长。
“夫人好好劝劝你家郎君吧,人身又不是铁打的,再?想拼命, 也得先保证命还在啊。”
老?大夫说完,慢悠悠抓药去了。
棠袖觉得大夫说得对,武功再?高又怎样,不还是受了伤,便对宋勉章道:“扶你家指挥使起来,送他回侯府。”
话里俨然将陈樾当成重伤处置,完全忽略刚才陈樾一见?她就要起身的举动。
陈樾没作声。
宋勉章跟随陈樾多?年,如何不知?只要有夫人在,陈樾就是绝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比在圣上面前还要听话,遂直接应了声,弯腰去扶陈樾。
陈樾伤的是左肩——横梁砸下来的那?一瞬他反应十分迅速地往旁边跨出一步,否则伤的就不是肩膀而是头,这点就不必跟棠袖说了——他右手微抬,挡住宋勉章。
只这么一个动作,无需陈樾开?口,宋勉章已然会意,指挥使想让夫人扶。
能当锦衣卫的都是会演戏的,能跟随锦衣卫指挥使的更?是其中翘楚。宋勉章相?当流畅且自然地收回手,按住佩刀同棠袖道:“卑职忽然记起皇城里还有一地尚未派人前去,怕是要劳烦夫人来送指挥使了。”
棠袖哪里不知?这是临时找的借口。
她没戳破,点点头道:“你去忙吧。”
宋勉章拱手道声谢,带着?剩余的锦衣卫走了。
锦衣卫一走,偌大医馆顿时变得安静不少。此次地震确实没造成太大伤亡,估摸着?全北京受伤的百姓加起来还不及皇城里的一半多?。
据从宫中传出的消息,上午地震发生时,不仅宫女太监们因拥挤受伤,赴宴的官员命妇也有好些受了伤,甚至还有被?人群推倒踩踏陷入昏迷的。
——正因为这个,棠袖才会一听陈樾险些昏迷就关心则乱。
眼下已知?陈樾清醒得不行,甚至清醒到能叫部下陪着?演戏,棠袖把挂在一旁的中衣、贴里、飞鱼服等取下来扔到他手边,口吻平平道:“自己穿。”
陈樾看她一眼。
她神色也平平,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陈樾只得自己单手穿衣。
这时就体现?出习武的好处。
哪怕陈樾动作再?慢,再?拖拉,他也还是很利索地将衣服一件件穿好,衣带全都系紧。
最后剩一条束在最外面的革带,他才又看了眼棠袖,表示这个他就没法自己系了。
棠袖啧一声。
到底还是上前,双手圈着?他腰给他扣上。
陈樾垂眼看她发顶。
革带扣完,棠袖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他已经把右臂往她肩上一搭,贴着?她耳朵道:“有劳夫人送我回府。”
他这么一搭,大半身子随即压过来,棠袖差点没站稳。
幸而陈樾有分寸,下盘稳固,没真的让她撑着?他,然棠袖站定后还是下意识拿扇子敲他。
只是手一动,掌心空的,棠袖毫无停顿地把手往后一伸,扇子即刻出现?在掌中,她这才顺利地用花梨木扇骨往陈樾额头敲了下。
不过就像陈樾压她只是做做样子,棠袖拿扇子敲人同样是架势看着?唬人,实际陈樾半点感觉都无。他望着?先前送的那?枚和田玉扇坠随棠袖动作一晃一晃,她果?然用上了。
陈樾心里顿感妥帖。
他站直了,右手却没松开?,一定要棠袖扶。
这时老大夫准备好后面三日需要更?换的药物和纱布,对付钱的小丫鬟嘱咐切记不可碰水,以及伤口如果?出现?感染,务必尽快来医馆,方把捆扎好的药包递出去,使唤药童送客。
药童哎了声,擦擦手小跑过来要替客人拿桌上的佩刀,未料那?位穿蓝色道袍的夫人先他拿起。
药童道:“夫人,您扶着?郎君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夫人说不必。
药童只得看着?夫人一手扶郎君,一手提佩刀往外走。
即将走出医馆时,夫人忽然回头,对他道:“你母亲地震时扭到了脚,待会儿你记得拿点活血化?瘀的药回家。”
“我母亲?”
药童有点发愣。
这位夫人一看就出身尊贵,怎么会认识他母亲?
他从未听母亲说有认识贵族的夫人。
目送夫人一行上车离开?,药童折回医馆,把自己的疑惑同老?大夫一说,老?大夫呵呵笑了:“你没认出那?郎君身上的衣服?”
药童摇头。
老?大夫道:“飞鱼服,绣春刀,两样皆是当今御赐,那?郎君可是位了不得的锦衣卫。”
药童恍然大悟:“原来是锦衣卫。”想起听过的有关锦衣卫的传言,药童了然,“所以是郎君先告诉夫人,夫人再?告诉我说母亲扭到脚的?”
老?大夫闻言,不禁又是呵呵一笑:“真是个笨脑瓜。”
怎么就不能是那?位夫人自己知?道的?
寻常人,谁会记得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算记得,也不见?得能把这个陌生人和那?个陌生人联系到一起。
锦衣卫亦然。
想起那?位夫人刚进医馆时,几乎所有锦衣卫的表情都在瞬间变得恭敬,老?大夫摇摇头,没再?解释,让药童自个儿猜去。
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