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 第29章

作者:九月流火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甜文 正剧 古代言情

  任何动物在疲惫时嗅觉都会格外灵敏,赵沉茜立刻嗅到一道美味的大餐……不对,容冲就在不远处。

  来都来了,赵沉茜顺便游过去找容冲。容冲正试图撬开一枚巨蚌,但他游动的水流惊扰了原住民,四周看似是死物的海藻忽然扭动起来,张开堪比鲨鱼的牙齿,铺天盖地朝容冲咬来。

  容冲暗道开眼,海底的草居然也吃人?他不敢大意,在水底左右躲闪,凭他的水性不是逃不走,但若是逃了,蚌里的珍珠怎么办?

  容冲犹豫时,上方忽然掉下来一块大石头,食人藻被动静吸引,一拥而上,顷刻就将石头啃成粉末。

  这样的攻击如果落在人身上,不堪设想。容冲回头看去,见一个人身蛇尾的女子飞快从掩体后窜出来,拖着他就走:“快走。”

  容冲的目光里既无奈又欣慰,她明明答应他不往远走的。容冲拉住赵沉茜的手臂,指了指海底那只大蚌,又指向食人藻,将匕首和一袋珍珠塞到赵沉茜手里。

  赵沉茜拧眉,两人一句话没说,但她已“听”懂了容冲的意思。赵沉茜很想说算了,任务哪有命要紧?但她也知道容冲绝不甘心就此离去,只能无可奈何比划:“我去取珠,你自己小心。”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更多语言,各自就位。

  容冲去上方吸引食人藻的注意力,赵沉茜藏在海底,无声无息靠近巨蚌,趁食人藻不注意,用刀撬开蚌壳。

  蚌感受到有人来抢它的宝物,死不张嘴,赵沉茜将全身的力量压在刀上,硬生生撬开蚌壳,用尾巴尖飞快将里面的珍珠卷走。然后她猛地松手,飞速撤离,一边逃一边用蛇尾大声拍打水面,提醒容冲快走。

  容冲听到后方水声,知道她已经脱困。既然赵沉茜走了,容冲也不再收敛,指尖放出紫电,借着海水传开。

  食人藻察觉到那是诛魔剑气,尖叫着四散逃窜,然而它们哪快得过雷电,紫光织成一张电网,以容冲为圆心散开,里面的魔物纷纷被击成齑粉。

  赵沉茜一口气游出很远,回头看到声势浩大的诛魔电阵,心想幸好她跑得快,她这具身体也是妖怪,要不然她也得死在里面。

  容冲浮上来时,赵沉茜正坐在礁石上看夕阳。赵沉茜发现有妖力真方便,她心念一动,尾巴就自动变成双腿,顺便还烤干了衣服,等容冲的间隙,甚至还有余力赏景。

  太阳像不再升起了一般,用尽全力爆发出所有光彩,将海面染得金光粼粼,宛如仙境。赵沉茜听到水声,头也不回,将装珍珠的锦囊抛给他:“幻境中敌我难辨,还没到最后关头,你就耗费灵力施展这么大的阵法?”

  容冲接住,捏了捏,果然里面已经没有珍珠了。他轻笑一声,使了个净身术,清清爽爽飞到礁石上,挨着她坐下,和她并肩欣赏难得一见的海上美景:“你在担心我?”

  “我担心你再这样耍帅,会害得我们死无葬身之地。”赵沉茜翻了个白眼,起身道,“十颗珍珠够了。快点走吧,该回去了。”

  容冲在她经过时,猛然挽住她的腰。赵沉茜惊怒回头,容冲却扬眉笑了,说:“既然耍帅,那就耍到底。这么美的晚霞,不多看一会可惜了。”

  说完,他就抱着她凌空飞起,脚尖在海面上轻轻一跃,竟要完全飞回去。赵沉茜吃了一惊,顾不上他不经允许就放在她腰间的手,怒道:“还敢这样浪费灵气,你不要命了?”

  “命总会耗尽,不被杀死也会老死,但晚霞错过了今日,就没有第二回了。”

  “可这是假的,这些景象只是蜃兽编织的幻境。”

  “但你和我是真的。”容冲揽着她的腰,踩着食人鱼的头借力,在食人鱼反应过来前就再度掠过,“多年以后,我可能忘了这一年做过什么,但一定会记得,在海上看到了极美的落日霞光。”

  赵沉茜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放弃了劝他。正主都不怕死,她着急什么?赵沉茜也破罐子破摔,当真看起了晚霞。

  他说得没错,哪怕都是假的,今日的天空也极其美丽。

  这似乎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看落日。巧的是,上一次不惜夜闯宫禁只为了带她看星星的,也是他。

  等两人飞回岸边,太阳只剩一小半悬在海面上,天边色彩交迭,宏大如梦。光珠乖巧得不像孩子,一直在原地等他们。赵沉茜在光珠的目光中落地,莫名有些心虚,她一把打开容冲的手,匆匆走向光珠:“快走,还有一炷香宵禁,走得快点赶得上回家……”

  她话没说完,海面上最后一块夕阳骤然被海浪吞没,绚丽的云霞眨眼变成漆黑,身周海浪呜咽,鬼哭狼嚎。大海像变了一副面孔,一改刚才的神秘美丽,变得鬼影幢幢,居心叵测。

  不可名状的黑影从海水里爬出来,以扭曲诡异的姿态向他们围来,半空中飞来海鸟,但它们没有血肉,只有一副白骨架,盘旋在他们头顶,桀桀怪叫着。

  赵沉茜诧异,还能这样?强行让他们犯宵禁?

  规则这么玩不起吗?

  容冲十分淡然地松了松手腕,对赵沉茜和光珠道:“看来这是我们必走的一遭。你们退后,让我来会会这群小可爱,到底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第36章 心仪

  赵沉茜拉紧光珠, 挪到容冲身后,紧张地看着周围。那些鬼气森森的怪物越逼越近,赵沉茜都能闻到它们身上的腐臭气息。赵沉茜感觉到光珠有些怕, 不安地贴紧了她,赵沉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问:“这么多怪物, 你搞得定吗?不行我化出蛇形帮你。”

  容冲面对着众多怪物,余光瞥到街上走来几个黑影, 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黑衣人。每一条规则都在强调黑衣人的可怕,千叮咛万嘱咐夜晚不能出门, 尤其不能被黑衣人发现。巧的是,他们现在都犯了。

  进入幻境的并不是他的真身, 他无法用画影剑杀魔,就只能灵气化形, 引剑气诛魔。然而他的诛魔剑气极刚极阳, 光如金芒, 声如惊雷,一旦发动, 定会惊动岸上的黑衣人。

  看来幻境的主人很不满意他们跳关,净给他们设两难之局, 想将他们困死。可惜,容冲这人一身反骨,天生犟种,对手越把路堵死,他越要走出第三条路。

  容冲轻轻一笑,展臂将她们挡住身后, 手指轻抬,四周海水受到感召,化作万千水珠,悬浮在半空。

  容冲手掌猛地用力,水珠凝成冰锥,飞旋着朝怪物刺去。冰锥漫天飞舞,下手却极准,每一下都精准刺穿怪物的核心,无论是天上的亡灵鸟还是地上的爬行种,被冰锥穿过时都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化作一堆齑粉消散在空中。

  容冲眉间挂着不屑,道:“我这辈子最听不得‘不行’二字。这些货色,还用不着脏你的手。以为拿走了我的剑就能限制我?呵,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真正的剑客,无论身在哪里,手指所向就是剑!”

  他话音未落,伸手从海里吸起一注水,水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被冻成冰剑。他反握剑柄,飞奔着向剩余的怪物冲去,冰剑在他手中时而融化成鞭,时而锋利胜铁,时而长,时而短,水的刚与柔被他运用到极致,配合着他的步法,堪称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没一会,怪物就接二连三倒下,每一个都是一剑毙命。这场战斗简直是单方面屠杀,杀气冲天,却滴血不见,静悄无声。

  赵沉茜这个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出来,容冲的剑法独步天下,每一次走位和出招都配合得天衣无缝,随处可见的水在他手里成了独一无二的杀器,招式不再像少年时那样华丽精巧,而变得简单狠辣,招招毙命,无声之处见杀机。

  剑风可见人心,看得出来,他这些年武功进步了许多,生死搏斗也经历了很多。

  容冲收了剑走来,光珠握紧了赵沉茜的手,下意识往她身后躲。赵沉茜面色平静,问:“受伤了吗?”

  容冲恍惚,那一瞬间很遗憾自己没有受伤。这场战斗和战场相比,轻松得不值一提,却破天荒有人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容冲故意玩笑道:“说不定。如果我受伤了怎么办?”

  还有时间贫嘴,看来是没受伤了,赵沉茜没好气道:“能怎么办,当然是把你扔下了。血腥味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我可不要和一个受了伤的人赶路。”

  容冲叹息:“我还以为你会嘘寒问暖、亲自照顾伤员呢。既然没有特殊待遇,那我就没受伤。”

  赵沉茜淡淡瞥他一眼,这个人最近变得越来越油腔滑调了。赵沉茜不理会,公事公办道:“走吧,好戏才刚刚开始。看能不能趁黑衣人不备,溜回殷家。”

  容冲见她不为所动,也收敛了玩笑之意,主动来抱光珠。光珠亲眼看到容冲杀妖,有些害怕,赵沉茜不动声色道:“我来抱她吧。你还要杀敌,别被孩子占了手。”

  容冲手指微顿,没有拆穿,淡定如常地收回:“好。”

  赵沉茜抱起光珠,跟在容冲身后,小心躲开黑衣人的视线,往街巷中走。黑衣人名副其实,全身上下都被黑袍笼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然而在黑夜中,这双眼睛也没什么区分作用,只能看到一群黑袍子在街巷中游荡,每个都面无表情,神出鬼没,活像见了鬼。

  赵沉茜抱着光珠穿行在街巷中,埋头跟着容冲,转得晕头转向。她不知道容冲怎么能记住路并恰巧绕开黑衣人,这一路走来,他站在最前面,告诉她们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竟然一次都没有出错。

  她抬头看着前面那个高大挺拔,不体贴也不完美,但危急关头永远会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慢慢漾起一层心疼。

  他确实变了太多,仅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杀气就让小孩子望而却步。和他的衣着打扮无关,纯粹是杀了太多人而沉淀在举手投足间的杀戮气息。

  但那又如何?他拔剑是为了降妖除魔,他杀人,是为了保护更多手无寸铁的百姓。

  十四岁在汴京城外初相遇时,他站在她前面,一身白衣,脊背笔直,不遗余力保护一个算得上完全陌生的少女。时光浩荡,转眼间她不再是十四岁的少女,他也不再是意气风发未尝败绩的天骄,时间将一切都涂改得面目全非,但当赵沉茜抬头看,发现他的背影依然挺拔坚定,依然会挡在另一个陌生人面前。

  如果这世上只能存在一件无法被时间改变的东西,她希望是他。

  赵沉茜犹豫了一路,终于轻轻搭上容冲的手臂。容冲连忙回头,用眼神询问。赵沉茜摇摇头示意没事,说:“你走太快了,我怕跟不上。”

  容冲怔了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怕他被光珠的反应伤到,特意来宽慰他。容冲笑了,反客为主握紧她的手臂,说:“放心,就算跟丢了,我也会回去找你们的。”

  前面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们像无声的幽灵,游荡在大街小巷中,白日热闹的街坊仿佛成了死城,所有人都努力保持寂静,生怕引起注意。赵沉茜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又是跑又是躲,哪怕光珠并不重,她也感觉到吃力了。

  容冲在观察前面一条街的巡逻死角,赵沉茜靠在墙壁上,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忽然隔壁街传来一声惨叫,街上所有黑衣人回头,一个男子惊慌失措地跑到这条街上,大喊:“这是什么鬼游戏,我不玩了,快让我出去!”

  他还没说完,被黑衣人蜂拥追上。男子接连打出法术,灵光在深夜炸开,声音和光亮吸引来更多黑衣人。男子试图强闯,然而再强大的法术落在黑衣人身上,也不过是将他们的衣袍轰得晃了晃,露出下面空荡荡的虚影。

  他们黑袍下面竟然是空的。

  男子发现这一点,越发惊慌,嘴里口不择言地骂着:“你们是什么鬼东西,快放我出去,不然我让人击沉了这个岛!”

  他的辱骂没有说完,被一个黑衣人从背后刺了一刀,刀尖穿心而过。男子不可置信低头,发现心口真的在流血。

  这不是幻境,这是……

  但他再也没机会说出他的发现了,他垂下脑袋,重重栽到地上。他身上亮起一阵微光,等光点散去,尸体赫然变了一副模样,正是拍卖会中的客人。

  从赵沉茜的角度可以完整看到事件经过,她倒吸一口冷气,确定了两件事。

  一,不要试图挑战规则,法术攻击对黑衣人无效。

  二,在海市蜃楼中死去,就是真的死亡。现在至少已经减员两人了。

  赵沉茜和容冲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事态严峻。容冲度量了一下这条街,放弃了冒险,打算返回去穿小巷。赵沉茜一言不发跟上,容冲扫了眼她的脸色,说:“孩子给我吧。”

  赵沉茜不想麻烦别人,摇头示意:“我可以。”

  光珠看到赵沉茜额角的冷汗,哪怕害怕,还是主动向容冲伸手。容冲接过孩子,单手稳稳托住,另一只手递给赵沉茜:“拉紧。”

  赵沉茜体力着实不济,没有矫情,二话不说搭上。两人才一触碰容冲就将手收紧,他的手心温暖干燥,一股清气正顺着他的掌心注入赵沉茜身体。

  赵沉茜怔了下,意识到他在给她输灵气,忙压低声音喝道:“快停下,别浪费灵力。”

  “给你怎么算浪费。”巷口一个黑衣人走过,容冲也压低声音,说,“你现在是蛇妖,可以修炼,试着顺着穴位运转灵气。”

  赵沉茜早年也想过修行,私下努力了很久。那些修炼功法、口诀咒语她都熟背于心,但因自己是个纯粹的凡人,再刻苦也吸收不了灵气,只能无奈作罢。那些法诀她还记得,赵沉茜试着运转功法,竟然真的感觉到一股暖流涌过经脉,所到之处疲惫一扫而空。

  赵沉茜震惊,这就是修炼的感觉?她期盼了那么久,最后竟然在一个蛇妖的身体里如愿,世事真是讽刺。

  容冲见她学会了,放心地带她转移阵地。也不知道容冲是怎么找路,他们在小巷子里左拐右拐,从另一个方向,逐渐接近殷家。

  只需要穿过一条街就能到殷家了,赵沉茜和容冲都屏息以待,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很突兀地转身,看到了他们。

  容冲心里警铃大作,对光珠说了声“抱紧”,拉着赵沉茜转身就跑。他们在小巷里穿行,容冲特意挑转角多的地方,但身后的黑衣人十分执着,紧缀在他们身后,寸步不离。

  实在甩不开对方,容冲都狠下心打算背水一战,拐角里突然推开一扇门,一个男子从门缝里探头,挥手道:“殷娘子,快过来。”

  容冲愣了下,还没等他想起这个男人是谁,赵沉茜已毫不犹豫拽着他跑了过去。男子赶紧在他们身后关门,几个人屏息靠在门板后,听着外面响起脚步声,围着这扇门来回踱步,许久后终于远去。

  几人都松了口气。男子眼睛亮起,定定看着赵沉茜,兴奋道:“殷娘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看来你又采到了大珍珠。”

  容冲眯眼,很好,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傍晚海滩前向赵沉茜搭讪的男人,好像姓杨。

  晦气,刚才被追得紧,他没注意路,竟然跑到他们家来了。

  这究竟是个剧情人物还是玩家?能干掉吗?

  就在容冲试图寻找面前之人是玩家的证据时,偏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半披着衣站在门口,晦暗不明地看向他们:“二弟,夜深危险,你放了什么人进来?”

  容冲回头,看清对方时他瞳孔猛缩,忍无可忍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和姓杨的一定犯冲。杨家有一个觊觎赵沉茜却无法干掉的剧情人物就够难受了,现在又多出来一个玩家。

  还是个讨厌的熟脸——萧惊鸿。

  赵沉茜面对杨二郎很从容,因为这就是一个剧情人物,只要她不违反规则,对方无法伤害她。但当她听到熟悉的语调,回头借着月光,猝不及防看清屋檐下的男人时,心里咯噔一声,险些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萧惊鸿?他在游戏里的身份是杨二郎的大哥?

  赵沉茜不敢大意,忙从容冲手里接过光珠,挡住自己的脸颊和身形。幸而杨二郎和大哥看起来并不亲近,杨二郎脸上淡淡,道:“杨家是我的,我想放谁进来,似乎用不着征求你的同意吧。”

  萧惊鸿扫过庭中一男、一女、一个孩子的怪异组合,心里思量,面上却不显,按照规则要求扮演“宽厚仁爱”的好大哥,说:“杨家的事当然由你做主,为兄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杨二郎嗤声,不屑道:“我邀请心仪的娘子进来做客,哪会有什么危险?殷娘子,白日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外面还有黑衣人,赵沉茜需要杨家这个庇护所,不能得罪杨二郎,只好委婉道:“多谢二郎厚爱,只是我已经嫁人,实在无法回应郎君深情。”

  杨二郎不以为然,说:“你还真打算和姓殷的那个小白脸过一辈子?他懦弱无能,给不了你好生活,不如嫁进杨家来。要是你舍不下女儿,也可以带来。你也看到了,我们杨家可比殷家气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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