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容冲像一阵龙卷风,生龙活虎,杀气腾腾, 他加入后,鬼气被金色的降魔剑气绞成碎片, 形势很快反转。赵沉茜终于能安心地靠在墙边观察,阁楼上的卫景云也慢慢放下弓箭。
又差了一步。这就是命运吗?
初见时他晚了容冲一步, 赵沉茜始终把他当做背景板中的一员, 完全不记得他的存在。现在也是如此, 她甚至不知道,刚才有第二个人在救她。
她只注意到容冲, 没留意那轻轻的叮当一声,但容冲发现了。
容冲心想卫景云果然也在附近, 他可不能给卫景云表现的机会,所以出剑越发凌厉,所有大招一齐招呼,打得电闪雷鸣,风卷残云。储亦、虞常林追上来,瞧见眼前的阵仗, 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现在新一代降妖除魔这么卷的吗?除了剑招威力要大,光效也要如此花哨?
储亦试图加入战局帮忙,被虞常林拉住。虞常林对着容冲喊道:“师侄,阵法我们已经毁了。那边一群百姓被困,我们去救人了,你自己留在这里,没问题吧?”
容冲一剑刺穿鬼脸,拭去剑上阴气,说:“这里有我,师叔放心去吧。”
储亦被虞常林强行拉走,离开后,储亦不解问:“他那边鬼气最重,我们真的不留下来帮忙吗?”
“你看他的样子,需要我们帮忙吗?”虞常林道,“他一路归心似箭,在城外找到夺魂阵法后,详细交待了我们怎么做,连看阵法被毁都等不了,一路飞奔入城,定是有重要的人在等他呢。他不需要我们帮忙,也不想我们帮忙,我们还是去救其他百姓吧。”
储亦似懂非懂,终于想到刚才战场旁边似乎站着一个白衣女子。他挠了挠头,很是无语:“我相信他是容家的人了,在这一方面,他和容师兄,还真是一脉相承。”
容师兄也是如此,路上掉下片树叶他也要挡在楚师姐面前,哪怕楚师姐暴打他绰绰有余,并不需要英雄救美。但容师兄不管,有楚师姐在的地方,必然有他鞍前马后。
谁都没想到储亦、虞常林带着许多白衣人突然回城,他们加入战局后,场面很快被控制下来。栖霞城上空的阴云逐渐消散,知府私自处决光珠的罪行再也瞒不住,百姓俱抬头仰望着蓝天,一群白衣少年少女上天入地,降妖除魔,意气风发得宛如替天行道的使者。
城中渐渐响起对白玉京的欢呼:“多谢仙人相救!仙人救苦救难,简直是在世菩萨!”
说着,有人捂住自己的头,痛苦喃喃:“不对,我不是死了吗?没有人回来救我们,没有!”
剧情至此已彻底乱套,不断有人想起自己的死因,万鬼齐哭,偌大的栖霞城宛如鬼蜮。活着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死,而夺魂阵被毁,无法重启循环,海市蜃楼世界线崩溃,栖霞城的亭台楼阁发生变形、扭曲,一整条街更是完全折起,翻转到了天上。
赵沉茜意识到,蜃梦要坍塌了,这是梦醒前的预兆。海市蜃楼虽然是假的,但内部世界却浑然一体,自有逻辑。幕后之人在蜃梦里寄存十万亡魂,导致蜃梦世界被锁定在栖霞城,蜃梦根据居民的记忆幻化了储亦、虞常林、容复、楚蘅等人,一遍遍重复夺魂阵降临的经过。
故事中的人也陷在既定的命运中,一遍遍惨死、遗忘、重来,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但是现在,栖霞城百姓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剧情线又被赵沉茜等人改得面目全非,蜃梦世界无法自圆其说,即将崩溃。
就像一场噩梦,只要做梦的人意识到虚假,梦便会醒来,以后即便刻意寻找,也不会再进入这场梦中了。
然而蜃角只能构建栖霞城,也就是说一旦这个梦世界坍塌,蜃角就变成了死物,再无法编织梦境,幕后之人也无法找到这十万魂魄。
毁了蜃角事小,丢了十万亡魂却事大,蜃角主人极力想稳住梦境,只见已经漂浮到天上的楼阁一会下沉,一会飞升,道路在各座楼阁之间连接,飞天遁地,瑰丽奇异。赵沉茜隐约嗅到一股甜香,她心神一凛,心道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
周霓一直藏在城墙下,此刻她踹飞掩体,飞身上墙,口中同时念出剑诀。
师兄说,距离城门最近的地方,就是梦境边缘,在幻境主人虚弱的时候,梦境与现实气息沟通,只要她意念够强,就能影响现实世界。
师兄还说,师父师娘只是太忙了,并不是不爱她,以后,她的启蒙他来教。他教她握剑,教她扎马步,教她剑法。
他教她的第一招,并非赵沉茜等人猜测的那样,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术,而是最简单的召唤法诀。
他说,如果她遇到危险,第一件事就是召唤他。无论他在哪里,一定会赶来救她。
周霓眼中含泪,轻轻道:“师兄。”
奢华的穹顶下,蜃香浮动,宾客们躺得横七竖八,沉浸梦中,有一种寂静诡异的靡丽感。钱掌柜出门寻找失踪的拍卖品,不慎迷了路,他摸着石头,绝望地在地下迷宫寻找出口,忽然,一个石窟里传来幽微的亮光。
他壮着胆子上前,发现是一柄剑在发光。他试图走近些一探究竟,脚底不慎被绊了下,扑通一声摔倒。
钱掌柜骂骂咧咧爬起来,一抬头就和一副骷髅面对面。他哇得一声大叫,连滚带爬往后退。钱掌柜并不知道,这副骷髅救了他一命,他被腿骨绊倒时,那柄剑亦脱鞘而出,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穿过石洞,冲向宴会厅。
那里,他的师妹正在召唤他。
钱掌柜惊惶抬头,空气中还弥留着凛然剑气,震得人发疼。死里逃生的时刻,钱掌柜脑子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是什么法宝?
钱终究比死亡有吸引力多了,钱掌柜壮着胆子走向出剑的地方,发现那并不是一个法宝,而是一副男子骸骨。
男子骸骨发黑,死前仿佛受了许多折磨,但他的手指始终紧紧握着一柄剑。一枚老旧褪色的剑穗绕在他指骨上,明明是这么恐怖的画面,莫名让人觉得温柔。
钱掌柜试着抽出剑柄,他原以为会很困难,没料才一上手,骸骨就碎成齑粉,钱掌柜收力不及,重重摔在地上。
钱掌柜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尤其是他瞧见剑鞘通体素纹,朴实无华,越发晦气:“呸,我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呢,原来就是柄破剑。”
他并不知道,他百般瞧不上的破剑,乃是一个剑客和师兄,凝聚毕生功力使出的一剑。这一剑,可斩虚实,通阴阳,跨越生死。若传到江湖上,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然而它唯一的目睹者,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商人。
梦境中,赵沉茜发现亭台楼阁突然开始坍塌,扑上来的怪物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后一刻就尖叫着消散。她怔了下,意识到周霓成功了。
周霓成功在现实中杀了控制蜃角的人,幻境无人驱使,自然溃散了。
容冲正在追杀最后一缕鬼气,里面便是树鬼的本体。他一剑劈过去时,上方的楼阁忽然倒塌,正朝他落来。容冲剑招被阻,树鬼趁这片刻空隙,抓住一条梦境裂隙,钻出去了。
它逃跑后,梦境裂隙也随机消失。容冲心道这树鬼好大的运气,他不再纠缠,折返回去接住赵沉茜,说:“梦境坍塌在即,快走。”
幻境像一个巨大的彩色泡沫,如今泡沫破灭,缝隙随时可能出现,也随时可能消失。穿过缝隙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但不确定性太大,容冲不敢带着赵沉茜赌,飞快道:“蜃兽之梦只包括栖霞城,城外时间空间都是乱的,只要我们逃出栖霞城门,就能离开!”
换言之,如果他们跑不出栖霞城,那就会随这个怪诞的梦,一起消失在真实世界。赵沉茜不敢大意,拉上光珠,一起往城门跑去。
然而,栖霞城早在剧情崩溃和强行复原中变得面目全非,楼阁拔地而起,高低错落,道路曲折婉转,穿楼而过。到城门这一条路变得格外难走,更不用说两旁还有许多恢复了记忆的怨魂,他们嗅到生人的气息,狰狞着朝赵沉茜几人扑来,容冲既要保护赵沉茜,又不能对本就无辜的亡魂下死手,极大拖累了赶路的速度。
正在左右掣肘时,一道清正剑气从天而降,容冲愣了下,不可置信回头,看到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并肩同行,御剑而来。
红衣女子率先跳下剑,她手腕一甩,长剑上燃起熊熊烈火,用力一挥就将一圈亡魂逼退。她落在地上,一柄火焰剑舞得虎虎生风,霸气道:“容复,你掩护他们先撤。”
赵沉茜听到女子称对方为“容复”,瞳孔放大。她不由去看容冲,果然,他已经完全呆愣,目光中慢慢涌上泪意。
赵沉茜便知道,这确实是他的父母,她未曾谋面的公婆。
白玉京掌门容复,及前剑道第一兼掌门之妻,楚蘅。之所以要称前,是因为她的小儿子容冲,在十五岁时超越了母亲的记录,剑道第一易主。
赵沉茜有些明白为何容冲夸她温柔了,他亲口说过,他小时候经常被母亲吊起来打,他们一家父子四人都极其习惯被女人骂,后来遇到赵沉茜,他一度觉得赵沉茜温柔体贴。
行走御前,帝后宠爱,天底下人人巴结的容家世子,在楚蘅面前,也只配站在她身后掩护。容复习以为常,替她解决掉漏网之鱼,回头对赵沉茜和容冲说:“你们快走,这里有我们……哎,这位郎君,你哭什么?”
容冲用力眨眼,逼回眼睛里的水光,嘴硬道:“你看错了,我没哭。”
容冲从城外离开时,真的觉得此生见不到他们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倒塌的梦境边缘,见到仍然年轻的父亲和母亲。
修道之人大都驻颜,父母的容貌和他记忆中没什么区别,但能看出来,现在的他们目光灼灼,意气风发,正值一生中最恣意、最昂扬的年纪。他们还没有终日奔走在朝廷与江湖之间,没有独自支撑起一个门派,没有为他们三兄弟操心,从眼神到皮囊,都是年轻的。
赵沉茜无声握住容冲的手臂,容冲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多谢。”
他没有告诉容复合楚蘅,他是他们未来的儿子。如果可以,他希望父母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不要世故,不要变得稳重,不要死。
容复虽然觉得这个年轻郎君很奇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大敌当前,顾不上许多,他拔剑将他们护在身后,说:“你带着妻女走,我来断后。”
不用容复说,容冲早就示意赵沉茜和光珠快走,他听到容复误会,赶紧澄清:“别乱说,这不是我的妻女。”
“哦。”容复一剑挥散怨气,淡淡道,“那就是你的心上人。快走,别耽误,我还要去帮楚蘅。”
容冲心想就你的垃圾剑术,阿娘需要你帮吗?容冲看在赵沉茜和光珠的面子上,没有拆穿他,飞快往城门撤。
容冲和容复、楚蘅并肩作战,且战且退,终于闯到了城门口。城门已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想出去,生人的气息吸引来大量亡魂,而那些人为了逃跑,不像容冲一样手下留情,接连下了杀手。这些百姓本就是惨死,被斩杀后激起了怨气,群鬼震怒,哭嚎声毁天灭地。容冲和赵沉茜几人赶到时,正好撞上大混战。
都已经能看到梦境边缘,但这短短几步路,他们走得分外艰难。梦境越来越不稳定,城墙接连倒塌,马上就要波及这里。容冲不敢再等下去,他将灵气集中在剑上,凡铁承受不住他的剑气,寸寸皲裂,他没有剑刃,纯靠剑意,使出一招定风波。
极阳极刚的剑气轰然扩散,所到之处怨气消散,亡魂都陷入短暂的清明。就这片刻,容冲抓住机会,揽着赵沉茜往城门跃去。楚蘅帮他解决想偷袭的宵小,回眸,赞叹地看着他:“剑术不错。”
容冲落在城门,怔住了。母亲从未夸过他,连十五岁那年他超过母亲,学成出山,母亲也只是淡淡看着。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对他说,剑术不错。
梦境坍塌已到城门,楚蘅和容复收了剑,背对着不断灰飞烟灭的城池,对他微笑:“回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我们足以摆平一切,无需挂念。”
容冲一直忍在眼眶的泪终于落下,对着逐渐淹没在白光中的他们,喊出那句久违的:“爹,娘。”
容冲浑身剧震,猛然惊醒,下意识摸向旁边。幸好,画影剑还在他手里,容冲这才发现自己晕倒前抱着赵沉茜,他们在梦境中待了多久,赵沉茜就在他怀里睡了多久。
容冲脑子觉得应该放开,但身体着实不舍得。他告诉自己他这是在救人,遂心安理得将她放在臂弯,轻轻唤:“茜茜,茜茜?”
赵沉茜没有反应,容冲心里骤凉,不好,她没有出来?
不可能,他当时明明将她推出城门了!
赵沉茜确实离开了栖霞城,但却没有离开蜃兽之梦。她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了然问:“你就是蜃兽?”
第56章 苏醒
光珠摇头, 身体轻薄的像是要融入雾里,背后茫茫白光里,传来不知名的海兽吟唱:“我确实就是骊珠的女儿, 父亲嫌我是女孩,没有给我取名,阿婆和街坊一直叫我囡囡。”
“我小时候蠢笨, 做什么事都比别人慢。阿父从不理我,阿婆骂我是赔钱货, 家里只有阿娘愿意管我,可是夜深人静时,她常常对着我哭, 怪我害得她容貌憔悴,身材臃肿, 连妖力也大不如前。没生我前,她可以在海底来去自如, 能为家里采到最贵的珍珠, 但自从生了我, 她妖力损耗,只能在浅海活动, 采一些不值钱的碎珍珠。阿父就是因此才不喜欢她了,要不是我, 小娘不会进门,她不会越来越不得宠。”
“我很想哄娘高兴,打水、烧火、做饭这些事,我也可以做,只要我做了,阿婆就不会骂娘了。可是, 娘从来不会对着我笑,她时常呆呆地望着小娘和弟弟,然后对我哭诉,怨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如果我是男孩,就可以替殷家传宗接代、考取功名,小娘的待遇,就都是她的。”
“我可以学很多事,但好像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变成弟弟。八岁这年,阿娘喝了小娘的酒,变出了蛇尾,还被阿父、阿婆和街坊看到了。我觉得阿娘的尾巴很美,但她却觉得丑,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原形被殷家人看见,妖化发狂,伤了很多人。许多穿黑衣服的人朝她放箭,我想要阻拦,却被人当做小妖怪抓了起来。一位红衣服的姐姐和白衣服的哥哥来看我,说我不是妖怪,让亲人接我回家。”
“我一点都不想回家,殷家没人欢迎我,他们根本不是我的亲人。但没有人听我的话,明明阿父连我多大都不知道,却能做主我的一切事情。我又被抓我那群人接走了,人真是奇怪,他们骂妖怪反复无常,可是他们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当着白衣哥哥一个样,背着他们又一个样,实在比妖怪难琢磨多了。”
“那个红衣姐姐走前明明答应了我,不会伤害我母亲,可是他们却食言了。火刑那天,他们照着我做了一个傀儡,装在囚车里绕城示众,但阿娘并没有出现,他们以为阿娘不会来了,十分生气,就将我绑到刑台上,放了火。我也以为阿娘不会来了,可是最后时分,她还是从海里出现了。阿娘杀了很多人,他们也将阿娘打得浑身是血,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阿娘,却无能为力。我无比希望火烧得快点,再快点,只要我死了,阿娘就不用救我,就可以自己离开了。就在我想自尽时,我身后的木架子说话了。”
赵沉茜深深叹了口气,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只要我念一个咒语,他就可以救我娘亲,还可以狠狠教训伤害我娘的人。”
“你念了吗?”
光珠沉默许久,还是诚实回道:“我念了。”
背景传来悠长空灵的鸣声,赵沉茜听不懂兽语,隐约猜到这是某种海洋生物的声音。光珠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凝聚为一条长着四翅的灵蛇,回头发出一阵磬音。赵沉茜看着面前这只四翅灵蛇,心想这应当就是光珠的原形了。
容冲、楚蘅都给光珠把过脉,一致确定光珠只是个凡人孩子,并没有继承到母亲的蛇妖血统,但现在光珠却能化出蛇形,而且比殷夫人多了两对翅膀。能瞒过白玉京两任第一高手的眼,只能说明光珠的血脉极其纯粹,纯粹到没有驳杂气息。
这种现象在妖怪中很稀有,称为返祖。
赵沉茜记得《中次二经》有载,鲜山多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想来殷夫人这一脉是鸣蛇和海妖的后裔,脱离鲜山,进入深海。在漫长的时光中,她们一族属于鸣蛇的血脉越来越稀薄,殷夫人只是一只体型比普通海蛇大些的蛇妖,她上岸后看上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凡人男人,步入一段不怎么样的婚姻,却生下一个血统极其珍贵的女儿。
漂浮的白雾中,忽然冲出来一条似蛇而大、有角如龙的奇异生物,径直朝着赵沉茜撞来。光珠很生气,挥舞翅膀落到异兽背上,两只小兽就这样在赵沉茜面前打了起来。
赵沉茜:“……”
云雾翻滚,将她的衣袂吹得纷乱飞扬。赵沉茜无奈压住乱飞的头发,说:“别打了。”
话音散在雾气中,没有任何作用,赵沉茜耐心告罄,直接上前,一手捉住光珠的翅膀,另一手拽住异兽的角,强行将他们两个分开。
两只小兽体型虽大,但年纪小,胆子也小,被赵沉茜冷着脸拉开后,就都不敢动了,像两个庞大的挂件,委委屈屈挂在赵沉茜纤瘦的胳膊上。赵沉茜将他们放下,先处理那只仅剩一角的异兽:“你就是蜃?”
蜃兽小心翼翼点头,赵沉茜没经历过小孩打架要怎么办,便按照朝堂的规矩,各打五十大板:“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打架。”
光珠被赵沉茜训了一顿,蔫耷耷恢复了人形,她梳着双髻,眼睛大而圆润,像犯错的小猫一样看着赵沉茜:“我做了错事,害死了很多人,是吗?”
赵沉茜沉默,抬手,光珠下意识想躲,然而赵沉茜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居心叵测的大人的错。”
赵沉茜仔细询问了光珠当时情形,大致还原出事情经过。
殷夫人常年下海采珠,不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有人将殷夫人的行踪汇报给国师,国师派人来栖霞城除妖,意外发现了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