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 第68章

作者:九月流火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甜文 正剧 古代言情

第85章 长命

  绍圣十四年, 汴京的空气中都飘着香粉味,这两年喜事连连,先是添了皇子, 随后大公主和容家三郎订婚,龙颜大悦,故而端午宴也比往年隆重许多。

  高太后身体不好, 今年一如既往不出面,让皇帝自行安排。往年招待命妇的差事一定会落在景福宫,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后生了一个好女儿,不日将和容家三郎成婚, 刘婕妤再越俎代庖就说不过去了。为此皇帝特意来了趟坤宁宫,发话让孟皇后主持端午宴, 刘婕妤从旁协助,孟皇后诚惶诚恐地应了。

  孟皇后入宫十五载, 第一次承担皇后的职责, 或者叫权力, 紧张得整夜睡不着。而皇帝也似乎忘了给孟皇后人手,孟皇后两眼一抹黑, 偏偏端午宴迫在眉睫,宫女太监不断跑来坤宁宫要东西, 孟皇后听得头晕脑胀,下意识想将这种能耐活交回景福宫。

  赵沉茜拦住孟皇后,道:“母亲,你才是皇后,一国之母。哪家主母不管事,反倒要请一个妾拿主意?”

  孟皇后老实说:“我见识短浅, 从没办过这么大的宴会,总不能让官家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刘婕妤管惯了这揽子事,还是让她去操办吧。”

  “区区一个宴会而已。”赵沉茜冷淡道,“你不比她少什么,有什么事是只有她能做,而你做不了的?刚才禀事的太监宫女呢,让他们过来,当着我的面禀报。”

  有赵沉茜旁听,刚才孟皇后怎么都听不懂的宴会事宜,突然变得井井有条,通俗易懂。等人都走后,孟皇后悄悄嘀咕:“管理六宫好像也没那么难,反正处处都是规矩,依规矩办就是了。”

  “是啊。”赵沉茜扶着孟皇后坐下,轻飘飘道,“刘婕妤也就仗着她入宫时间长,其实没什么管理能力,内务被她搞出许多亏空。母亲你既会省钱,又通民生,你来管,其实比她强多了。”

  孟皇后不好意思地抿嘴,嗔道:“你净会哄我开心。”

  赵沉茜轻笑:“我没有哄你。后期我管不过来,就是你在打理六宫。”

  赵沉茜说完一怔,她管不过来什么?孟皇后并没有注意赵沉茜的停顿,她只当女儿故意宽慰她,说:“你有这心就够了,但刚才那些话,你可别拿到外面说。如今刘婕妤生下了皇子,官家对她越发看重,说不得她就是未来的太子生母。若你以后在容家受了委屈,还得靠太子替你撑腰呢。我让你编的长命缕编好了没有?给你父皇、皇弟都送去,哦对,还有容三郎的。他们三人,才是你这一生的靠山。”

  赵沉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道:“我有手有脚,为何要靠他们?这三人一个猜忌自负,一个嗷嗷待哺,一个功高震主,与其指望他们,不如我自己自救,最后说不定是他们靠我。何况,你是天子亲政时迎娶的原配皇后,无论皇宫添多少孩子,都要称你为母。无论燕朝未来太子是谁,你都是他们唯一的母亲。”

  孟皇后被赵沉茜惊世骇俗的话吓得心惊肉跳,听到最后一句,她都顾不得前面的逆言了,忙去捂赵沉茜的嘴:“你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赵沉茜拨开孟皇后的手,平静注视着她的眼睛:“不是乱说,这才是王法。高太后是皇帝生母吗?朱太妃敢在高太后面前耀武扬威吗?为何轮到我们,就要对景福宫退避三舍呢?”

  孟皇后简直不敢想象,女儿竟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孟皇后不敢听了,转过身道:“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该去编长命缕了。只要心诚,可保佑佩戴者长命百岁,辟兵及鬼,不病瘟。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赵沉茜向来不耐烦刺绣、编绳这类事,为何男子被要求读书,轮到女人,就鼓励她们做女红呢?但心底一个莫名的声音告诫她,五月是个大日子,她不能错过。赵沉茜静了静,起身道:“好,母亲早点休息,女儿告退。”

  长命百岁,辟兵及鬼,不病瘟。真是一个令人眼红的愿望,赵沉茜倒要看看,长命缕有没有这样的功效。

  很快到了端午正日子,才巳时,就有外命妇陆陆续续进宫了。坤宁宫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刘婕妤本意想看孟氏出丑,没想到孟氏当真将宴会办下来了,刘婕妤之前安排好的那几个人或被调离或被赶走,没一个掀得起风浪。刘婕妤看着孟氏众星捧月的样子,气得咬牙,立马让宫女抱皇子来。

  贱人,不就是女儿攀上了高枝,有什么好得意的?她生下了皇子,是皇室的大功臣,她才是未来的皇太后,大燕最尊贵的女人。

  小皇子刘茂抱来后,众女眷的注意力果然纷纷转移。赵沉茜冷眼看着,见状上前,说:“婕妤,这是我亲手为皇弟编的长命缕,愿皇弟长命百岁,无忧无难。”

  刘婕妤看到赵沉茜,如钉在眼,但容家的大少奶奶奚檀在场,刘婕妤只能笑着接过:“多谢大公主,公主有心了。”

  刘婕妤说完,不在意地将长命缕递给大宫女:“郑女史,这是大公主的心意,为茂儿戴上。”

  一个穿红衣紫裙的女子上前接过,轻手轻脚掀开小皇子的衣袖,将长命缕系在赵茂藕节一样的手臂上。赵茂手腕上已挂着好几条长命缕,显然不止赵沉茜一人所赠,韦太妃笑道:“小皇子真是好命,还在襁褓中便有三个姐姐为他编长命缕,以后有的享福了。”

  刘婕妤面露骄傲,隐晦地朝孟皇后瞥去一眼,高扬着脖颈道:“是长辈太偏爱他。我说了好几次小孩子不必大肆操办,官家都说这是他唯一的儿子,用再好的东西也不为过。太妃更是宠他,为了照顾他,竟然将自己最得用的女史送过来了,实在让妾身诚惶诚恐。”

  刘婕妤说着诚惶诚恐,但看她那得意的表情,恐怕并没有惶恐的意思。郑女史将赵茂的小衣服整理好,恭顺道:“太妃心疼孙儿,也心疼婕妤,这才派奴婢来为婕妤分忧。能伺候小皇子,是奴婢的福分。”

  郑女史这番话说得许多人都脸上有光,刘婕妤顺势道:“多谢娘疼我。茂儿,还不快像祖母道谢。”

  刘婕妤抱起赵茂,摆弄他的小手对着朱太妃作揖。胖手胖脚的小孩,却作出大人的举动,逗得满堂女眷齐齐欢笑。朱太妃看到孙儿,心都要化了,忙接过来:“我的心肝宝贝,和你父皇小时候长得真像。哎呦,这里怎么红了?”

  朱太妃目光不善看向郑女史,刘婕妤有心讨好婆母,立刻说:“太妃不要怪女史,是我昨日抱他去福宁殿的时候,不慎被蚊虫叮了。”

  原来是去见皇帝时被叮的,那就没事了。朱太妃抱着怀里的大胖小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样的态度从未在三个公主身上出现过,而赵沉鱼、赵落雁两姐妹却不以为悲,反以为荣。

  赵沉茜静静看着面前这场合家欢乐的闹剧,冷不丁道:“皇弟的祖母并未到场,婕妤说错了吧。”

  欢声笑语的大殿骤然一静,朱太妃的表情显而易见变差了。她是皇帝生母,为先皇生了皇帝、宪王两个儿子,功劳不比高氏那个生不出孩子的恶妇大?只有先帝把高氏当宝,甚至不惜下遗旨让继任皇帝善待高氏,朱氏终身不得受封太后。

  朱太妃简直要恨死高太后了,这些年皇帝登基年岁渐长,加上高太后身体不好,避居深宫,新入宫的宫女们不知前朝格局,都捧着朱太妃,尤其是刘婕妤,非常聪慧伶俐,擅察圣心,她带头奉承朱太妃,话里话外视朱太妃为真正的婆母,刚才甚至“不小心”说出祖母这个称呼。

  耳边充斥着这样的声音,朱太妃渐渐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太后,但赵沉茜的话无异于迎头棒喝,叫她想起了自己身份。

  ——她只是先帝为了给心爱的女人养老,专门遴选出来的好生养的宫人,一个不上台面的妾,一个借腹生子的腹。另一个被选中的宫女是韦太妃,只不过韦氏没有朱氏运气好,晚一步生下儿子。

  这些年朱太妃已很少想起当年的事了,没人敢提及她的出身,刘婕妤更是把她往天上捧。孟氏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妇人,赵沉茜一个不值钱的公主,怎么敢冒犯她!

  朱太妃气得胸脯起伏,刘婕妤赶紧接过自己的宝贝儿子,生怕朱太妃失手给摔了。随后,她就装作皇子受惊,低头哄孩子,巴不得朱太妃和孟皇后闹起来。

  奚檀见状不对,正要帮忙圆场,没想到赵沉茜又说话了。她的目标很明确,始终看着刘婕妤,语气不急不躁,就像是出于好心提醒对方:“婕妤,宫廷乃天下表率,嫡庶尊卑,不能逾越。你口无遮拦,若传出去,岂不叫臣民误会官家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奚檀险些笑出声来,知道自己多心了,这位三弟妹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她出头。这一圈下来她将所有人都骂了一遍,偏偏你还不能生气,还得感谢她好心提醒。

  刘婕妤僵硬着脸,不得不起身谢罪:“是妾思虑欠妥,有口无心。大公主提醒得是。”

  赵沉茜提醒的是刘婕妤,朱太妃不能出面教训赵沉茜,一股气无处发,气得脸皮子乱颤。另一旁同样被借腹生子的韦太妃看着倒很平和,朱太妃瞥见韦氏没脾气的样子,嗤道:“韦氏,你倒是好气性,怎么样都不恼。”

  韦太妃笑笑,说:“妾身原本是最低等的宫娥,如今位至太妃,日子清闲,端王也早已娶妻生子,妾身心满意足,有什么可恼的?”

  朱太妃见韦氏不为所动,很看不起这样揉扁搓圆的包子性格,转过头,不屑于和韦氏说话了。韦氏乐得无人搭理,笑着看郑女史哄小皇子。

  有这段插曲,坤宁宫再不复先前的轻松,幸好正宴马上就开了,众人移步福宁宫。孟皇后找到机会,对赵沉茜说:“你在做什么,怎么能对朱太妃不敬!她可是你的亲祖母。”

  “母亲慎言。 ”赵沉茜不为所动,完全不觉得自己错了,“我的祖父宪文帝只娶了一位皇后,姓高,临朝听政,治世元佑。朱氏算我哪门子祖母?”

  孟皇后看着赵沉茜,哑然:“你并不常去庆寿宫,今儿怎么向着她说起话来?我不管你有什么歪理,今日是端午节,许多外臣都在,别惹官家生气。”

  赵沉茜也是一怔,她为什么听到刘婕妤光明正大尊朱太妃为太后,会那样义愤填膺呢?她和高太后明明素无交情,孟皇后是高太后选进宫的,而当政的却是皇帝,坤宁宫为了避嫌,这些年一直在刻意和庆寿宫保持距离。

  她这是怎么了?

  赵沉茜在恍惚中入席,看着面前的轻歌曼舞,总觉得她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赵沉茜毫无胃口,见无人注意她,便悄悄离席。

  赵沉茜在凉亭中静心,忽然右肩被拍了一下,赵沉茜下意识回头,却看到右边空无一物,她了然又无奈地看向左边:“你无聊不无聊。”

  会乐此不疲玩这种幼稚桥段的,果然是容冲。他得意一笑,跨坐在栏杆上,凑过来看赵沉茜:“你都没吃几口,怎么就出来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赵沉茜心里想着事,换了个角度坐,懒得理他。容冲乐颠颠地跟过去,在她身旁左看右看,赵沉茜忍无可忍,问:“你在找什么?”

  “长命缕啊。”容冲期待道,“你专门写信问我怎么在五色绳里编阵法,我的呢?”

  赵沉茜扫了眼他手上的五色丝线:“你不是有吗?”

  容冲得知自己真的没有,十分委屈,但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开解。她没送他,但也没送其他男人——小皇子在他看来还不算男人。山不见我,我自见山,容冲解下自己手上的长命缕,往她手腕上戴:“这段时间你都不出宫,每次问你你都说忙。你在忙什么?”

  赵沉茜默默看着他的动作,冷不丁问:“你自己用过的长命缕,给我戴?”

  容冲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眼睛瞪大,茫然又无辜地看着赵沉茜:“不可以吗?”

  赵沉茜无语,她倒不是嫌弃容冲用过的东西,而是容冲今日戴了一路,在这么多人面前过了明路,再戴她手上,岂不是私相授受?这时凉亭外传来脚步声,一道清雅的少年声音响起:“福庆殿下。”

  赵沉茜听到这个声音,本能推开容冲,坐正了回头看去。她看到亭外的人,脱口而出:“谢徽?”

  谢徽见她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笑容终于真切起来:“臣见过公主。殿下,多谢上次您指路,这是长辈命我准备的谢礼,谢家祖传的五色糕,由菖蒲、雄黄、玫瑰、藤萝、艾草制成,食之可健身健体,除百病。另有一条臣亲手编织的辟兵绍,小小心意,望殿下笑纳。 ”

  谢家的五色糕在汴京颇有名气,只不过谢家低调,很少外传。容冲刚刚才被赵沉茜嫌弃,紧接着就有人来示范如何给女子送礼。容冲脸色冷下来,像宣誓领地一样握住赵沉茜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注意力扯回自己身上:“她吃饱了,不需要。”

  说完,容冲还回头,用生怕谢徽听不到的声音,对赵沉茜说:“陌生人送的糕点不要碰,谁知道他是什么居心。”

  谢徽淡淡扫了眼容冲,目光依然注视着后面的赵沉茜,说:“殿下,前几日官家派人来,有意请祖父做太傅,为皇子开蒙。祖父致仕已久,早就生疏了宫中规矩,拿不准要不要接受。不知,殿下可有高见?”

  容冲的脸色已彻底冷下来,他盯着花丛中那个青衣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脑中的声音不断提醒他,不要让她和这个男人接触,容冲便顺从内心,飞扬跋扈地拉着她往外走:“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处理,麻烦别人做什么?我要送她回坤宁宫了,先走一步。”

  谢徽眯眼:“容三郎,你是外男,在后宫里乱走不妥吧。”

  容冲气得不轻:“你管得倒多,我们是夫妻,我陪未婚妻去后宫拜会皇后、太后,有何不妥?”

  赵沉茜默默看着这两人斗嘴,这两个男人怎么回事,像被对方抢了老婆一样,戾气大得吓人。尤其是容冲,一点就炸。

  赵沉茜给容冲面子,没有在谢徽面前拒绝他,任由容冲拉着自己离开。没想到这厮得寸进尺,手越拉越紧,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赵沉茜忍无可忍道:“这也不是回坤宁宫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面对她,容冲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下子就散了,委委屈屈说:“过了端午,我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我们在花园里多待一会,行吗?”

  赵沉茜发现容冲的说话风格好像不一样了,以前他又犟又轴,时常气得她想打爆他的狗头,现在他说话依然直来直往,但主次分明,真诚坦荡,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需求,就算看出来他在耍小心思,又怎么忍心拒绝他呢?

  赵沉茜努力绷着脸,正要质问他从哪学得这些撒娇手段,突然她余光一凝,看到花丛后走过一袭红紫色裙摆。

  郑女史?她不照料刘茂,来御花园做什么?

  容冲察觉到赵沉茜的目光,非常熟练地拉着她蹲下,给两人施了一个匿形咒,问:“你认得她?不放心的话,跟上去看看?”

  赵沉茜看向容冲,他的眼眸沉稳坚定,有着超乎年龄的可靠。赵沉茜莫名觉得他可以信赖,说:“小心些,别被她发现有人跟踪。”

  “小事一桩。”容冲揽着她的腰,轻而易举隐没在御花园中,“我小时候为了下山玩,天天和爹娘斗智斗勇,最擅长隐藏踪迹了。下次你想监听谁,根本不需要在手链中编传音阵法,叫我来就好。”

  赵沉茜在容冲的帮助下,不远不近跟着郑女史,看着她七拐八绕,避人耳目,悄悄进了一间侧殿。不需赵沉茜说,容冲已带着她跃上屋檐,无声揭开一片瓦,刚好能看清屋里全貌,里面人却注意不到他们。

  赵沉茜:“……”

  他看起来真的很熟练。他到底翻过多少人的屋顶?

  赵沉茜收敛杂思,凝神往下看去。她想过郑女史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但没想到,郑女史私会的竟然是三皇叔,宪王赵仪。

  宪王就是朱太妃另一个儿子,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宪王看起来和后妃身边的女史非常熟悉,一见面就搂住郑女史的腰,手在她身上放肆揉捏:“阿音,你让我想得好苦。自从小皇子出生之后,母妃一心扑在那小子身上,连你也去照顾他了。你们是不是早就忘了我?”

  郑女史迎合着宪王的手,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奴婢怎么会忘了您。只是职责所在,奴婢脱不开身,这不,今日一得到空,奴就来见王爷了。”

  宪王冷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婴儿,能不能长到大都不好说呢,竟也值得你们像个宝一样捧着?”

  “王爷。”郑女史嗔怪,“那是皇子,看官家的意思,迟早要封太子。不可对未来的太子不敬。”

  宪王听到皇兄要封那个奶娃娃做太子,大倒胃口,一把推开郑女史,再没有偷香窃玉的兴致了:“可恶,之前母妃明明答应我了,说皇兄多年没有皇子,要说服他立我为太子。为何才几个月,母妃就变卦了?”

  赵沉茜在房顶上听到,不由挑眉。原来早在这时候,宪王就做起当太子的梦了?

  不过也不奇怪,皇帝接连生下三个女儿,之后十余年,后宫妃嫔皆无所出。赵家的男人体弱多病,前几代皇帝死得都早,不免有人觉得皇帝生不出儿子,要另作打算。

  这个可能,恐怕皇帝自己也想过,若无皇嗣,兄终弟及也是一条出路,宪王做为皇帝的同胞弟弟,自然是最可能的传位人选。宪王一直将自己视为预备储君,突然得知皇帝有皇子了,要封一个奶娃娃做太子,当然接受不了。

  郑女史靠上来,柔若无骨的手轻抚摸宪王的胸膛,嗔道:“王爷,您怎么能这样说太妃!官家和您之间,太妃更疼谁,王爷您还不知道吗?太妃肯定想将皇位传给您,但是,父死子继,无子才能兄终弟及,这是礼法,太妃也无可奈何。”

  皇帝和宪王都是朱太妃所生,但长子阴沉沉的,加上很小就被送到高太后宫里,和朱太妃并不亲厚,朱太妃更爱养在身边、活泼伶俐的小儿子。

  女人的温声软语在兴致好时是解语花,心情不好时,就是火上浇油。宪王越听越火大,攥紧郑女史的手,一把将她拽至身前,捏着她的脖子道:“你现在被调去伺候皇子,以后就是太子的教养女官。你攀上了新高枝,就不跟本王了,是吗?”

  郑女史弱弱地伏在宪王身下,说:“奴婢哪敢。只要能为王爷分忧,奴婢愿意付出一切。”

  宪王阴鸷地盯着她:“付出一切?包括为本王夺皇位吗?”

  “当然。”郑女史娇媚一笑,主动宽衣解带,微扬脖颈,将命门往宪王手里送了送,“奴婢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赵沉茜趴在房顶上,还等着他们细说夺皇位的细节呢,谁想到下面突然就换了内容。赵沉茜尴尬地僵住,容冲轻咳一声,撇过眼睛,问:“还听吗?”

  他一副见多识广、从容不迫的样子,但仔细看,他耳朵尖都红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赵沉茜就继续听了,毕竟男人在这种时候最无脑,说不定会透露更多谋逆细节,但有容冲在,赵沉茜还怎么听,只能无奈道:“看起来没什么要紧事了,走吧。”

  容冲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忙不迭带着她跳下房顶。今天的风似乎格外热,容冲揽着赵沉茜的腰落在地面,指尖像着火了一样,烧得他血液滚烫,骨缝发酥。容冲心里扭捏,想放手又不舍得,不放手似乎很失礼,在他纠结不已时,不经意瞥了眼赵沉茜,却发现她冷静至极,仿佛一点都没被刚才的事情影响。

  赵沉茜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秘密,照顾小皇子的郑女史是朱太妃的亲信,而郑女史又和三皇叔宪王有私情。如果小皇子死了,无疑宪王收益最大。

  赵沉茜思及此,回头问容冲:“你的阵法,确定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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