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鲤
“苏小姐!”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还没等苏明妆思考出那人是谁,鼻子下便生生一疼。
疼痛让她睁开眼,却见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指按在她鼻下人中穴上,手指的主人正剑眉紧皱,黑眸惊慌,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是……裴今宴?
他怎么在这?
苏明妆后知后觉,记忆慢慢恢复,才逐渐想起两人谈妥了府务之事,裴今宴去鹤鸣院与表小姐谈判。
没想到,他谈完又回了来。
见女子苏醒,裴今宴急忙收回手指,仔细检查了女子鼻下——刚刚他按压人中时,刻意用指肚,以防指甲在她脸上留下淤青或划痕。
见女子鼻下微红,不像是要淤青的样子,这才松一口气,“你为何昏迷?是不是和表妹切磋时,伤到头?我去找大夫!”
“没有,刚刚我只是困了,小憩一下。”苏明妆不动声色地扯谎,“别找大夫。”
裴今宴声音隐怒,“小憩?你要不要去镜前看看,自己脸色多白?谁家小憩,会面色苍白?”
苏明妆认认真真道,“颠顶骨伤,或外皮破裂,或内损瘀血,或昏迷不醒,或寒热往来。凡脑骨伤破,轻浅者,皮破血流,痛不可忍;
重者,皮不破,而内损瘀血,或昏迷不醒,或寒热往来,或面青,或眼红,或鼻出血,或呕吐,或眼开不合,或口噤不开,或言语不出,或手足不动,或半身不遂,或二便不通,或气逆上冲,或胸腹胀满,或疼痛不止。
我除了脸色白一些,可还有其他症状?脸色白是因为刚刚连续用两个冰块冰敷。要不然你也试试?你敷你也白。”
(摘自《医宗金鉴正骨心法要旨》)
“……”裴今宴暗暗捏拳,气她这般会狡辩。
苏明妆见男子被她气得周身僵硬,心情竟好了起来,借用刚刚他的口吻,“你要不要去镜前看看,自己脸色多白?谁家说个话,会面色苍白?”
“……”裴今宴今天就想拎着她去英武院练一练,把她练成一滩烂泥,看她嘴巴还厉不厉害。
苏明妆伸手摸了摸人中,“嘶……还挺疼……”
裴今宴顾不上赌气,急忙俯下身,“我看看。”
因为太过焦急,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捧住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苏明妆一愣,急忙侧过脸,拍开他的手,“有什么可看?掐都掐了,你看了就不疼?”
心中吐槽——这人真可恶,就算掐人中,也找个女子来吧?他那手能拍碎椅子,竟敢掐她人中?没直接把她掐死,算她命大……嘶……好疼!
裴今宴不动声色,暗暗深吸一口气,平缓剧烈心跳,为不暴露窘迫,也学着她的口吻调侃道,“呵呵,刚刚我就不应担心,毕竟祸害遗千年……咳,我的意思是,苏小姐一看就是福大命大之人。”
苏明妆也愣住,毕竟梦中,他连捉奸时都没骂她,现在竟直接说她是祸害?
不过,也很有道理。
裴今宴本来因为刚刚四目相对而红的脸,瞬间因为说错了话,潮色褪了下去。
刚刚斗嘴的愉悦气氛,也荡然全无。
苏明妆坐正了身子,随便找了个话题,“你进来时,没人在房里?”
她口中的“人”,指的是丫鬟。
裴今宴也调整表情,离开软塌,见之前搬的椅子并未归位,便撩袍坐下,“是我的错,你房门前本来有个丫鬟,好像叫习秋。我与表妹谈完后,表妹说要去知春院告状,我便拜托习秋从小路跑一趟知春院,知会此事,让那边有个准备,没想到你昏迷。”
苏明妆纠正,“我没昏迷,在小憩。”
裴今宴无奈,“是,面白如纸地小憩,总可以了吧?”
第163章
也才懂事两个月
苏明妆闷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坐直了身子,面色担忧地问道,“她们去知春院告状?你和她们撕破脸了?”
裴今宴在鹤鸣院谈得如何,苏明妆不用问都知道答案——严家姐妹能同意才怪!如果同意,就不会跑到知春院去告状了。
裴今宴回忆刚刚发生之事,脸上温度冷淡了许多,“谈不上撕不撕破,我这人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苏明妆点头——这一点,她是信的!
平心而论,她恩将仇报,陷害人家,换一个男人,肯定是无时无刻报仇。
但在梦里,只要她不作,裴今宴就不理她,全当她透明;但一旦她作妖、尤其是去作老夫人,裴今宴就定把她收拾到哭爹喊娘。
现在严家姐妹不也是如此?
严家姐妹不作妖,他就不理会;一旦作妖,哪怕是亲戚关系、哪怕两人是女子,他都不留情。
他就好像一只铁面无私的坚盾,对方不主动出击、便不会受伤;一旦出击,遍体鳞伤。
裴今宴见女子面色凝重,瞬间担心起来——她会不会认为他没有君子风度?好像……确实也没有多少风度。
但他对她不会!
要如何解释?
苏明妆只是浅浅感慨了下,便没再深入,“裴将军一会有何打算吗?”
“我打算去知春院看看情况,你觉得呢?”
“我劝您别去。”
裴今宴疑惑,“为何?”
苏明妆尴尬了下,轻咳一声掩饰心虚,“因为老人家她心软,我担心到时候她给你施压,让你改变决定。”
为何尴尬?
因为当初就是裴老夫人施压给裴今宴,才娶了她的。
裴今宴被提醒,也是醍醐灌顶,面色严肃下来,“你说得对,那你觉得,我今天应该出去避一避吗?”
“如果能避,是再好不过的,只要熬过了今日,明天她们气焰就消了大半。”
“有道理。”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裴今宴便匆匆离开——直接出了国公府,找霍跃去了。
另一边。
裴今宴走后,苏明妆这才发现房里少了人——今日雅琴休息,王嬷嬷到知春院,习秋被裴今宴使唤,那本应该在的云舒呢?
她想起来,刚刚其接了锦王的信,让云舒去烧。
想着,苏明妆叹了口气——她知道云舒去哪了。 。
半个时辰后。
众人回来,见小姐在房间里慢慢踱步。
王嬷嬷急忙道,“小姐,您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
正思考心事的苏明妆停下脚,转过身,“躺了好一会,都躺倦了,而且这些皮外伤,也没那么疼。”
说着,视线投向云舒。
云舒死死低着头,不敢目光回应。
不过正事在前,苏明妆暂时没时间追问信的事,“知春院那边如何?”
王嬷嬷气愤道,“回小姐,刚刚可气死奴婢了!那两个贱人跑到知春院便开始嚎,把裴老夫人惹哭!小姐用了那么多好药才把裴老夫人救回来,这才恢复没两天,又要操心她们的事。
奴婢见情况不妙,便威胁她们说,她们再闹,奴婢便告诉裴将军,让裴将军把她们送出去。您猜怎么着?她们竟然动手要打奴婢。”
苏明妆吃了一惊,“什么?嬷嬷您没事吧?没挨打吧?”
她本来对严家姐妹只有一些反感,倒谈不上厌恶,但如果她们敢对她的人动手,那她也不会饶了她们。
王嬷嬷,“小姐别担心,奴婢可不是吃亏的。奴婢直接跑到裴老夫人身旁,如果她们敢上来伤老夫人,那他们严家就理亏了,到时候让她们一家子跪着爬出国公府。”
苏明妆松一口气,“你没受伤就好。”
王嬷嬷恨铁不成地叹气,“那裴老夫人真是……嗨,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竟然让人去请国公爷,说重新商量这件事。下人也只能听命去找……哦对了,那国公爷也是个机灵的,竟然跑了!她们没找到人!
后来刘嬷嬷威胁说,她们再闹下去,老夫人被气病,无论她们有没有理,最后也是没理。两人后怕,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苏明妆关切问道,“老夫人情况如何?”
“奴婢瞧着,老夫人虽生气,但并无大碍,毕竟吃了小姐的神药。”
王嬷嬷说“神药”,周围人只以为是小姐拿的好人参,只有王嬷嬷知道,小姐是把嫁妆里的九转回春丹给老夫人用了。
苏明妆了然地点了点头,之后眼神微冷,看向云舒,“烧了吗?”
云舒很少被小姐这般质问,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王嬷嬷只能硬着头皮劝道,“小姐,您好歹拆开信看看吧?也许夹着银票呢?”
“他爱夹不夹,哪怕夹上十万两,也给本小姐烧了!”苏明妆咬着牙道。
周围人震惊——这是大婚后,她们第一次见小姐发火。
之前国公府的人那般羞辱、裴二夫人那般欺负,都没见小姐发火。
王嬷嬷依旧不放心,“要不然……奴婢来看行吗?信里面的内容,奴婢绝对不会说出来,奴婢只要确认没重要的事,第一时间烧了信!”
这信纸一看就用料不菲,王嬷嬷是真怕真有什么重要事。
小姐现在虽懂事,但也才懂事两个月,之前可任性着的。
马有失蹄,搞不好小姐不小心又任性一次?
若因为这突发任性,而错过要事,她这当近身的奴婢,可承担不起。
苏明妆也看出了王嬷嬷的顾虑,叹了口气,“你去看吧。”
“是,小姐。”王嬷嬷跑到角落,从袖中掏出信,轻轻拆开看了。
少顷,面色愧疚地回来,“回小姐,信……”
“闭嘴!我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让你拆信也只是确保没重要之事。”
王嬷嬷急忙点头,“对!奴婢就是想说,信上没什么重要的事。”
因为看了信,王嬷嬷知晓写信之人,也看到信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