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鲤
无论是何种目的,刚一靠近,就被吸引住!
因为书铺门口,竟请来了京城最好、最贵的戏班子——锦艺班!
这锦艺班要么接达官贵族的生意,直接去权贵府上唱戏;要么被京城几个戏楼请去,偶尔演上几场,也是一票难求。
唯独从不在外面的戏台子上唱戏,不仅没人雇得起,而且锦艺班也认为在外面唱戏掉身价。
却没想到,今日破天荒,锦艺班在望江楼门口唱戏了!
也不知是国公府的威望,还是学士府的能耐!
无论是何原因,书生们早就忘了所来初衷,激动地挤在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下面。
但,这只是第一重惊喜。
第二重惊喜是——锦艺班今日唱的竟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大多数书生出身普通,读书就耗尽家中银钱,哪怕是家境殷实,买书、请先生,也是不小负担。
所以大多数书生们没多余银子到戏楼里看戏,只能偶尔在街上看野班子。
而野班子都是面向京城底层百姓,所以多演一些《赵贞女蔡二郎》《牡丹亭》这样耳熟能详的曲目,不演以学院为背景、书生为主角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偏偏书生们最是在这种曲目中得到共鸣,所以今日发现锦艺班演《梁山伯与祝英台》,直接喜悦疯了!
望江楼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人气越来越旺,甚至把周围人气都吸了来,连平日里客人甚多的店铺,今日都冷清下来。
邻居掌柜和小二跑到门口,嘴上说恭喜恭喜,心里是怨恨嫉妒。 。
望江楼三楼。
丫鬟们趴在窗口看下面咿咿呀呀的戏班子,如痴如醉,王嬷嬷看了一会,便回来到小姐身旁。
却见小姐皱着眉,
不解问道,“小姐,望江楼一切顺利,连开张效果都超出预期,您怎么还愁眉不展?还有什么顾虑吗?”
苏明妆心中道——她顾虑不是在望江楼,而是……怎么才能让裴今酌顺利参军。
哎,如果玉萱公主在就好了,公主比她更了解朝廷的道道,虽然其经常出馊主意,但只要她小心分辨就好。
因为她栽赃裴今宴一事,皇上直接把玉萱公主送走惩罚,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小姐?”王嬷嬷见小姐眉头皱得更深,担忧呼唤道。
“啊?哦……”苏明妆收回思绪,“我确实有些担心,开张效果好,不代表未来的生意好,做生意从来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更何况,还有另一门生意呢。”
另一门生意,指的是出售御赐之物。
这件事本为机密,但作为随时陪苏明妆打配合的心腹,王嬷嬷有必要知情。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王嬷嬷见丫鬟们痴迷看戏,便跑去开门。
拉开门,却见是孙掌柜。
王嬷嬷疑惑,“不是,今天开业这么忙,您怎么还有空上来?”
孙掌柜满脸通红,好像努力压抑着喜气,他压低声音,“是这样,刚刚有一位穿着考究的员外老爷和小人搭讪,小人按照之前夫人教的话术,说我们国公府别的不多,就御赐之物多的是,只不过小人又加了一句说……国公爷答应小人,只要小人把望江楼弄好了,回头会想办法送小人一个御赐之物当传家宝。那员外老爷立刻就两眼一亮,往我手里塞银子!”
苏明妆吃惊,“裴将军答应,给你传家宝?这是钱掌柜教你的话术,还是你自己想的?”
孙掌柜老脸一红,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是小人幻想的,小人……是真想要一个……当然只是想想……”
苏明妆噗嗤一笑,想到国公府地下仓库堆积如山的宝贝,道,“那我就让你这话成真。只要你经营好望江楼,我做主,会送你一个御赐之物。如果裴将军不肯送,那就买,银子我出。”
孙掌柜惊得瞠目结舌,“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啊!小人……小人真的就是想想!”
苏明妆摆了摆手,“这件事你别管,听我的便可。说那个员外的事,后来呢?”
孙掌柜不敢肖想御赐之物,但到底还是被惊喜一下,心跳得剧烈,“然后他就问小人,如果小人拿到那御赐之物,是否愿意割爱,无论多少银子,他都接受。哦对了,他不是京城人,是瑞福人。”
苏明妆了然,“瑞福城,难怪!”
瑞福城,是北燕国有名的繁华地区,其是瑞河和福河,两大河流交汇处,故起名为瑞福。
而瑞河和福河,则是北燕国重要货运路径之一,作为两河交汇的交通枢纽、又距离京城不远,瑞福可谓福得流油!
当然,有利必有弊,正是因为在两河交汇,所以哪怕朝廷重金维护河道,但偶尔天灾,也经常把瑞福城淹了。
苏明妆心里揶揄着——莫不是瑞福城隔三差五发洪水,把大家传家宝都弄丢了,所以他们才来买传家宝?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孙掌柜有些懵——夫人这眼神,怎么越来越像精明的商人了?
王嬷嬷倒是不惊讶——作为苏家老仆,当然知道小姐自幼聪慧,小姐的聪慧并非过目不忘,而是举一反三。
也正是因为小姐聪明,所以才更招学士和夫人疼爱,谁知……
还没等王嬷嬷想完,又响起敲门声,王嬷嬷疑惑,“又是谁?”
孙掌柜以为是一楼小二们上来找他,急忙去开门。
却没想到,看见两抹高大身影,“国公爷,堂少爷,你们来了?”
第97章
从始至终唯一的目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口两名长相七八分相似、同样容貌出众的男子所吸引,却没注意到,端坐在桌旁边,手里拿着账本的女子……
她非但没投去一抹视线,甚至还低了头,不动声色地掩盖自己表情的僵硬。
自梦醒,已一个月。
这一个月,苏明妆看似生活平静,实际上内心一直交战,不断说服自己——那只是个预示之梦,并非真实发生,引以为戒便好,不需太过自责。
加之她把自己生活安排得充实丰富,其效果良好。
现在,她面对裴老夫人时,不会太过愧疚;与裴二夫人可以嬉笑闲聊;见到裴今宴也心情平静,静得好像他只是个路过他院门之人,与她没任何关系。
却没想到,对裴今酌依旧不行。
只要看见裴今酌,她便不由得想起母亲丧事的那天晚上,她痛不欲生地回家,却被父亲赶了出去,还断绝父母关系……这是她心底最疼的地方。
而非什么情情爱爱。
听见裴今宴和裴今酌进入房间,苏明妆暗暗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不能露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着,起身、抬头,绝美的面颊挂着仅限于礼貌的笑容,“裴将军,你们来了?今日公事不忙?”
“与上峰打了招呼,安排好替班后便能休息,”裴今宴仔细观察着苏明妆的脸色,见其故作自然的面庞,依旧有一些苍白,心中叹了口气,“开张仪式极其成功,祝贺你。”
苏明妆失笑,“望江楼是裴家的,祝贺我做什么?”
一旁孙掌柜插嘴道,“夫人您也是裴家人啊,望江楼可不单单是国公爷的,也是您的呀!”
苏明妆嘴角抽了一下,“孙掌柜说的是。”还有是十一个月和离,那就权当她“拥有”十一个月吧。
这一时间,裴今酌也仔细捕捉苏明妆的神态。
其实今天,他不用来的。
他也不想来,实在尴尬。
但他不服气,他觉得自己和苏明妆从前连话都没说一句,她怎么可能他?
他自己几斤几两,可太清楚了,确实出身不错、口碑良好、容貌也算端正,但堂兄比他出身更好、口碑更佳、容貌酷似不相上下,甚至比他还俊美一些。
从前他和堂兄出门,人家也都是优先称赞堂兄,说堂兄出身将门,却气质若竹,乃文武双全之人才,至于堂弟,也是不错的。
苏明妆怎么可能舍弃堂兄而喜欢他?
如果他是女子,也会选择堂兄!
还有,别说什么挺身而出,堂兄的“挺身而出”在前,谁能忽视第一个营救,而感激第二次营救?
所以哪怕是见面无比尴尬,裴今酌还是硬撑着来了,就想亲眼看看,这苏家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却发现,从他进门到现在,苏小姐全程都在和堂兄交谈,未看他一眼,除了脸色略有苍白外,并无异样。
苏明妆感受到裴今酌的视线,刺绣广袖之下,偷偷攥了拳,发泄心底控制不住的畏惧,脸上依旧平静自然。
“原来如此,我原以为宫中差事会严谨到刻板,没想到竟也有人情味,皇恩浩荡。”苏明妆纯纯睁眼说瞎话,她自幼与玉萱公主交好,经常出入皇宫,宫里什么样,她可太熟悉了。
刻意说着这么一遭,也是为了喊一声皇恩浩荡。
裴今宴一愣,心中竟有一丝趣意,但也没笑出来,还配合她来了一声皇恩浩荡。
孙掌柜耐心等着主子们对话,见主子们没有真正聊天的意思,反倒好像在打官腔,便控制不住激动、冒昧插嘴道,“国公爷,小人有要事汇报!”
苏明妆对王嬷嬷道,“嬷嬷,你让旁人离开。”
“是,小姐。”
王嬷嬷立刻召唤丫鬟们,让她们下楼帮忙去了,她本人则是站在房间门口盯着,防止有人偷听。
三楼本就是望江楼的雅间,是由一个个房间组成。
前些日子的修缮,顺便把三楼也稍微翻修了一下,房间更是干净雅致。
兴奋的孙掌柜拍着大腿,“国公爷,上钩了!上钩了!真有人上钩,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上钩!夫人真是神了啊!”
裴今宴哭笑不得,“你别激动,慢慢说。”
“是。”孙掌柜如何能不激动?随后便把刚刚对夫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之后堂兄弟两人皆吃惊。
裴今酌惊愕道,“大哥,孙掌柜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在打御赐之物的主意?你疯了?”
苏明妆坐了回去,拿出一只新茶碗,自顾自倒了一碗温热花茶,置身事外。
裴今宴抿了抿唇,面色铁青道,“本来这件事,我不想告诉你,既然你撞见,那我就索性和你说了:国公府急需银子,这么多年的亏空,早把母亲嫁妆填补完,现在连婶母都开始填嫁妆。难道我们这些男人为了面子,眼睁睁看着女人们填嫁妆,不做措施?”
裴今酌听见后,也是五雷轰顶,“填……嫁妆?”
裴今宴苦笑,“不然呢?国公府自立府以来,便在各个产业上安置旧部,所谓无奸不商,我们的旧部偏偏是最耿直、最有血性的,国公府产业之亏空,可见一斑。
立府后的几十年,江山未定,还有一些仗打,每次胜仗,皇上赏银不少,这些赏银能维持国公府开销。后来江山平定,我们只能拿一些固定俸禄,产业却一直或多或少地亏空,开始吃老本。这么吃了两百多年,金山银山都能吃光,不是吗?”
裴今酌沉默。
少顷,他苦笑道,“原来……这么严重吗?之前我猜到情况危急,却没想到这么危急。大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参军吗?”